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死得最慘的見光死
「咦,會長大人?這幾天你都上哪兒玩去了?看見你真是太……呃,那個……高興了。【Google搜索】」我昧著良心強笑著說道,「嗨,弦歌,雁陣,好久不見。咦,奶媽,你也在啊?這兒可不是你這個級別的人應該來的地方,你可得小心點兒啊。」
神射手弦歌雅意和馴獸師雁陣這對曖昧的精靈組合和妃茵走在一起,而我們會長大人的親隨跟班——只有三十三級的母牛德魯伊燭光里的奶媽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們的身後,和那些所有剛剛離開荒涼蒙昧的草原牛頭人部落的長角土包子們一樣,眨著那雙好奇的大眼睛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前兩天出去旅遊了一圈兒,所以沒上線……」妃茵向我解釋道——她顯然沒看出來我其實並不真的想知道她上哪去了,事實上有時候我寧願永遠都不知道才好——說著,她湊近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輕輕皺了皺眉頭:「都這麼久沒見面了,怎麼你也沒換件新裝備?」
「別提了,最近可倒霉透了,接的任務都是些拯救世界的苦差事,根本沒什麼油水的,那點兒任務獎勵連修裝備的錢都不夠。前幾天我……」
「行了行了,一個個都是這個德性,一見著我的面就哭窮。最近公會流動資金還算充裕,不急著向你討債!」我剛想敘說一下我最近的遭遇,財大氣粗的會長大人就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打斷了我的陳述。
我發現很多時候,當你說假話時總是難免被別人當真,而當你難得嚴肅認真地說兩句實話的時候,卻總是被別人當作虛偽的謊言——這一連串的誤解和被誤解,往往讓我們的人生變得無常又無奈。
不管怎麼說,即便是誤解,能讓妃茵打消對我可憐的錢袋子的覬覦,這總是一件好事。我暗暗鬆了一口氣,問道,「你們在這兒幹什麼呢?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弦歌雅意聳了聳肩膀,抱歉地對我說道:「本來是有個任務要來這兒完成的,不過我們剛剛約了長三角和佛笑,隊伍已經滿了,沒法帶你一起……」
「那真是太好……咳咳咳……我是說,真是太遺憾了。」得知不用冒著被剝皮吸髓的危險和我們敬愛的會長大人並肩戰鬥,我立刻鬆了一口氣,險些說錯了話。妃茵狐疑地看著我,我用純潔的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任憑柔風將我的面頰吹紅。
「嗨,佛笑,你可真經不起念叨,我們剛剛還提起你呢。」忽然,弦歌雅意揚起手臂朝著我的身後揮了揮。循著他的目光看去,面帶傷疤、左刀右劍的人族劍客佛笑出現在了我們的視野中。
佛笑在人群中找到了我們的所在,快步走了過來:「人都湊齊了啊,我是不是遲到了?抱歉抱歉,剛剛交完了一個任務,路上修裝備耽擱了一下。」
「不算晚,你們還有一個約好的沒來……」我對他解釋道,「……我有個緊急任務,不能和你們一起。」
「呼,那就好,沒耽誤事兒我就放心了。」白衣劍客點頭應道。
「哦,對了,佛笑……」說道這兒,妃茵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湊過來壓低了聲音好奇地問道,「聽說前兩天你那個跟班請你去吃澳龍了?怎麼樣怎麼樣?」說著,我們的會長大人舔了舔嘴唇,不懷好意地望了望站在不遠處看著高樓大廈發呆的牛頭人德魯伊,那目光就好像正在注視著一桌熱氣騰騰的全牛宴。
「對啊對啊,到底怎麼樣啊?」弦歌雅意、雁陣和我也都異口同聲地追問道。別忘了,當時佛笑為了給他的武僧跟班「我是你爸爸」搶一件破爛裝備的時候,我們三個人全都出生入死地陪在他身旁,對於這件事,我們當然完全有理由關心一下,尤其是我——嚴格說起來,還是我出面和懲戒之錘騎士團的公會會長一生執著於夢上場決鬥,才為他掙下了這頓免費的晚餐的——儘管這頓主僕盡歡了晚宴是發生在遙遠的異界時空的——可我仍然對此很感興趣。
「這個……」佛笑的表情忽然變得怪異起來。他的眉頭撇成了一個「八」字的形狀,嘴角的肌肉微微抽搐起來,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倒霉的傢伙剛剛狠咬了一大口青澀的檸檬果,酸得滿口的牙床都在抽筋,可出於禮節既沒有辦法立刻把它吐出來,又不可能一口把它囫圇吞下去,只能含在口中進退兩難的尷尬模樣。
「這個……就是一頓飯啦,普通的一頓飯而已了……呵呵……」佛笑假笑著遮掩道。
「普通的一頓飯而已……」妃茵尖叫的聲音就像是一隻被踩著了尾巴的貓,她大概意識到了自己的反應有點過激,略顯羞赧地看了看四周——當然,最主要地還是偷瞄了不遠處的燭光里的奶媽一眼,發現這個沒見過大世面的大嘴母牛正躺著口水羨慕地看著路人身上的高級裝備,根本沒有注意到我們的對話,這才放了心。
「……你也太貪心了吧,那可是一頓澳龍!澳龍哎!!!」妃茵壓揪著佛笑的衣領壓低了嗓門咬牙切齒地說道,「就連我也只打算敲這個傻大妞一頓火鍋就算了,你居然還在這兒得了便宜賣乖,普通的一頓飯還……還……還『而已』?!」
我們知道,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缺少具有自嘲和反諷精神的人,就比如說正站在我們面前的會長大人——她居然能夠理直氣壯麵無慚色地大聲指責別人「貪心」?於是我們可以了解,這世上到處都充滿了荒誕主義的黑色幽默。
雖然我不清楚他們口中的「澳龍」究竟是個多麼昂貴的美食,但我確信佛笑顯然是占了一個天大的便宜,否則會長大人的表現不會如此失態——這顯而易見是因為強烈的嫉妒——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會長大人水藍色的眼珠里似乎隱隱透出了幾分亢奮而兇猛的紅光,我不保證她沒有把眼前這個占了自己占不到的便宜的白衣劍客剝了殼拔了毛生吞活剝的欲望。
該不是華格納身上那致命的亡靈毒素已經傳染到妃茵的身上了吧?我暗自提防。
「真的……真的沒什麼好說的啦……」佛笑窘迫地向後側著身,令人意外的是,當他面對我們會長大人吃人的目光時居然絲毫也不感到畏懼,而僅僅是看起來有些……赧然?
「妃茵,別鬧啦,長三角來啦!」正在這個時候,手持巨大火槍的精靈馴獸師雁陣打斷了妃茵的逼問,遙遙指向前方不遠處。
前方,一道柔軟的肉浪正擠開擁塞的人流,向我們欣喜而緩慢地湧來。即便不看名字也知道,這具由許多個球體堆積起來了巨大人形生物,就是我們所熟悉的半獸人胖賊——長三角。
「咦?他身邊好像還帶著一個人。」我影影綽綽看見一個人影吊在他的身後,不緊不慢地跟著,偶爾還跟他說上兩句話。
就在我們還在觀望的時候,弦歌雅意已經看清了那個人的名字:「他把我是你爸爸也帶來了。佛笑,你的小跟班來啦。」看起來弦歌雅意這個半瞎子帶上眼鏡之後的視力似乎比我們每個人都要好。
妃茵立刻雀躍地揮手大叫:「我是你爸爸,你老大也在我們這兒呢,快點兒過來請安啊!」
不得不說,這個其貌不揚的大鬍子人類武僧的名字起得實在太過具有挑釁性,妃茵的話剛喊完,立刻招來了滿街人的怒目以對。好在她很快發現了這個情況,連忙低下頭去,小模小樣地把兩手的食指對在一起,露出一副初升的雛日般純真的表情,可憐兮兮地小聲嘀咕:「我是在喊我朋友的名字呢,是名字……」
她忙著擺出一副受了委屈和驚怕的爛漫模樣,成功地撲滅了人群中向她噴涌而來的怒火,但也正是因此,她沒有發現身邊的佛笑已經小臉煞白,冷汗如雨,戰戰兢兢地暗罵著:「倒霉,怎麼他也來了,怎麼他也來了……」
聽到了妃茵的喊聲,那個形容猥瑣的大鬍子武僧立刻來了精神。他頓時拋下長三角,奮力撥開人群,加速向我們奔來:「在哪兒呢在哪兒呢……」
這一仆一主一對兒活寶顯然在公會裡已經名聲響亮,就連會長大人的御用跟班兒燭光里的奶媽也有所耳聞——或者應該說同病相憐。她朝著佛笑站立的方向隨手一指,打趣道:「喏,在那兒呢,過去請安吧。」
大鬍子跟屁蟲快步走向佛笑,我們期待著目睹一場狂風驟雨般的馬屁。
「……你他媽的這個混小子,不好好學習居然又溜出來打遊戲,還想跑……你往哪兒跑,看老子怎麼教訓你……」
「啪!」一聲脆響,武僧粗大的手掌重重拍在白衣劍客的腦門上,就像是打中了我們的面頰……
秋蟬鳴叫,我們不約而同地愕然。
革命、暴動、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世界是我們的也是你們的、農奴當家做主人、英特納雄奈爾一定會實現、法爾維大陸人權現狀前所未有地好……一時間,無數與眼前情景相關的不相關的我理解的不理解的用的上的用不上的紛亂詞彙湧進了我的腦海,而我卻不知道該用哪一個來描述眼前正在發生的巨大變革。
「要變天吶……」我輕吁一口氣說道,妃茵好像從我的話里聽出了什麼言外之音,立刻警惕地瞪了我一眼。我頓時挺直腰杆滿臉剛毅堅強不屈,一副緊密團結在以妃茵大小姐為領導核心的公會領導層身邊毫不動搖絕無二心的模樣。
面對我是你爸爸的用力拍打,佛笑似乎沒有一絲反抗的意思。他把腦袋低垂在胸口,佝僂著腰,怯懦地用雙手把頭殼死死抱住,任憑身形被自己曾經的跟屁蟲敲得搖搖晃晃,即便是被打掉了十幾點生命也不敢拔出刀劍來和這個少了自己二十級的低級武僧對抗。
「哎呀,這是怎麼回事兒啊?出了什麼矛盾了?有話好好說嘛,平時一起玩得不是好好的嗎?你說你們小哥倆……」濃妝艷抹的牛頭人大姐燭光里的奶媽大概是有點兒看不下去了,於是出面調解。
她沒有想到,我們也沒有想到,她的勸解猶如一桶滾油潑到了火中,引燃了更為憤怒的烈焰。
「小哥倆?」大鬍子武僧先是一楞,而後怒不可遏,曲起手指頭狠狠在佛笑的腦門上猛敲了一下,發出「嘣」的一聲脆響,又打掉了他八點的生命,繼而越發不留情面地破口大罵,「狗屁的小哥倆……」
「哎,你這樣說就不對了……」作為會長,當公會成員之間的人民內部矛盾激化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妃茵也不得不出面調停了,「……有什麼問題擺開來說清楚就好了,就算是他不對也不要罵人嘛,大家都是自家兄弟……」
這時候,這場內訌的受害者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佛笑,這個腦袋被敲腫的都快要趕上牛頭人的倒霉蛋,軟弱地哀號著,猶如一隻被欺凌的小獸。
「……爸,爸,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別打了……哎喲……你就饒了我吧……」
妃茵仍然張著嘴,卻將所有的言語都咽回了腹中,連同她公會會長的職責一起。她徹底地愕在當場,完全地不語不動。
不只是她,我們也是。我,長三角,弦歌雅意,雁陣,燭光里的奶媽……我們都是。我感到自己似乎是被石化了,不只是舌頭和身體,就連思維就僵住了,全身上下只剩下一雙眼睛還在運轉,不轉睛地目睹著這齣天經地義卻怎麼看都讓人覺得彆扭的家庭暴力。
「爸爸」?這個突如其來的稱呼就像是一塊兒板磚,狠狠地拍在了我們每個人的臉上,讓我們集體發懵,幾乎當場休克。在我看來,他們的懵懂似乎僅僅是出於意外,而對於我來說,這本身就意外到了極點的事情還包含著一層我無法破解的巨大困惑:
一對父子怎麼可能相互之間全不認識呢?他們又是怎麼突然之間相互認識的呢?他們之間似乎發生了一些不愉快,可那又是什麼樣的事情呢?
這大概又是一個只有那些涉空者才能解答的問題吧?我猜。雖然毫無根據,但我認定這個問題和我們剛剛提到的什麼「澳龍」密切相關。
「呃……」妃茵睜大了眼睛,看著在自己身前實施體罰的父親。
「老子掏錢讓你上補習班!」「嘣!」「讓你個小兔崽子逃學!」「嘣」「還他媽的哄你媽說今天加課!」「嘣」「偷偷溜出來打遊戲!」「嘣」……
我是你爸爸每說完一句,都用彎曲的中指關節狠狠地敲一下佛笑的腦殼,發出慘絕人寰的「嘣嘣」聲,伴隨著佛笑的哭叫,令人不忍卒聞。
弦歌雅意滿懷憐憫地望著被揪住了衣領無法逃脫只能抱著腦袋乾嚎的兒子,隨手摸了摸自己的腦門,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仿佛是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回憶。
「見光死啊……」他輕嘆,「……還是我見過死得最慘的一個……」
那廂,父與子血脈交融的溫馨對話還在繼續:
「……我讓你不學好!」「嘣」「我讓你不老實!」「嘣!」「我讓你和一群狐朋狗友一起胡混!」「嘣!」……
長三角的臉上掠過一絲羞赧,而後飛快地將目光射向弦歌雅意;弦歌雅意瞥了身旁的雁陣一眼;雁陣避開神射手穿透玻璃鏡片的目光殷切地望著妃茵;妃茵毫無怯意地看著燭光里的奶媽;可憐的牛頭人大姐很快發現自己無力承擔這道幾經周折來到自己身邊的譴責目光,然後找到了更可憐的我。
更可憐的我已經無處躲閃,然後他們不約而同地一起看向我。
我委屈:你怎麼能說一個連續一個星期以來天天忙著拯救世界的節義青年是「狐朋狗友」?
我是你爸爸這時候似乎也發覺了自己言辭適當,立刻為我們平反昭雪:「那個……會長啊……」他有摸著腦袋點兒窘地看著妃茵,「……別誤會,我說的不是你們哈……」然後頃刻間又惡狠狠地轉過頭去,繼續著一個父親的家庭教育。
「……你出息啦?」「嘣!」「翅膀張硬啦!」「嘣!」「能給別人出頭啦!」「嘣!」「黑社會老大啊!」「嘣!」「還他媽的收小弟啦!」「嘣!」……
「我沒有……是你非追著我喊大哥的……」佛笑掙扎著反駁,這一點我可以為他證明。
「還敢頂嘴!」「嘣!」「哎呀……」
呃……我還是不要為他證明了……
「……最可氣的是,請吃飯就請吃飯,居然還要帶什麼……『大嫂』?!」「嘣!」「還不止一個!」「嘣!」「還一次就帶了仨!」「嘣!」「想當年我和你媽快三十了都不敢牽手上街!」「嘣!」「咦……我跟你說這沒用的幹什麼!」「嘣!」「小小年紀就不學好?」「嘣!」「淨搞這些亂七八糟的!」「嘣!」「那些女孩是誰?」「嘣!」「哪個班的?」「嘣!」「叫什麼名字?」「嘣!」「看我不打電話告訴你老師!」「嘣!」……
「三個,現在的孩子真了不得啊。嘖嘖……」長三角一臉神往,讚嘆不已。
「這算什麼?差遠了。想當年我……咦嗷……」弦歌雅意話說到一半,忽然發出被閹割的驢子般的叫聲,把我們嚇了一跳。轉眼看去,雁陣滿臉溫馨的笑容,溫柔地撫摸著他上臂內側。
「你當年怎麼樣啊?」精靈馴獸師柔情似水地問道。
「……當年我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弦歌雅意雙淚漣漣地回答。
「信你才有鬼了……」雁陣似笑似嗔。
弦歌雅意打了個寒噤。
「……小子……哦不……兄弟……那個……叔叔……」眼看著我們的公會即將少去一個抗擊末世帝國侵略的年輕有為的仁人志士,多出一個受害於家庭暴力的腦震盪患者,妃茵覺得讓這一切發生在自己的眼前有點兒過分。她想要勸解,可剛一開口就住了口——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稱謂來稱呼面前這個公會底層的低級成員——這種有口難言的尷尬讓我們的會長大人前所未有地窘迫。
「大兄弟,別打啦,當著這麼多人,給孩子留點面子……」打破了僵局的是燭光里的奶媽,和我是你爸爸同為公會底層的牛頭人德魯伊。
「……消消氣,這麼大的孩子都貪玩,再大點就懂事兒啦。我們家那姑娘當年上學的時候,也都瘋瘋癲癲的,沒少讓我操心。現在不也長大了嘛……」說到這裡,慈祥的牛頭人大姐忽然深深嘆了口氣,「……嗨……不過還是瘋瘋癲癲的,成天不著家……」
這番話大概是說到大鬍子武僧的心裡去了,他呆了呆,然後一腳踹在佛笑的屁股上:「去,看在阿姨給你說情的份兒上,今天就饒了你個小兔崽子。」
然後我是你爸爸和燭光里的奶媽言談甚歡,頗有共同語言。佛笑趁機連滾帶爬地躲到我們身後。
「他真是你爸?」長三角問。
佛笑的腦袋都快點斷了。
「難怪玩得那麼菜,都是中老年人了啊,剛才一路帶著他都快累死我了……」長三角恍悟,又好奇地接著問:
「那麼長時間你都沒聽出來他的聲音?」
「要是你爸爸突然低聲下氣地喊你老大老大肉麻兮兮地猛拍你的馬屁,你也聽不出他的聲音來。」佛笑沒好氣地說。
「那倒也是……」長三角點頭。
幾句話的功夫,兩位剛剛結識的父母交談完畢,大鬍子武僧衝著佛笑大叫:「臭小子,你上哪兒去?」
佛笑噤若寒蟬:「我這就下機,馬上回家寫作業。」
「……」我是你爸爸沉吟了片刻,忽然臉上飛快地閃過一層古怪的表情。他輕咳了兩聲,一本正經地說道:
「咳咳……既然來都來了,就別玩一會兒吧。帶我去一趟熾熱城堡吧,替我做幾個任務。我還缺一個四十五級的披風……」他停了停,又接著補了一句,「周末嘛,我也不把你逼得太緊,我還是很開明地……」
「這個……」佛笑有點兒踟躕。
「快點兒!還要八抬大轎請你去嗎?」我是你爸爸皺了皺眉頭。
「哎,爸,我去……」佛笑滿臉不情願地走了出去,臨走時無限留戀地偷偷衝著我們擺了擺手,走到大鬍子武僧的身邊。然後父子倆一起轉身離去,給我留下兩個絕不像父子的背影。
「爸……」佛笑畏畏縮縮的聲音傳來。
「嗯?」我是你爸爸威嚴地悶哼了一聲。
「……我逃學打遊戲的事兒……你能不告訴媽麼?」佛笑帶著絕無信心的小小期待,低聲問道。
「那要看你今後的表現!」我是你爸爸不假辭色。
「哦……」
「那個……兒子!」沒走幾步,我是你爸爸忽然打破了沉默。
「什麼事兒?」佛笑陪著小心。
「我打遊戲事兒,不許跟你媽說!」
「……」
「聽到沒有?」
「……哎……」
我們木然地目送著這對古怪的父子,直到他們的聲音逐漸消失,直到他們的身影逐漸隱沒。
「哎,妃茵。」長三角忽然好像剛想起了什麼。
「嗯?」
「你不是說明天奶媽要請你吃飯的麼?」
魔法師那張漂亮的臉蛋頓時失去了血色。
「會長大姐頭……」燭光里的奶媽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我們身邊,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母性的光輝,一臉慈祥的笑容:
「我能不能問一句,你今年多大?」
「你問這個幹什麼?」妃茵一臉驚恐,下意識地雙手抱胸。
「那……你媽貴姓?」牛頭人大姐堅持不懈。
妃茵咬緊牙關,從牙齒縫隙里狠狠地擠出幾個字來:
「打死我也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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