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明半暗的光影下,那張素來滴水不漏的帝王面容隱晦地划過一抹陰沉森冷之色。
她還是這般心狠涼薄,半點不顧他的死活,更不顧帝王尊嚴和榮耀……
與此同時——
門外的侍衛們聽到蘇染汐句句有理有據的控訴,頓時站直了腰板,目光灼灼地看著帝後兩人,迫不及待地想要為大夏討一個公道!
豈有此理!
那南夷王子竟膽敢侵犯王妃,簡直不將大夏戰神放在眼裡,更不將我泱泱大夏放在眼裡!
如此色膽包天之輩,就是五馬分屍也不為過。
王妃說得對——大夏乃戰勝之國,將士們在前線浴血奮戰,就是為保家衛國,護佑大夏百姓。
王妃身為皇族,又有恩於百姓,名聲廣傳天下,過去沒少為大夏朝堂爭光長臉,更不能為如此色胚歹人羞辱算計!
哪怕侵犯未遂也不能輕饒!
瞧著眾人同仇敵愾的眼神,夏武帝狠狠閉了閉眼睛,冷冷道:「來人,將南夷段余綁了,押入地牢,待明日徹查清楚再另行問罪。另,將此事告之南夷使團,讓他們務必給個交代,否則……」
他擺擺手,言猶未盡:「去吧!」
侍衛長精神一振:「是,屬下馬上去辦。」
這時,劉貴妃看著情勢塵埃落定,這才放了青鴿又差人拿了新衣裳姍姍來遲。
「來來!小汐先換了衣裳再來御前回話吧,總讓陛下在門外等著算怎麼回事?」劉貴妃親自將衣裳遞了過來,不動聲色地跟皇后對了一個眼神。
蘇染汐從善如流地推了夏凜梟一把,皮笑肉不笑道:「王爺,你也出去吧。」
「本王……」夏凜梟還想說話,卻被蘇染汐直接趕了出去,小聲道,「戲台子都搭好了,你在我跟前杵著幹什麼?」
夏凜梟眸光一閃,不動聲色地看一眼外頭的三位,面色倏然黑了。
「父皇,母后。」他信步走出來,身上只披著皺巴巴的寢衣,神色慵懶不成體統,眉眼間卻藏著一股不動聲色的寒意,「南夷王子為禍皇子妃,此事南夷務必要給一個交代。」
夏武帝不動聲色地打量他一眼:「梟兒以為此事當如何解決?」
「請父皇母后先去大殿一步,兒臣和王妃沐浴更衣後即刻便來。」夏凜梟語氣一頓,冷酷道,「屆時,南夷王子的『酒』也該醒了才是。」
夏武帝點點頭:「今日鬧出這麼大的亂子,孤必然不會姑息,你們且收拾一番吧。」
說完,他帶著人先走一步。
皇后卻突然上前一步,挽著他的胳膊捏了捏,動作看著像是擔心,可眉眼間卻滿是試探,「梟兒自打從嶺北回來,可有些日子沒入宮給本宮請安了。」
夏凜梟面不改色道:「母后記錯了,兒臣幾個月前從嶺北賑災歸來,多次入宮探望,曾經還侍疾多日,一片孝心,日月可表。」
「梟兒跟母后也這般見外?」皇后眼底閃過一抹冷意,指尖停頓在他心臟往左偏三寸,極盡腋下之處,「你在禁足期間偷偷去往嶺北襄助安家兄妹還做主斬了皇帝的特使,真當母后足不出宮,就真的眼瞎耳聾了嗎?」
「兒臣不敢,母后手眼通天,自然無所不知。」夏凜梟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退,似乎在避開皇后的動作,「只是,這一次怕是情報有誤。兒臣禁足期間一直安心待在府內閉門思過,三弟和劉家老天爺可為人證,不知母后何出此言?」
皇后見他避開,眼底閃過一抹冰冷的戾氣,轉瞬即逝:「既是如此,想來是母后的消息有誤。你這麼聽你父皇的話,自然是好事。」
她拍拍夏凜梟的肩膀,語氣溫柔又充滿了慈愛:「方才母后瞧見你身上這麼多新傷舊痕,心裡實在難過。只盼著你父皇日後多看顧些,莫要再將你丟去戰場磨鍊。你在外經歷九死一生,母后心裡何嘗不是如油煎一般難受?」
夏凜梟眼眸一動,俯身微微一行禮:「聖心如淵,父皇如何聖裁決斷,其中自有深意,兒臣自當遵從。」
皇后嗤了一聲,不再說什麼,轉身就走了。
暗處,兩道不同方向的人影匆匆離開,等到皇帝和貴妃重回大殿之後,各自的眼線便暗中詳細地將母子倆的對話告知夏武帝和貴妃。
「今夜我們本就是看戲的,主場由皇后娘娘和陛下來唱,你們只管將人盯緊了,一言一行皆要上報,不必做什麼,更不要打草驚蛇。」劉貴妃看一眼上座的夏武帝,不動聲色的揮退眼線。
今夜只要皇后和蘇淮寧能夠揭穿夏凜梟的冒牌身份,當日謹言的冒犯之罪便是子虛烏有。
不但無罪,更是有功。
她之所以摻和進來,就是為了在大局塵埃落定的時候,為自己的兒子和娘家鳴不平,趁機奪回劉家失去的東西!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萬一……
夏凜梟和蘇染汐又一次僥倖逃脫,那她也只是個旁觀者,坐看皇后母子反目,豈不是美事一樁?
左右今夜她只管安心看戲就好。
同樣得到消息的夏武帝面無表情,眼神波瀾不驚,只看著空了大半的宮殿冷聲道:「南夷使團的人呢?」
宮人連忙回道:「使臣和幾位尚書大人見南夷王子和公主久出未歸,結伴出去尋人了。」
「公主?」夏武帝眼底閃過一抹寒意,冷冷道,「公主不是在側殿休息嗎?自去派人請來便是。至於段王子,不必尋了!孤依舊派人將他綁了,只等南夷使團回來給個交代。」
「是!」宮人嚇了一跳,連忙派人去尋。
本以為宮宴就要結束了,沒想到中途又鬧出這麼大的亂子!
看陛下的神色,這一次的事怕是要鬧大了。
與此同時。
側殿幾乎快要人滿為患。
南夷使臣信心十足地帶著幾位尚書大人向王爺和公主『請安』,久不見人應,外面又沒有宮人伺候……
南夷人便故作擔憂地推門去尋,預料中的歡好場面卻未曾出現。
蘭幽一副醉酒之態,抱著被子睡得天昏地暗,一旁地面上還吐了不少污穢之物,身旁也沒個宮人伺候著。
周豐堯微微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跟南夷使臣交換了一個驚訝又疑惑的眼神:王爺怎麼沒有在她床上?
說好的計劃萬無一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