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黒常侍氣急,恨不得削了他的舌頭。
一個大男人,如此同婦人一般精於口舌之爭有什麼意思?
「八代,你在拖延時間。」白玖突然睜開眼睛,「藥王島內外,明里暗裡都布下了蓬萊島的人,你沒有活路。」
蘇染汐眼巴巴地盯著他看了片刻:「祭司大人真是睿智多謀,在下就是多加八百個心眼子,也比不得您神機妙算。」
白玖蹙眉,總覺得他言語之間的路數十分熟悉。
隱隱覺得會有什麼變數才對,他不該是這麼輕易認輸的人。
恍惚間,他腦海中閃過一道囂張的倩影,仿佛許久前他也吃過這樣的虧……
但很快,心口泛起一陣劇痛,手腳宛如針扎一般,讓白玖剛剛升起的一點頭緒都消弭於疼痛之中。
「祭司大人!」黒常侍急了,掐住蘇染汐的脖子惡狠狠道:「你對祭司大人做了什麼?信不信我把你大卸八塊!」
蘇染汐簡直服了這幫老六。
大卸八塊是什麼時尚流行嗎?
「我早說了,你中毒了。」蘇染汐的神情淡定地一笑,「黒常侍兄弟,你要再不放開我,你家祭司大人不被毒死,也要被蟲子咬死了。」
黒常侍咬咬牙,真想弄死他,但什麼都比不上祭司大人的性命重要:「別耍花樣!」
白玖倒是比他冷靜許多,看他果然有後招,無端生出了幾分興趣之色:「我體內有蟲子?」
蘇染汐早有準備,拿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琉璃玉瓶:「你看,你肚子裡的那隻蟲子是子蟲,這個正在睡覺打呼嚕的是母蟲。」
黒常侍不明所以:「什麼母蟲子蟲,這麼噁心的東西!祭司大人身手超絕,怎麼可能由著蟲子進了身體還不知道?」
白玖卻眯了眯眼睛:「聖女族特製的蠱蟲。」
黒常侍的臉登時僵住了,眼底不由地閃過一抹敬畏之色。
外頭都傳說,南夷人擅長制蠱養蠱,蠱蟲的作用曾經一度被民間流言傳得神乎其神,猶如妖魔,殺人於無形,可控制人於千里之外。
雖然南夷制蠱之術再未曾公開於世,仿佛這只不過是個傳說,但只要提起蠱蟲,仍然讓人心生敬畏。
這是比毒藥還可怕的東西。
實際上,蠱蟲雖然詭異,但並非個南夷人都會,只有血脈特殊的聖女族人才有這樣的本事,但普通的聖女族人也只是小打小鬧,只有蘭霜這樣的天賦異稟之人才能有特製蠱蟲的資格與手段。
南夷曾經存在過一個強大的敵人——海上水寇,那幫強盜殺伐果決,兵馬鐵騎踏遍南海,引得生靈塗炭,亡魂無數。
後來,海盜兵犯南夷王城,本以為三日必攻占小破城,誰知一夜之間,海盜三萬兵馬消失於南夷疆土,不知所蹤。
「你撒謊。」白玖卻沒有半點驚慌,「藥王島雖百年傳承,自詡正統,怎會允許門下人研習這種南夷蠱術?更何況,蠱術是聖女族的傳承,你一個男子怎麼會懂這些?」
在他看來,南夷蠱蟲的說法不過是這個人心虛作假,拿來當藉口保命的。
除非……
「或者,你不是男子?你也是聖女族人?」
「你不是有要我脫褲子驗明真身吧?藥王島當然不會養蠱,元老頭就差以死明志了。」蘇染汐承認得很快,「但我這人也是天賦異稟,千問和那位抓了銀杉蛇的神秘女子只是教了我一點竅門,我就融會貫通了。」
她一邊說著話,一邊不動聲色地掐破了指尖,溢出一滴血,湊近了瓶口。
不多時,那母蟲便蠢蠢欲動起來,仿佛受到了某種召喚。
黒常侍斥責道:「你在胡說什麼?會點歪門邪道就敢在祭司大人面前放肆……你為了保命什麼鬼話都說得出來!」
這乞丐那日遇到的神秘女子,應該就是聖女蘭汐了吧?
只是,蘭汐為什麼要隨便教一個乞丐用蠱之術?
男子習蠱,可是從血脈上就不可能的。
白玖卻不動聲色地盯著男人的指尖。
隨著那隻蟲子醒來,以極快的速度往外爬,他的身體裡傳來不安的躁動。
倒真是像子蟲在感應母蟲。
他微微蹙眉:這人難道真的會南夷蠱術?
那母蟲飲了血,身體突然變得通紅,仿佛透明的紅寶石一般,不需要人指引便自顧朝著白玖身上游去。
「祭司大人!」黒常侍猶豫著要不要把母蟲劈死,又怕傷了人。
蘇染汐用方才白玖揶她的語氣說:「我勸你別亂動,母蠱要是死了,子蠱發起瘋來,會把你家祭司大人的五臟六腑都掏空。」
黒常侍狠狠瞪她一眼,又把劍架上她的脖子:「那就讓你陪葬。」
「別,我一個大男人給他陪葬幹什麼!」蘇染汐雲淡風輕的盯著白玖,意外於他的平靜。
很快,在母蟲的召喚下,白玖的胸口隱隱有蟲體移動,從他掌心鑽了出來,飛快地撲向母蟲,融入了母蟲的身體裡消失不見。
隨著兩者合體,母蟲身上的血色褪盡,重新變成了淡淡的烏青色。
黒常侍目瞪口呆:這蟲子成精了吧!
「黒常侍,出去吧。」白玖面無表情地把屬下趕走,冷厲的眸光射向蘇染汐:「你是聖女族的人?」
「我是炎黃子孫。」蘇染汐笑嘻嘻地,「祭司大人,現在能相信我剛剛是真的想幫你解毒了吧?否則我一個大男人光天化日的生撲你幹什麼!」
「主要是這小蟲子狡猾得很,要是提前告訴你,驚動了它,小傢伙會暴走,這樣一來,毒性會加深,神鬼難救。」
白玖面無表情,仿佛在說:我看你還能怎麼編?
「你也不用懷疑我是趁著你昏迷才把蟲子放進去的,」蘇染汐把所有的後路都想好了,「這子蟲在你體內釋放毒性,必須要足三個月才會發作。你我相見到這個點,總共也才不到三日。」
「……」白玖的眼神陰惻惻的,似乎是在思考把這人生煎還是油炸,這眼神看得蘇染汐汗毛倒豎。
「若你不信,可拿小蟲子做實驗,看看時間是不是跟我說的一樣。我迷暈你也是為了救你,畢竟我還指望你給賞金呢,得罪你我有什麼好處?」
白玖細細思忖片刻,眼底藏著深沉的心思,卻一丁點也沒有表現在臉上,摘了面具也讓人看不出深淺。
他突然問:「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