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 阿綠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國公府。Google搜索方才那位徐國公,她也不是很喜歡。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那個人為人虛偽得很。說話行事過於圓滑,處處透著奸邪之氣。
「姑姑, 我們為什麼要突然住到這裡來?」進了房間, 阿綠四下打量一圈後, 直白說,「我不喜歡這裡。」
何玉姑則說:「姑姑也不喜歡這裡。不過, 阿綠,不論怎樣, 有些過去是需要有一個了結的。」她挨著房中圓桌坐了下來, 又拉了阿綠也坐在她身邊。
何玉姑說:「方才姑母細瞧徐國公臉色,他倒不像在撒謊。不管是當年你出生時, 兵荒馬亂中有人私心掉包了你和另外一個女嬰,還是說, 你的確就真的和徐家夫婦無關, 姑母就是想探個究竟。」
「可是……怎麼探?」阿綠有些擔心,「萬一我是呢?姑姑, 您就不怕徐家人搶我啊?」
何玉姑卻冷哼一聲,滿眼的不屑之意。
「這徐公夫婦要是真能搶著要認回你,我倒是對他們二人另眼相看。憑我對他們二人的了解,這會兒夫婦兩個指定手忙腳亂呢。這徐國公是個一心往上爬的貨色, 徐家二娘不管是不是親生的, 都被他們養了十多年, 如今, 又是公府正經的嫡出貴女。」
「若如今抱錯一事鬧開, 徐國公指定頭大。說不定, 咱們的突然造訪,還打亂了他早早下好的一盤棋呢。」何玉姑認真望向阿綠道,「進京之前,不是就聽說了麼?近來聖人要給太子選妃。我看,這徐國公也定是有這個心思。」
「哦!」阿綠對此渾然不在意。
何玉姑點了點她鼻尖,笑著道:「姑姑當然不想把你送來徐家。可若你真是他們的女兒,如今不徹底做個了斷,萬一日後他們再巴巴貼上來呢?姑姑想的是,若他們此時不肯認回你,日後就永遠別想認,你就徹徹底底做我們何家的姑娘。」
「那姑姑打算怎麼做?」阿綠擔心又激動,「反正我不管,我就要做何家的女兒。」
徐國公把何玉姑姑侄的事兒告訴了徐夫人,徐夫人等不及,連夜掌燈過來見這二人。
何玉姑開的門,徐夫人見到老熟人,面上露出了一絲尷尬來。但她還是勉強擠出笑,溫柔著客氣道:「何家小妹,你們可歇下了。」
何玉姑卻說:「若是歇下了,你便打道回府不進來打攪?」哼一聲,何玉姑懶懶讓了身,讓徐夫人進,「進來吧。」
徐夫人此刻心情卻萬分激動。
來之前,國公已經和她說了,說是何玉姑帶過來的這個小娘子,和她長得十分相像。
她是來一探究竟的。
擔心又害怕,心情十分複雜。
阿綠還沒睡,徐夫人一進屋,她就立即迎了過來。
屋裡點著油燈,亮堂堂的,不存在徐夫人看不清人面孔這一說。徐夫人心正惴惴不安,驀地,一張少女的臉出現了在她面前。
這張臉,和她年輕時何其相似。
「你……」徐夫人啞口無言。
何玉姑點了點徐夫人對阿綠說:「這位是徐國公的夫人。」
阿綠便禮貌請安道:「見過徐夫人。」
徐夫人一把扶起了她,神色慌張的同時,眼中竟也沁出了些淚意來。
阿綠卻對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只是覺得她這張臉和自己的實在像,有些好奇。
「好孩子,可不可以脫了鞋襪,讓我看看你的左腳腳心?」徐夫人突然這樣問。
還沒待阿綠給出答案,何玉姑則直接說了:「不必看了,她左腳腳心有處朱紅色胎記。」
徐夫人一怔。
繼而穩住心緒,徐夫人還是繼續說:「何將軍,我想親眼看一眼。」
何玉姑扯唇冷笑,她對阿綠說:「既然如此,那我們便給她看一眼吧。」
「哦。」阿綠無所謂。
得了吩咐後,阿綠立即脫了鞋襪,然後坐在榻上翹起左腳,把整個左腳都送到徐夫人面前。
她還悠閒地說:「看吧。」反正她對自己的這雙玉足是十分滿意的。把自己身上好看的東西給別人看,又不是男眷,她也無所謂。
徐夫人只瞥了一眼便瞥到那塊胎記了。心裡有了答案,她反倒是更不安了。
徐夫人不說話,何玉姑便問她:「徐夫人,你怎麼看?」
徐夫人說:「我從不知道二娘不是我親生的,我養了她十多年,一直都是當親閨女待的。若如今要突然告訴她真相,實在是……實在是於心不忍。」
「好!我明白了!」何玉姑說,「既如此,那日後阿綠便就是我們何家的女兒,是我嫂嫂當年的遺腹子,和你們徐家再無絲毫干係。」
「我可以認她做義女!」徐夫人哭著說,「我會待她很好的!就算是義女,我也可以給她親女的待遇。」
何玉姑倒被她氣笑了。
「你以為,誰稀罕做你們徐家的義女嗎?收她做義女,給她親女的待遇,你以為這就算是對她恩重如山了?我告訴你,也麻煩你回去後轉告徐國公。今日擺在你們面前的就兩條路,要麼告訴全京城的人,阿綠才是你們親生的,而你們府上如今的二娘,跟你們夫婦毫無親緣干係。要麼,就是阿綠日後與你們再無任何干係,她是我們何家的女兒。」
徐夫人一時糾結,難做決策,她給不了何玉姑答案。
但何玉姑知道,真相就擺在她面前,她卻還能如此猶疑不決,其實說明她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有了取捨。
她取了那個徐二娘,舍了阿綠。
這樣也好,了結了這門官司,日後,阿綠和這對夫婦,再無絲毫瓜葛。
但何玉姑知道,徐家夫婦乃小人行徑,若此刻只是兩家口頭交易的話,日後難免有得糾纏。所以,次日早朝上,何玉姑就順口提起了阿綠,並說她和徐夫人長得十分像。
徐家夫婦心中既然有了取捨,自然就不會再承認阿綠是他們親女。
反正,是不是親生女兒,誰才是親生女兒,也是他們夫婦說的算。
徐國公見何玉姑突然這樣提一句,以為她是要當著聖上的面揭穿阿綠的身世,故而忙奏說:「聖人許是不知,內人與何將軍嫂嫂乃親姊妹,內人與何夫人姊妹二人長得十分相似。故而,何夫人所出之女,也和內人長得像。」
又說:「當年,內子懷這一胎時,何夫人恰好也懷了身子。所以,臣家的二娘和何家這位小娘子,乃是同齡同歲。」
何玉姑一句沒說,話都是徐國公說的。如今他在聖人面前說了這樣一番話,日後,他就休得再有毀言之舉。
否則,就是欺君之罪。
聖人笑著,忽而想起一件事來,他問何玉姑:「這位小娘子,可就是捷報中匆匆一筆帶過的那位小女英雄?是她傷了突厥王子?」
何玉姑抱拳:「回聖人,正是。」
「有出息!」聖人連連讚不絕口,「果然是你們何家的女兒,都是巾幗不讓鬚眉的英雄。」又看了看殿外,問何玉姑,「她今日可進宮來了?」
何玉姑說:「回稟聖人,阿綠年紀小,又無品階,故而不該入宮面聖。」
聖人卻說:「既然今日不能進,那便改日何卿你帶著她入宮來讓朕瞧瞧。」
何玉姑自是稱是。
聖人要封何玉姑為郡主之銜,但何玉姑據理力爭,當著滿朝文武的面,為自己爭得了一個侯爵,聖人冊封她為永安侯,賜她侯府。
下了朝後,何玉姑高高興興回去找阿綠。
如今一行北伐大將,若京中有住處的,都住在家中。若沒有的,則是由禮部安排,統一先住在清涼台。等聖人賞賜的宅府撥下來後,再行搬過去。
阿綠始終困在清涼台,有些無聊。
閒來無事時,她便在院子裡耍起鞭子來練武。
太子近來總心神不寧,散了朝後,他便也出宮走走。
恰巧在宮外遇到何玉姑。
方才朝堂上,何玉姑力爭侯爵之位時,太子言語間是幫了她的。聖人極為看重太子,故而便准了何玉姑侯爵之位。
於何玉姑來說,太子不論出於何種原因來賣這個好,她都十分感激不盡。
這會兒見到,何玉姑忙過去請安:「臣見過太子殿下。」
「何將軍請起。」太子略彎腰,親自扶了她一把。
起身後,何玉姑不免要提起方才太子幫過她一事。
太子則朝她伸了伸手,意思是邊走邊說之意。
「孤心中敬佩何將軍,所言所做,皆遵從本心。憑何將軍的軍功,擔得起受封一個侯爵。」
他有片刻沉默,也似有未盡之言。
何玉姑察覺出來了,直言道:「殿下有什麼詢問,但說無妨。」
太子也沒再遲疑,索性直接說了。
「孤想問的是,何將軍的那位侄女,容貌上真和徐家徐夫人有幾分相像?」
「殿下說阿綠?」何玉姑也是愣住了。
她沒想到,太子殿下會突然提起阿綠來。
但何玉姑實話實說道:「何止是幾分……是很像。」
太子突然駐足,一臉認真看著何將軍:「孤想見一見。」
早在聖人還是魏國公時,徐盛恭夫婦就一直依附著聖人。所以,太子早年自是見過徐夫人。
當初,他便覺得如娘和徐夫人有些像,當時他還旁敲側擊朝徐家夫婦打探過情況。
但他看徐家夫婦那意思,是不知道如娘的存在的。故而,他便放棄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今日朝堂上,何將軍和徐國公都提起了那位少女英雄阿綠。太子想著,阿綠的年紀細細算來,就和如娘一樣,所以他就想,會不會阿綠就是如娘?
他知道自己這個猜測過於大膽了些,但他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找到阿綠的機會。
太子知道,找人辦事,需則坦誠相待。故而,他對何玉姑如實把如娘的身世說了。
何玉姑道:「阿綠確是臣幾年前撿到的孩子。臣撿到她的時候,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太子聞言,垂落身側的雙手倏的攥緊。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雙目眼尾微紅。
「那麼,請何將軍帶路。」太子聲音都有些啞了。
何玉姑請著太子進院子時,阿綠正在院子裡上下翻飛的練武。阿綠雖然不記得從前的人和事了,但她從前習過的功夫和招數卻一直記得。
後來,何玉姑也會教她功夫。她把二者巧妙的融合了一下,如今手上這把鞭,使得更是爐火純青。
太子一進院子去,瞧見少女的招式,他便確定,這就是如娘。
當年天下大亂,世道不安。他總怕如娘一個女孩子日後會吃虧,故而從小就教她功夫。
他自己親自傳授的功夫,他自然認得。
何玉姑要喊阿綠,太子卻突然揚手制止。
「讓她繼續。」太子說。
這會兒再開口,太子聲音已經愉悅輕鬆許多。
何玉姑側首望了望太子,見他望向阿綠的目光透著溫和,何玉姑心中不免要想,或許阿綠便就是太子找了許多年的那個女郎。
阿綠習武專心,許久都沒發現身邊有人。
直到突然的,太子一個縱躍,飛身過去和她切磋起來,阿綠這才察覺到有人進院子了。
太子殿下她是認識的,昨日進城時見過。
原該拜見,但阿綠見太子不但能接得住她的招式,而且還能和她配合得很好。並且,她和太子過招的這一幕,她腦海中模糊有些印象。仿若從前發生過一般,很是熟悉。
所以,她也暫且顧不得許多了,只專心「對付」起太子來。
二人一會兒飛過屋檐,一會兒穿過樹冠,一會兒「天上」,一會兒地下。誰也沒打贏誰,誰也不輸誰。
直到一刻鐘過去,太子率先跳落在地上,先收了手,阿綠這才也跟著收了手。
「我好像從前在哪裡見過你。」一落定後,阿綠就望著太子說。
一邊說還一邊打量,但她又皺起眉來,苦惱道:「但我不記得什麼時候見過,又是在哪裡見過的了。」
「阿綠,不得無禮,先拜見太子殿下。」何玉姑提醒。
阿綠正要告手請安,太子卻揚手制止道:「今日沒有太子,不必多禮。」
何玉姑望了望太子,又望了望阿綠,然後對阿綠說:「或許你說的之前見過太子殿下,是真的見過。你望了嗎?我撿到你時,你是不記得從前的人和事的。」
「噢。」阿綠對此倒沒什麼興趣,她回何玉姑說,「那你之前就是在騙我。」
她就是不想離開姑姑,總怕姑姑把她送給別人。
之前帶她去徐家,現在又說她和太子是舊相識。
阿綠把不高興都寫在臉上,練得累了,就氣鼓鼓一個人坐一邊陰涼地兒歇息去了。
太子這會兒卻有十足的耐心。也有十足的溫柔。
他朝生氣的少女走過去,彎腰湊近她,溫柔對她說:「不僅僅你我是舊相識,還有三郎和四郎。這些年沒了你的消息,我們大家都很擔心你。尤其是三郎,他身子一直不好,又因擔心你,這些年一直都是吊著一口氣。」
「不知道,你願不願意隨我一道去見他二人?」
阿綠無所謂見誰的。反正出去玩總比一直呆在這院子裡好。
於是,她靈機一動,錯身歪開繞過太子,看向太子身後的何玉姑,問:「姑姑,可以嗎?」
何玉姑走了過來:「當然可以!」又提醒她說,「太子殿下口中的三郎四郎,便是如今朝中的衛王殿下和齊王殿下。你去了之後,不許沒有規矩。」
太子卻說:「對阿綠姑娘來說,沒有太子,也沒有衛王和齊王,只有當年幽州城李家三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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