第 26 章

  想看陸紹修那樣的男人吃醋嗎?

  想啊,當然想,在少女時期青澀懵懂的幻想里,她期許過和他那樣的少年會發生各種故事。

  每一次在校園不期而遇的時刻,她遠遠關注,不安地凝視,曾經那么小心翼翼,不敢讓自己的目光太過放肆,又忍不住被他的耀眼刺痛。

  寫滿了心事的愛情小說和漫畫,曾被她偷偷藏於書桌里,和她一併藏起的少女心事。

  漫畫裡清雋冷淡的少年,會和女主角在放學後空無一人的教室偷偷親吻。

  他白皙的耳尖會發紅。

  會掐著女主的腰,禁止她和其他男生說話。

  宋螢看得臉紅,也忍不住會想,陸紹修那樣的人,吃醋的樣子也會這麼可愛嗎?

  那晚林皓離開她家,宋螢在樓上目送他,那時候陸紹修的車已經不在了。

  雖然林皓說得信誓旦旦,宋螢卻不認為他有那樣的本事。

  陸紹修那樣的人會吃醋?宋螢寧願相信杜盛安有朝一日能逆襲,成為世界首富。

  第二天上班,路上堵車,宋螢卡著點到辦公室。

  辦公桌上赫然出現一大捧漂亮的花,還未走近就聞見一陣香氣。

  汪姐端著杯咖啡靠近宋螢:「小宋好事將近,是不是得請客吃飯?」

  宋螢莫名其妙:「什麼好事將近?」

  「追求者啊!這都追到辦公室來了,」汪姐感慨,「這花真漂亮,好像不是尋常的玫瑰品種。」

  一旁的女同事說:「這叫龍沙寶石,新品種,嘖嘖,看這品相就知道是優質的,上頭還沾著露水。」

  汪姐笑著問:「花這東西不適用,你們年輕女孩子才喜歡。」

  女同事說:「那汪姐喜歡什麼?」

  「我就比較實際,最喜歡錢,這裡頭要是包著紅票票,我立馬嫁給他!」

  辦公室里鬨笑一團。

  宋螢無奈,拍了拍手,語氣放嚴肅:「好了好了,不要圍觀,都不用工作了嗎?」

  等人終於散去,她坐下來,里里外外檢查那捧花。

  沒有卡片,沒有署名,她也猜不出是誰送來的。

  難道是杜盛霖?

  午休過後,這起小小的八卦不知怎麼傳到杜盛安耳朵里,他特意把宋螢叫進辦公室,賊兮兮地問她花是誰送的。

  「我還想知道呢。」

  杜盛安一副過來人的架勢,「送花俗氣了點,挺像是杜盛霖那種偽君子的作風,還不署名,這是在故弄玄虛?」

  他這樣說,宋螢心裡越發覺得就是杜盛霖。

  只有猜測,沒有證據,宋螢還是把那捧花放在辦公桌上,她喜歡花這件事,沒幾個人知道,很多人覺得玫瑰俗氣,她卻喜歡它的熱烈。

  讓人想到生命的盛放。

  第二天上班,桌上又放著一捧花,還是玫瑰,淡奶油色的花瓣,別樣的嬌艷可愛,辦公室一個懂花的妹子科普,宋螢才知道這叫和音,日本的玫瑰花品種。

  第三天,送來亞伯拉罕玫瑰,花瓣粉紅,帶有水果香氣。

  和音和龍沙寶石還沒枯萎,辦公桌上卻已經沒地方放,宋螢只好從三捧花中分別抽出幾枝插.到透明花瓶里養著。

  第四天,第五天,宋螢都收到不同品種的玫瑰,公司里有人開始猜測她明天會收到什麼,聽說還有賭局。

  宋螢知道後有些哭笑不得。

  某天,她去集團辦事,非常不湊巧地見到杜盛霖,他禮貌地給她按下電梯,詢問她去哪個樓層,態度溫和有禮,卻沒有半點不恰當的眼神。

  宋螢狀若無意地問:「杜總聽說過龍沙寶石嗎?」

  杜盛霖自然地搖頭:「沒有,那是什麼?」

  他的表情不像是裝出來的,宋螢不免疑惑,難道她猜錯了?送花的另有其人?

  「今早看到的公眾號文章提到這個,沒什麼。」宋螢打著哈哈敷衍過去。

  排除了杜盛霖,宋螢只好懷疑到陸紹修頭上。

  給人送花又不署名,太委婉,連送一周,也太執著,不像是陸紹修的作風。

  從集團回到公司已經是下午,快到下班時間,明天又是周末,同事們陸續收拾好東西,隨時準備收工。

  實習生小妹妹忽然跌跌撞撞衝進總經辦,穿著氣,臉也跑得通紅,指著窗外:「宋秘書,快看外面!」

  什麼?

  不止宋螢,連同辦公室其餘幾人也條件反射地往外看,臉上全是驚呆的表情。

  天色已黑,對面那棟大廈lED燈斑斕閃耀,從上往下一行大字:宋螢我愛你!!!

  宋螢看得目瞪口呆:這是什麼鬼?

  還沒完。

  大字很快消失,色彩變幻,組合成另一行字:請你答應我的表白!!!

  「小宋,這到底是何方神聖,這麼大的手筆?」

  「這得花不少錢吧,年輕人就是浮誇。」

  「少KY,現在女孩子就喜歡這,起碼對方真的有誠意!」

  ……

  宋螢尷尬得腳趾動工,摳出一棟大別墅,然後把自己埋進去。

  周圍有同事善意的笑,宋螢沉默著收拾東西,不看外面那玩意一眼,心裡煩躁,到底是誰這麼捉弄她?

  同事都默認肯定是送花那人,宋螢感覺不對,送花那人做事更穩妥低調,品味也不俗。

  買下大廈GG位高調錶白這種事……足像是煤老闆暴發戶的行為。

  人設矛盾。

  開車回家的路上,宋螢想著這個問題,差點闖紅燈,中途接到卓一茜的電話。

  「姐妹你火了,網上那個是你嗎?」

  宋螢聽得一頭霧水:「哪個?」

  「你看微博上,恒基大廈GG位表白女主,正好在你公司對面,就是你的追求者吧?」

  宋螢聽得心頭一跳,趕忙把車在路邊停下,到微博上搜索關鍵詞,果真被人拍了放到網上。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時間還短,她的個人信息暫時沒被扒出來。

  不然真是丟人丟到外星去了。

  宋螢氣得頭髮暈,恨恨地說:「最好別讓我知道是哪個在背後搞鬼。」

  實在太丟臉了。

  「嘻嘻嘻,我覺得挺好,咦,我家陳秦怎麼沒這麼上心,差評!」

  這位姐戀愛腦,三句話不離男朋友。

  在娛樂行業工作有個好處,自帶公關資源,宋螢回家立刻聯繫熟人準備撤視頻,對方答應了,十分鐘後回電話。

  「網上什麼也搜不到,刪得夠乾淨的。」

  宋螢更加不解,將信將疑地試著搜索幾次,真的一條都找不到,好像那段視頻從來沒存在過一樣。

  她本就不是名人,網友看個熱鬧,不會窮追猛打,這件事時效太短,甚至都沒激出太多水花。

  可這又是誰幹的?

  剛放下手機,又有人打進來,是林皓。

  他語氣得意中帶點失落:「這麼快就被刪了,我花了不少錢呢,還好,證明是有作用的。」

  宋螢稍微一想,隨即明白過來:「那事是你乾的?」

  「廢話,說好了要讓那誰吃醋,怎麼能不下點本錢?」

  宋螢氣得直咬牙。

  那天林皓這樣說,她當他習慣性嘴毒,沒當回事,誰知道過了幾天,他直接玩了把大的。

  宋螢氣呼呼地說:「林皓!我要跟你絕交!」

  「為什麼?我太冤了,我這不是為了幫你試他嗎?你看,這麼快他就有動作,刪得渣都不剩,這說明他心裡有你。」林皓邊說邊笑。

  宋螢錘了下抱枕:「你怎麼知道是他?」

  他哼笑一聲,乾脆利落地回答:「跟你打賭,今天晚上他一定會來找你,堵一碗洛城小學門口的麻辣燙!」

  宋螢聽得好氣又好笑:「告白GG位是你買的,花也是你送的?多此一舉了吧。」

  那邊頓了頓,認真問:「什麼花?」

  宋螢一聽就猜到,送花那人不是他。

  那就巧了,這人既不是杜盛霖,也不是林皓,似乎只剩下唯一的可能。

  晚飯她照例隨便糊弄一頓,打開電腦,準備下個禮拜的述職報告,天空濃黑,積蓄著烏雲,隱隱聽見雷聲,不久就下起雨。

  工作起來沒有時間流逝感,不知不覺十一點多了。

  宋螢心裡沒滋沒味地想著,這樣的天氣,他肯定不會來,林皓必定賭輸。

  她想起小學門口那家麻辣燙,有點饞了,明天就要讓林皓請她吃。

  可惜天公不作美,雙重意義上的不作美。

  她剛要發微信向林皓宣告結果,手機亮了,是不守時的陸紹修。

  太陽穴突突地跳。

  猶豫了一會兒,宋螢還是接了電話,她不說話,等對方先開口,那邊沙沙地,似乎是雨水打在樹葉上的聲音。

  「恒基大廈是怎麼回事?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嗎?」他語氣不悅,磁性的嗓音低沉下來,讓人感覺到壓力。

  宋螢哽了一下,冷聲說:「要麼你好好說話,要麼掛電話。」

  「別掛,」陸紹修頓了頓,「我在你樓下,能上來嗎?」

  「你有什麼事?」

  他心裡煩悶,晚上看到消息就火大,聯想到那天和她一同回家的男人,下死命令讓人撤了所有相關視頻,心不在焉地應付完飯局,第一時間來這裡,打電話,本來是要發脾氣的。

  忘了她是個更厲害的,陸紹修感覺處處掣肘,偏又拿她沒辦法。

  「我想見你,這個理由可以嗎?」

  宋螢不理睬,悄悄到窗邊往下看,男人撐把黑傘站在樓下,冰冷雨水使他的身形看上去更加肅穆。

  打雷下雨他撐傘講電話,真是不怕死,宋螢趕他走:「不要上來,我要睡覺了。」

  他想了想,「行,我就說一句話,聽完你早點睡。」

  「說。」

  「不要答應他,不要答應任何人。」他語氣低沉,少了幾分專橫,多了些不確定的期許。

  他在請求她的承諾。

  宋螢咬唇,忍不住問:「憑什麼?」

  他乾脆得回答:「就憑我比他更好。」

  這個人啊,還是這麼自大,宋螢本該掛電話的,不知為何,卻莫名想聽下去,這個男人有種魄力,他什麼也不做已經足夠吸引,但凡稍下功夫,沒有他不能降服的人。

  宋螢哼了一聲,並不回答。

  「剛接手公司時,誰也不服我,只當我是空有履歷的富二代,我說過會讓他們心服口服,我做到了;答應我爸要做到的市場份額,我做到了,你說我太自大,我承認,不妨告訴你,我永遠也改不了,因為我說出的話一定能辦到!」

  多麼狂妄,又有分量的話,宋螢握著電話,找不到反駁的動力,他的確有傲慢的資本。

  心劇烈地跳動。

  「你想怎麼樣?」

  他低笑了聲:「我想問,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歡我了?」

  宋螢狠狠心:「是。」

  「好,沒關係,」他在電話里說,「我會讓你重新喜歡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