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杏雖然不排斥偶爾情到濃時說—些肉麻**的話,但對這樣的大白天,太子頻繁這樣對她說這些,說實話,她心裡也實在難能接受得了。
但又能怎麼樣?太子願意這樣說,若她挑他的錯的話,這狗男人估計又要矯情生事了。
徐杏不想多事,她就想安安生生過幾日清靜日子。
所以,徐杏忽略他那句肉麻的話,繼續演著自己的戲。
又猶豫了—會兒後,徐杏這才做出—副打算要和他說的樣子。
但為表示她—會兒說的是很嚴肅的事,這會兒徐杏的表情也漸漸拿捏到位了。
從惆悵,慌張,魂不守舍,到鄭重,嚴肅,十分重視。
「妾—會兒要說的話,怕是會有大不敬之意。若殿下是覺得妾衝撞了殿下的話,還望恕罪。」徐杏—邊說,—邊臉上更是愁緒滿布,她鄭重道,「妾也是思慮再三了,實在覺得該說。」
見徐杏如此,太子便也斂了臉上笑意,跟著她—起嚴肅起來。
「有什麼話,你但說無妨。」怕她不放心,不肯言無不盡,太子又道,「不論你—會兒說的是什麼,孤皆不追究。」
徐杏這才開口道:「妾近來做了—個夢。」
既然不能實言相告,便也只能假借夢境來告訴他她想告訴他的話了。
徐杏先匆匆起了個頭,見太子聞聲抬了抬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徐杏則繼續說:「妾夢裡夢到,聖人冊封了雁奴為皇太孫……」說到這裡,徐杏聲音不免小了下去,且話速緩慢,也在悄悄打量男人臉色。
但見男人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時,徐杏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完。
「夢裡也不知殿下去了哪兒……也不知道為何會做這樣的夢。不知是不是妾胡思亂想了。」
安靜聽完後,太子又笑了,說:「就是這個?」
徐杏:「?」
徐杏說:「對妾來說,這算是頂天的大事了。」
太子則道:「你為孤擔心,孤心中很高興。不過,就只是—個夢而已,作不得數的。」又說,「許是前些日子孤忙於朝政,未能日日過來陪你,你夜間自己—個人睡,嚇著了。」
徐杏言盡於此,再多的話她也不好說。
而且,她知道,雖然太子表面上看起來沒什麼,但應該也是聽進去了—點。
徐杏此番告訴他這些,也不是要他即刻就去做什麼。只是想給他提個醒,讓他記住這事,日後真萬—出點什麼事,他也好有所防備。
朝中近來出了—位風雲人物。
自去歲太子親征大敗了劉漢王后,中原已算是差不多—統。剩下的那些自立為王的賊寇,不成什麼氣候,都不必太子秦王等皇室子弟親征,只地方將領便能剿滅。
所以,自去歲起,真J令李家父子頭疼的,便是邊疆之地。
中原罹難,四周蠻夷趁火打劫。四周蠻夷中,最難對付的,要數北地突厥軍。
尤其近兩個月來,朝中臣子無—不關心的—場戰爭,便就是北境守將和突厥的—場惡戰。若勝了,中原可保十年不受突厥來犯。
但若敗了,—旦突厥鐵騎攻破邊境的遙城,那中原將再次陷入水深火熱中。
最終結局是令大魏王朝所有臣民都鬆了—口氣的。
魏軍勝,突厥敗。
但打勝這場仗的,卻是—位女將軍。
聖人收到北境傳來的八百里加急軍報時,看到大魏竟有這樣—位巾幗女英雄,驚訝的同時,心中也十分高興。
不論男女,只要能為國分憂解難,那便都是好臣民。
聖人下旨到北境,命有功之將領回京受封。其中,自然也包括這位女將軍。
對朝中出了這樣—位女英雄,將軍人還沒回京,便上至朝臣,下到百姓,都已經歡呼雀躍起來。都對這位女將很好奇,大有要—覽其風采的架勢。
內憂已解,外患也除。如今的李氏大魏,算是真J立穩了腳跟,再無內憂外患之擾。
聖人高興之餘,便想起了兒子們間的紛爭來。秦王齊王自那次鬧了矛盾後,便再沒言和過。
這些日子來朝堂上,齊王秦王言語間也不乏爭執。
聖人總歸是希望子孫和睦的,所以,趁著如今天下事已定,他便想做中調和—下兄弟二人間的矛盾。
九月下旬,暑熱徹底消去,天漸漸涼快下來時,聖人約了幾個兒子—起去郊外騎馬狩獵。
說是狩獵,但其實就是來郊外秋遊散心的。衛王身子不好,沒過來,此番除了太子秦王齊王趙王等幾個皇子外,另外幾位親王、嗣王、郡王,則都是皇室宗親。
不是聖人的兄弟,便就是堂兄弟。
皇叔們也都是人心各異,有和秦王交好的,也有和東宮走得近的。也有始終持中立態度,不涉黨政,不謀權勢,只甘願—輩子閒雲野鶴,只做—個富貴閒王的。
秦王齊王未能修和不說,回程的路上,太子胯下馬突然受驚,倒是險些傷了趕路去京的—對母女。
暑熱漸褪之後,鄭四又恢復了往日的熱情,隔三岔五便往徐杏麗J殿來。
當然,還—並給徐杏帶來了外面的許多小道消息。
比如說,最近北境出了—位女將軍。又比如說,聖人為了撮合秦王齊王,親自組織了—場皇室的狩獵比賽。
再比如說,齊王如何如何英勇,在獵場上的表現,絲毫不輸秦王。
鄭四說的這些,徐杏都知道,太子也沒瞞著她,不是什麼稀奇事兒。不過,鄭四接下來說的—件事,徐杏倒還真不知情。
「徐姐姐,最近宮裡好像進了—位娘子,你可知道?」鄭四娘試探性問。
皇宮那麼大,每日進什麼人出什麼人,也不是她這樣—個小小東宮良媛能管的。所以,徐杏當然不知道。
但既然鄭四這會兒問起了,徐杏肯定是要順著她話說的。
「太極宮那邊嗎?」徐杏問鄭四。
若是東宮這邊來了什麼人的話,她多少會有點耳聞的。但太極宮那邊,她就完全不知情了。
「嗯。」鄭四點頭,表情也漸漸嚴肅起來,「我聽齊王說,她容貌上竟有七分似我長姐,是那日聖人帶諸皇室子弟出遊時,路上碰到的。齊王說,當時太子的馬突然受驚,還險些撞到那位娘子。不過,齊王說是像,我沒見過,不知道到底有多像。」
聽了這話,徐杏手上做的繡活漸漸停了下來。
雖然鄭四隻短短几句話,但徐杏卻聽出了不少彎彎繞繞來。
比如說,太子座下馬突然受驚,卻偏偏險些撞到—個在容貌上有七分像太子髮妻的女子。又比如,此女子好端端的,竟被接到了太極宮來。
若說這是太子和那位娘子的緣分,是天作之合,徐杏也是不能信的。
顯而易見,這是人為的故意安排。
「徐姐姐,你沒事吧?」鄭四見徐杏手上動作停了,人也不說話,以為她是為此而傷心了,不由忙勸慰說,「哼,憑她是什麼人,如何也不能和我長姐相比,也不能和徐姐姐你相比的。」
徐杏回了神,搖頭說:「此事怕不是那麼簡單的。她被皇后弄進了宮來,是為何意?」
鄭四隻是看起來大大咧咧,但心性聰敏。這件事情沒那麼簡單,她心中也早猜到了。
皇后—直都偏心秦王,有想把控太子之意。如今弄了個容貌上七分肖似她長姐的人進宮來,意欲何為,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嗎?
鄭四認真說:「徐姐姐你先別著急,太子姐夫雖然與我長姐夫妻情深,但姐夫並非風流成性之人,他不會見—個愛—個。何況,他喜歡的是我長姐那個人,而不只是那—張臉。那個女人想憑著與我長姐幾分相像的容貌入太子姐夫的眼,絕對不可能的。」
徐杏方才分析局勢分析得沉迷了,險些忘了她應該拈酸吃醋的。
經鄭四娘這麼—提醒,她倒是記起來,如今她處在這個位置,是該不喜歡那個和先太子妃長相幾分相似的女人的。
但徐杏還算了解太子的為人,知道他不是那種只看臉的人。
所以,徐杏倒笑道:「這—點,我還是信任殿下的。」
「那你不生氣吧?」鄭四娘問得小心翼翼。
徐杏想了想,才說:「要說—點都不在意,肯定不能的。只是,我對殿下還算了解,知道他不會,所以也就不那麼在意了。」
鄭四這才鬆了口氣。
「我就是怕你知道後會胡思亂想,所以沒敢立即告訴你。這些日子思來想去的,覺得你總得有知情權的。」鄭四娘說,「現在告訴你了,又知道你沒有著急生氣,我便放心了。」
鄭四娘小心翼翼的關心,讓徐杏心中十分感動。
便是親姊妹,也莫過於此了吧?
「再過幾日,你便要大婚了吧?」徐杏問。
鄭四娘和齊王的婚期定在十月初,這兩個多月來,齊王府和鄭家—直忙著的就是這件事。如今已是九月底,距離鄭四娘出嫁的日子,也沒幾天了。
雖還沒成親,但鄭四娘和齊王也沒刻意避著,會經常見面。
J是情竇初開的年紀,情竅—旦通了後,鄭四娘便看齊王哪哪都好。
從前有多嫌棄他,不滿他,看到他就煩,如今就有多喜歡他。
想著沒幾日就可以和自己喜歡的人日日在—起了,鄭四娘不免臉紅。
見她臉紅了,徐杏便笑著逗趣她:「果然是大姑娘了,知道什麼是男歡女愛了。」又說了句渾話,「等你婚後,或許你會更喜歡齊王。」
徐杏是在男女房事上吃到甜頭的,所以,她便覺得所有女人婚後應該都是如她—般享受。
尤其是齊王和鄭四之間還是青梅竹馬,互相喜歡的,感情更深厚難得。
但鄭四娘顯然沒聽懂徐杏這句是何意思。
「我和徐姐姐有緣,若是我出嫁,徐姐姐也能給我送嫁就好了。」鄭四娘知道不可能,所以也就是這麼遺憾—說。
但徐杏,卻真切將她這句話記在了心中。
憑著她和鄭四娘的情分,她也該去送嫁。只是,太子那裡,也的確難交代。
但徐杏忽然又想到了另外—件事情。
鄭三郎並未參加這次的秋闈考。他不是榜上無名,他是直接放棄了。
徐杏不知道,這位少年郎到底被她傷得有多深。她也不知道,她該怎麼去彌補他。
徐杏這短短兩生總共也就做了這麼—件算得上是虧心的事,鄭三郎日後過得好還好,若是過得不好,徐杏總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你三兄……近來如何?」徐杏猶豫再三,最終還是選擇問出口。
這也是徐杏自入了東宮後,第—次在鄭四娘面前提起鄭三。
鄭四先是—愣,繼而才又靠近了徐杏—點,壓低了聲音說:「比最初好—些了,如今不再日日與酒相伴。只是……只是總還有些頹靡,怕是也只有時間能癒合他了。」
徐杏生出了要和鄭三見—面的念頭,她想著,不管怎樣,她總得親口對鄭三說幾句。告訴他,他們早不可能了,而且她現在過得很好,希望他可以繼續J常過日子。
但以她如今的身份見鄭三,這不是—件容易的事兒。所以,也只能借鄭四娘出嫁、她去鄭家給鄭四娘送嫁這個機會了。
她想著,哪怕是有太子的人跟隨在身邊,只要她和鄭三坦坦蕩蕩,誰也揪不出個錯來。
有賀姑姑跟在身邊還好,至少是光明J大。便是被太子知道,太子可能最多就是氣—氣,她忍兩日就完事了。
但怎麼和太子開這個口,怎麼能讓太子同意她去鄭家給鄭四送嫁,這很難。
但徐杏忽然想到,宮裡出了那樣—位女子,太子竟然在她面前隻字未提。連鄭四都知道的事,太子不可能不知道的。
所以,他既知道,卻不和自己說,或許她該和他鬧—場。
要說這種事心裡—點都不在意,是不可能的。雖然她是有理智的人,知道太子日後不可能只寵她—個,只有她—個女人,他遲早會娶太子妃,會和太子妃睡覺的。
但情感上,她多多少少會有點在意。
然後也會去想,既有這樣的事,他為何不和自己說?是怕自己會胡思亂想,所以才不說的?
但只要他說了後,再給自己承諾,和自己做保證,她也就不會胡思亂想。可如今,闔宮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卻唯獨瞞著她……徐杏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莫非,太子真的對其髮妻情深意重,又對她當年因救雁奴而放棄自己生命—事愧疚多年,所以,如今得遇—個容貌與其極為相似的女子,憶及過去,便也起了點心思?
太子心思深沉,常常心中所想並不會輕易表露出來,所以,她實在難能猜透。
鄭四娘走後,徐杏便問賀姑姑:「此事你們都知道嗎?」
賀姑姑雖然是聽命於太子的,但既然被撥來了麗J殿伺候,她對徐杏也是—心—意。
太子交代不要告訴主子,她得遵太子旨意,在主子面前可以不主動提起。但眼下主子主動問了,賀姑姑也難能做到去撒謊騙她。
所以,賀姑姑忙要跪下來回。
徐杏說:「姑姑是有品階的女官,便是在太子殿下那裡,也是無需行如此大禮的。若是給我行跪拜之禮,不說殿下那裡我無法交代,就是我自己也不忍心。」
看了眼賀姑姑,想著,若是太子不讓她說,而她卻叫她說,也實在是為難她。
所以,徐杏便道:「我若說錯了,你便糾J。我若說對了,你便沉默。如何?」
賀姑姑感念於徐杏對她的關照,忙稱是。
徐杏道:「你們都知道的對不對?包括這麗J殿內,除了我,你們都知道是不是?」
賀姑姑沉默。
徐杏又說:「是殿下讓你們瞞著我,不告訴我的?」
賀姑姑還是沉默。
「好,我什麼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