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惡鬥,抵擋三頭怪獸的方法
猛然間,三首污染者美里爾的右前爪開始用力地撥拉著地面,把堅硬岩石鋪設而成的路面刨開一層碎石。那三隻可怕的獸首高昂向天空,狂聲嘶嚎起來。尖嘯的狼嗥、低沉的熊咆連同狂暴的馬嘶聲混雜在一起,聲音悽厲刺耳,仿佛一隻暴虐的利爪,恨不得要將在場所有人的耳膜撕成碎片。飄蕩的雲朵似乎也受到了這可怕吼聲的震顫,慌張地四散飛去,空留下一片狼藉的天空。
我大吃一驚。看起來,這頭令人畏懼的狂獸已經不願再和眼前那些弱小的對手對峙下去,它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釋放出自己被毒染了的殺戮欲望,隨時都有可能將年輕的賓克男爵撕成碎片。而我們身處的距離實在太遠,根本無法及時救援。
正在這時候,一個幸運的意外發生了。
我們正身處的這段城牆原本就殘破不堪,此時,那些破裂的磚石所能提供的支撐力大概也已經到達了極限,甚至就連聲音在空氣中的震盪也無法抵受,居然在三頭怪獸的呼嗥中畏縮地顫抖起來。一塊只有拳頭般大小的岩石最先離開了自己的崗位,從城牆上脫落下來,連續撞擊著它下方堆砌著的石塊,而後一頭栽到地面上。
這非常細微的破壞立刻引發了巨大的後果,隨著這顆小石塊的脫落,城牆上立刻出現了一個不可彌合的缺口,整堵牆體的結構都因為這個小缺口的出現而發生了鬆動。這種鬆動產生了可怕的連鎖反應,構造城牆的磚石之間發出一連串「喀喇喀喇」的細小響動,而後這輕微的響聲變成了一陣劇烈的震盪。經過一段短暫的掙扎,整面城牆終於無法再支撐住自己的重量,無可挽回地垮塌下去。巨大的岩石相互撞擊著落向地面,激起鋪天蓋地的煙塵,將整片天空都籠罩起來。就連大地都無法承受如此密集沉重的撞擊,劇烈地顫抖起來,我們的腳下頓時一陣虛浮,被震得東倒西歪。
或許是因為我們腳下的這段城牆原本就已經崩塌,所以反而沒有在這巨大的震盪中受到嚴重的波及,我們也都十分幸運地沒有受傷。沒過多久,煙塵散去,大地又恢復了平靜。一切都被破壞殆盡,整面城牆已經徹底變成了一片巨石嶙峋的廢墟。
這場驚心動魄的大破壞理所當然地吸引了三首怪獸美里爾的注意力。它立刻將所有的注意力都從賓克男爵的身上收了回來,三隻凶獸的腦袋警覺地望向坍塌的城牆,六隻形態各異的眼睛不安地來回掃視著。
然後,它發現了我們。
或許是我們健壯鮮活的血肉比賓克男爵重傷虛弱的身體具有更強的誘惑力,或許這頭狡詐兇殘的野獸已經判斷出我們比受傷的男爵具有更大的威脅性,又或許……我們分屬五個不同種族的五個冒險者更符合這頭野獸健康飲食的營養搭配標準?嗯……不管怎麼說,三頭怪獸總算暫時放棄了對男爵和他勇敢部下們的屠戮,轉身向我們沖了過來。
男爵得救了。
可對於我們來說,這依然很難稱得上是個好消息。
三頭的怪獸來勢兇猛,它的喉嚨中發出三種各不相同的低吼聲,既像是在威嚇又像是在警告。它的四隻利爪粗壯有力,在地面上迅速地奔行著,高大健壯的身軀顯不出絲毫的笨拙,每一次撲躍都會將我們之間的距離拉近一大塊。它的動作十分協調,甚至堪稱靈活,完全沒有我們一路上看見的那些殭屍一樣僵硬扭曲的感覺。雖然我對亡靈魔法一無所知,但作為一隻被亡靈魔法拼接起來的、沒有生命和靈魂的嗜血行屍,我仍然感覺到這頭怪獸的製作技術已經幾近完美了。
轉眼工夫,美里爾就已經躥上了城牆廢墟。它輕而易舉地竄上了一塊突出地面的岩石,而後後腿猛地一蹬,居高臨下向我們撲來,那隻青色的巨大馬頭正對著我的腦袋。在這一剎那間,我們的距離非常靠近,我幾乎能看清楚它眼眶中那團黑色霧氣繚繞的模樣。那確實只是薄薄的一團黑霧,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消散似的,可同時卻又幽暗得可怕,讓人根本無法看透一絲一毫。那甚至就像是兩團最深沉的魔法漩渦,能夠將注視著它的人的靈魂一點點抽離出來,而後淹沒在它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
在三首污染者迅猛的攻擊下,一切躲閃的嘗試都是徒勞無益的。在它撲近的這短短片刻件,我只來得及將盾牌舉到胸口,十分勉強地抵擋住了馬頭的撞擊。這次撞擊應該附帶有擊退的特別效果,那巨大的衝擊力讓我難以立足,不得不踉蹌著連續後退了三、四步才勉強站定下來。
受到美里爾攻擊的並不只有我一個人。當那隻巨大的馬頭撞向我的同時,三頭怪獸的熊頭和狼頭也分別襲向了牛百萬和降b小調夜曲。憑藉著聖騎士防禦力強勁的厚重鎧甲,牛百萬挺直了胸脯正面承受下了熊頭兇猛的撕咬,同時揮起他的大石柱狠狠地砸在美里爾的左肩上。在以這種以血換血、以命換命的驍勇戰法和怪獸交換了一次攻擊之後,勇敢的牛頭人發出了振奮人心的英勇呼嚎:
「……救命啊!疼死我了!快給我加血!我要死了!……」
侏儒吟遊詩人的下場可比牛頭人聖騎士要悽慘得多了。他既沒辦法裝備堅韌沉重的金屬重鎧,也沒有強硬旺盛的生命力。侏儒族小巧靈活的身手在美里爾敏捷的狼頭面前完全沒有效果,鋒利的狼牙狠狠地咬在了夜曲的脖子上,一百五十多點生命力頃刻間化為烏有,而蘊含在狼牙中的毒素還在持續發生著作用,左一個二十、右一個三十地削減著他的生命。
「都閃開,別聚在一起,它是群體攻擊的!」吃到了苦頭的吟遊詩人大聲提醒著我們,同時自己立刻以身作則地退到了一邊。他熟練地摸出一瓶解毒藥劑灌下了肚,頓時止住了生命減少的勢頭,而後唱響了一首能夠大幅度增強毒素抵抗力的「免疫戰歌」。
夜曲的建議無疑是正確的,面對能夠同時攻擊三個目標的怪獸美里爾,一擁而上只會增加被攻擊的目標,帶來無謂的損失。
但分散行動並不意味著我們的形式能夠立刻得到改觀。城牆廢墟上凌亂的殘磚碎石崎嶇難行,實在令人難以立足。我們每個人的移動速度都受到了嚴重的限制,只能踉踉蹌蹌地勉強在上面行走。
而這複雜的地形卻對三首污染者沒有任何妨礙。雖然它是一頭早已死亡了的魔法造物,可野獸在山林岩坡間穿行的本能並沒有離開它的軀體。它在這片廢墟間靈活地縱躍撲擊,如履平地,我們根本無法擺脫它的追襲。
好在丁丁小戈已經召喚出了他的第二隻役使魔——以近身肉搏和防禦力見長的「暗影武靈」。雖說這隻來自異界時空的黑色惡魔實在是虛有其表,空有一副壯碩的身板和猙獰的面孔,戰鬥力卻連我們中最差的降b小調夜曲都多有不如,可好在他是依靠魔力懸浮在半空中移動的,同樣不會受到地形的限制,所以在半獸人術士的指揮下總可以及時地出現在三頭怪獸美里爾的身邊,吸引它的注意力,給其他人爭取逃遁的時間。
當暗影武靈終於抵擋不住三首污染者的兇猛撕咬,在美里爾的利爪下化作一團青煙,狼狽地逃回到它所從屬的時空異界時,我們五個人總算都脫離了那片凌亂的廢墟,雙腳終於踏上了堅實的大地。
面對著如此兇殘的怪物,我一秒鐘也不敢大意,剛一站定就從背囊中隨手抄出了一桿長矛,發動起「傾力一擲」的技能,劈手投向仍然身處廢墟中央的美里爾。長矛在半空中拖出一條乳白色的殘影,最終重重地插在三頭怪獸的後背上。超過四百點生命隨著這凌厲的一擊爆成一蓬濃重的血霧,前方傳來了怪獸美里爾暴怒的痛吼聲。
「幹得漂亮!」牛百萬似乎被我這豐碩的戰果深深鼓舞了,他興奮地大吼了一聲,立刻興致勃勃地掏出了自己專屬的那件遠程攻擊武器——一把還沒有他兩根指節長的「樺木彈弓」。
當你看見一個牛頭人聖騎士兩手拈著蘭花指,小心翼翼地把一顆花生米大小石彈彈射到三首污染者的身上,聊勝於無地掠走了它僅有個位數的生命值時,我想你的手裡無論正拿著多麼差勁的武器都會格外地珍惜——無論它的屬性差到了什麼地步,最起碼你在使用它的時候絕不會顯得比這個牛頭人聖騎士更猥瑣了。
「漂亮個屁,這都是錢!」我心頭大痛,滿腔悔恨的怒火噴向那個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的牛頭人。要知道,「傾力一投」所造成的殺傷效果和武器本身的傷害屬性有著密切的聯繫,四百多點的傷害值意味著這支長矛的屬性相當不錯,如果拿到市場上去賣,起碼能夠賣出三十枚金幣的價格。
三十枚金幣啊,就被我一時衝動一把揮霍掉了——這恐怕是我見過的價格最昂貴的殺傷屬性了……
憤慨之餘,我頭腦一熱,拎出一柄戰刀奮力扔了出去。鋒利的戰刀在空中「嗚嗚」地打著旋兒飛向美里爾,最終一刀砍在三首怪獸的狼頭上。
五百三十七點生命濺射而出。
啊!我的心在滴血……
行動迅猛的怪獸並沒有給我們留下更多的時間,在我將背囊里價值最高的兩件武器令人惋惜地變成了一次性消費品之後,它和我們之間就只剩下了不到五步的距離。
「戰武士頂住,聖騎士和我從兩側攻擊,德魯伊注意加血,術士注意控制傷害值,不要把怪引走了!」降b小調夜曲立刻有條不紊地作出了安排。
我是一名勇敢而榮耀的戰武士,我將永遠恪守「力量源自勇氣!」的戰武士信條,與利劍與堅盾為友,挺身站在同伴們的前列,以自己的錚錚鐵骨抵擋邪惡的侵襲,保護故土與親人,終生不悔,並以此為榮!
但是,假如——咳咳……僅僅是「假如」而已——「假如」生命還可以再重來一次的話,或許聖騎士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以自己的親身經歷向你保證,在小隊冒險戰鬥中,戰武士絕不是個令人羨慕的職業。要知道,無論是多麼糟糕的敵人——醜陋的、兇殘的、腐爛的、噁心的、變態的……所有這些敵人,你都必須在最近的距離上正面與他們搏鬥,頭頂著頭,肩並著肩,承受他們最凌厲的技能、抵擋他們最沉重的打擊,有時候還要忍受他們身上發出來的那些經年的惡臭——就好像現在這樣。
美里爾將它體內奔騰著的一切殺戮的願望盡數發泄在了我的身上。它的三張大嘴在我的鎧甲上又撞又咬,粗壯有力的利爪在我的盾牌上用力地撕扯,使我的盾牌發出令人心悸的破損聲。我就像是放在它面前的一隻鐵皮玩偶,引誘著它腐爛的好奇心,獨自承受著它的所有攻擊,祈禱著它在把我撕成碎片之前能夠被終結。
我相信,末世帝國的那些天才而又邪惡的魔法師們之所以給美里爾安上了這樣三個腦袋,絕不僅僅是出於他們不同文化背景下的另類審美觀。事實上,我很確定這頭令人驚駭的魔法惡獸純粹是為了戰鬥和殺戮創造出來的致命兇器,它的每一個腦袋都蘊涵著幾種不同的強大魔力,這使它在面對任何對手時都能占據相當的有利局面。
我已經知道他那巨大暴烈的馬頭是一件讓人難以抵禦的衝撞武器,它的每一次大力撞擊都會讓人立足不穩,產生「擊退」的不良效果。而它那雙散發著黑色霧氣的邪眼則隱藏著懾人心魂的詭異魔力,能夠催眠眼前的對手。雖然催眠的時間十分短暫,但也足夠讓這個兇悍的魔鬼將對手扯碎了。丁丁小戈召喚出的「冰魔女」正是在中了這一招之後,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徹底擊潰的——隨著對手級別的提高,這個在術士早期就能召喚出來的初級役使魔能夠發揮的作用越來越小了。她的攻擊力極其低下、防禦力也脆弱得可憐,冰凍系的魔法越來越難對高級別的對手產生限制作用。我現在能想到她所有的優點就只剩下了「面容嬌好、身材火辣」,能夠給這血腥的戰場增添一抹賞心悅目的亮色。她的觀賞價值遠大於能夠起到的實際作用。
那隻已經開始萎縮了的乾枯熊首繼承了熊族一貫的強大的力量,儘管攻擊頻率很低、行動相對遲緩,但它的殺傷力卻是三個腦袋中最高的一個。而且它還能夠發出令人膽寒的巨大吼聲,產生類似「恐懼咆哮」的震懾效果,讓敵人陷入恐慌的混亂之中無力戰鬥。讓人感到奇怪的是,牛頭人這個勇敢的種族對於恐懼效果有著百分之五的抵抗加成,可我們的牛頭人聖騎士牛百萬大人卻是每招必中,只要那之熊頭開始大聲怒吼,我們就能看見他捂著腦袋像只沒頭蒼蠅一樣驚惶失措地在原地兜圈子。要知道侏儒族從來都以膽小狡猾而著稱,可就連侏儒吟遊詩人降b小調夜曲都鼓起了勇氣,成功抵抗住了一次這種消磨對手意志的音波攻擊。
而無論是蠻橫衝撞的馬頭,還是怒聲咆哮的熊首,都遠不如那個狡黠的狼頭難以對付。這隻帶著可怕傷痕的狼頭是這隻怪獸行動的中樞,它的攻擊猶如疾風一般迅猛,又帶著狼族特有的詭譎狡詐,總是從難以預料的角度向你發起突然襲擊,令人難以抵擋。而且,那鋒利的狼牙中還攙雜著強效的毒素,幾乎每三次攻擊都會產生毒屬性的持續傷害。它一個腦袋給我們造成的殺傷,就比另外兩個腦袋加起來還要多。
「還有什麼是這傢伙不會的嗎?」和這樣一頭十項全能的怪獸戰鬥簡直是一種痛苦的煎熬,降b小調夜曲哭喪著臉無奈地大聲抱怨著。
「至少它不會給自己加血……」牛百萬往自己身上扔了一個治療魔法,既像是炫耀又像是慶幸地說道。
那隻狼頭忽然一口咬在我的肩膀上,一反常態地大口吮吸起來。我感到肩頭一陣虛弱地抽搐,猛一抬頭,發現隨著我生命的流逝,美里爾的頭上升起一行寫著「+237」的綠色字跡。
見鬼,生命虹吸,它就連這招都會……
「你剛才說什麼來著?」我欲哭無淚,滿臉忿然地質問牛百萬。
「呃……我什麼都沒說……」牛頭人聖騎士聳了聳肩,訕訕地往我頭頂扔出一個治療法術。他此時的面孔就像是一張煮熟的牛皮,看上去又紅又亮。
「……狼的耳朵,熊的力量,要是再給它安上一個豹頭和一個鷹頭,它簡直可以直接去演布雷斯塔警長,連化裝都省了……」丁丁小戈遠遠扔出一發暗影箭,調侃地說道。
沒想到這個攻擊魔法產生了爆擊效果,一下子轟掉了美里爾三百多點生命,將這頭怪獸的生命力減少到了瀕危的程度。這個強效的法術頓時激怒了三首污染者,它立刻捨棄了與我們的戰鬥,轉身撲向站在十步開外的半獸人術士,任憑我們怎麼攻擊也拉不回來。
丁丁小戈的最後一個役使魔剛剛被消滅,身邊沒有任何保護,魔力值也剛好見了底,正是防護薄弱的時候。他身上的那套單薄的布甲根本經不起三頭怪獸那滿口鋒利的牙齒,在一輪狂藥之後,當下屍橫當場。
「糟糕糟糕,傑夫,不是讓你頂住它嗎?怎麼讓它被引走了!」目睹戰友身死,牛百萬惋惜地嘆息了一聲,哼哼嘰嘰地沖我抱怨道。
「你就知足吧,我只有一個盾牌,他可長著三個腦袋。你還指望我能怎麼樣?亮出屁股去堵它的嘴?」我嘴裡不服氣地反駁著,可心裡著實感到有些對不起走了霉運的半獸人術士,只能賣力地砍殺,竭力想要彌補自己的過失。
「這個主意聽起來不錯……」牛頭人聖騎士剛要諷刺我幾句,就立刻被那隻馬頭伸長了脖子一口咬上了他豐滿挺拔的臀部,用自己的行動將那個「聽起來不錯」的好主意付諸實際。
你還真別說,一旦那隻馬頭找到了感興趣的目標,只剩下另外兩個腦袋確實一下子變得好對付多了。只不過,這種短暫的便利可是需要有人付出慘重代價的:
「哎呀我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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