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杏不否認,但她也沒有說自己很生氣,就掐出了自己一小截手指來給太子看。
「就一點點生氣。」
見她調皮的可愛,太子倒搖著頭笑了。二人這會兒是挨著坐的,太子就手一伸,便將人整個的攬抱到了懷裡來。
在她帶著幽香的青絲上吻了吻,然後太子低頭,湊近她臉去和她說:「那現在還生氣嗎?」
徐杏指著自己的額頭和兩邊臉頰,示意太子親這裡,她則說:「多親一親就不氣了。」
太子很聽她的話,果然抱著人又親起來。
親得多了,口水都沾臉上,徐杏倒開始嫌棄起他來。心裡嫌棄,她就索性直接表現了出來,開始避讓不讓他再親。
可她越是不讓,太子便越是要親。於是,二人就這樣笑鬧起來。
那日棲鳳宮內驚心動魄的一幕,事後皇后想了想,自然也覺得事有蹊蹺的。所以次日,她又暗中差人去把秦王召進了棲鳳宮。
二十幾年來,皇后難得第一次用比較嚴肅的口吻和秦王說話。
秦王見實在瞞不住,這才向皇后坦了白。但坦白完後,他又懺悔又落淚,搞得皇后雖十分動怒生氣,但對秦王這個兒子她還是心狠不起來。
她當然捨不得怪自己兒子,自就把這一切都推到了徐妙芝頭上。
怒罵她不守婦道,說她實在是丟了皇室顏面。又說這樣的女人,若不是礙著她娘家有權有勢,早該一根白綾給她賜死了。
秦王本來沒打算把這件事告訴皇后知曉,但如今皇后既然知道了,秦王便又趁機在皇后面前哭訴,說太子如今已經知道了此事,太子要殺他。
他說是因為察覺到太子要殺他,他才對那對母子起了殺心的。
又說,若是此事被透露出去,他的一世英明就全毀了。而之前提議要聖人准他開府自主招攬英才位配東宮一事,肯定不會再有結果。
太子如今對他起了殺心,一旦他失去權勢,就只有死路一條。
他盡力去抓住皇后軟肋,一個勁在自己母親面前哭訴。堂堂七尺男兒,哭得是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皇后本來還對他有些失望和埋怨,但被這一哭,心更是軟了下去。
「太子……太子他真的敢如此做?」皇后雖然一直偏心秦王,但她本能還是覺得太子做不出那種殺害親弟之事來的。
為了一個女人,也不至於啊。
秦王知道,若是此刻母后都背棄自己,再不肯幫自己,那他真的就是孤立無援了。
所以,秦王狠了狠心,開始胡編亂造,編排起太子來。
「兒臣王府深夜突遭襲擊,若不是一群過命之交護著兒臣,兒臣怕……怕如今都沒有命過來見母后您了。」又說,「母后您想想,他既知道了徐昭訓出牆一事,身為男子,他又怎容忍得了?但這種醜事,若真昭告於世,也有損他的顏面。他明著不敢怎樣,只能暗中殺兒臣泄憤。」
秦王巧舌如簧,說的是聲情並茂。皇后又素來信任他,自是信了他的鬼話。
「那你要怎麼做?」皇后問秦王。
秦王沒再說話,只是抬了抬自己手,做了個「殺」的手勢。
只要那對母子死了,罪證沒了,便是太子再疑心,也就不能再拿此事拿捏他。
臘月十六之後,到除夕夜,宮內一片喜氣繁榮景象,風平浪靜。
每年的除夕夜,聖人都會在太極宮內大設家宴,把皇室子弟都叫進宮來一起過年。
徐杏身為準太子妃,自是和太子父子一起出席。
從前只是良媛的身份,多少招人瞧不起。如今她娘家何家受封了侯爵,她乃侯門貴女。且她又得太子寵,得東宮嫡長子喜歡,如今又要做太子妃了……
如此種種尊貴的身份疊加,讓她在今日這樣的除夕宴上,也是出了好一波風頭。
不過,徐杏遠比不上秦王妃八面玲瓏,事事都打理得得心應手。也比不上齊王妃能說會道,能把和東宮齊王一邊的皇親哄得直笑,也能把明顯和東宮不對付的皇親堵得啞口無言、訕訕離去。
徐杏喜靜,其實要她說,還不如她就只縮在她麗正殿那地方,和賀姑姑小珍珠小葡萄她們幾個一起過除夕守歲呢。
這算是第二次參加這種和皇室子弟打交道的宴會了,第一次是齊王夫婦大婚時。徐杏再次確定,她是真的一點都不喜歡這種場合。
虛與委蛇的應付,掏空心思的說好聽話。彼此都心知肚明說的是陽奉陰違的鬼話,卻還得端著體面笑。
這種場合,徐杏覺得多呆一刻都是一種折磨。
好在如今是她有身份,有尊貴有體面,別人不會再明目張胆公然給她難堪。
這種場合,徐妙芝這等位份極低的東宮姬妾自然不能參與。她不來,太子若不說帶著李信,李信自然也來不了。
皇室子弟實在是太多了,各種親王嗣王郡王都有好幾十個,再加上他們的家眷、子女……細算起來,怎麼也得有百來十號人。
酒過三巡後,大家都三五一群湊一起玩起來。所以,這個時候若誰離開了,若不是刻意在盯著那個人,便根本不會發現。
陳姑姑是趁前兩日秦王進宮給皇后請安時刻意候在秦王必經之路等他的,把主子的話帶到後,陳姑姑就立馬走了。
之後回去後,陳姑姑就祈禱著,希望昭訓能夠臨時回心轉意,別去那清涼池約見秦王。又祈禱著,希望秦王能夠別應承諾,別過來。
但讓她失望的是,不但昭訓沒有臨時反悔,秦王也真過來了。
瞧見這二人時隔一年又再一次私會,陳姑姑莫名心中有種不安感。
她總覺得今夜將有大事發生。
秦王之所以到今日還願冒險親自來赴徐妙芝的約,不過就是他實在是忍不了這瘋婦了,他必須立即、馬上動手親自解決掉她,親眼看著她死得徹底。
他過來,與其說是赴約,不如說是殺人的。
所以,根本還沒等徐妙芝開口問他一二句,秦王便寒著眸子突然伸出手去掐住徐妙芝脖子。連絲毫猶豫都沒有,直接掐著她脖子就扔她進了清涼池。
速度之快,實在令人咂舌。
一旁陳姑姑見狀,本能反應就是立馬高聲大喊,但秦王扔了徐妙芝後,就把目標轉向了她。和掐徐妙芝脖子一樣,他掐住陳姑姑的脖子,同樣將她扔入了清涼池。
主僕二人不停在水面上撲騰,但秦王卻半點留念都無。他負手靜立在池子邊,目光陰狠又冷漠。直到那主僕二人撲騰得沒了力氣,水面上已經再無什麼動靜,他想著該是沉了底,這才四下望了望後,欲匆匆離去。
而這時,清涼池附近,突然多出許多訓練有素的士兵來。那些士兵兩邊退開後,太子並齊王一道走了過來。
秦王先是一愣,但旋即則鎮定了下來。
但這會兒也只是面上的鎮定,心中實則還是慌張的。也更是疑惑,這四周該都是埋伏的棲鳳宮的侍衛,該都是皇后的人,太子和齊王是如何能在不驚動那些侍衛的情況下,帶兵入的太極宮?
但他又仔細看了看,這些皆是東宮戍衛軍,而非聖人的御林軍。所以,太子私調兵入太極宮的罪名顯然是要比他殺害一個東宮姬妾的罪名來的要大的。
若真理論去了御前,不說誰的罪更大些,便是親手殺了那瘋婦這一條,他也自有本事推得一乾二淨。
「兄長,何故如此興師動眾?」秦王負手立在太子面前,他面上神色十分淡然,「你帶這些兵來,是要對付臣弟我的嗎?」
太子沒答他話,只說:「徐國公對你盡心盡責,你卻殺了他掌上明珠。若叫他老人家知道,又會如何做?」
在太子面前,秦王並不否認他殺了徐妙芝主僕,但他依舊淡定道:「徐國公那裡我自有交代,但聖人那裡,就看長兄怎麼交代了。」
「秦王,你希望太子如何向朕交代!」突然的,不知從哪個角落,響起了聖人的聲音。
緊隨其後,聖人那偉岸的身影便也從不遠處走過來,出現在了兄弟幾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