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大夫人的冷傲姿態,蘇染汐確實沒有當眾再說什麼,只淡淡道:「父親顧念舊情,是大夫人的福氣。只願女兒日後也能多享受這樣的福氣。」
這話里的諷刺,誰聽不出來?
蘇相氣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看一眼虎視眈眈的青鴿和城衛軍,到底壓住了洶湧的怒火,「今日的確是你受委屈了,這些年為父沒有及時察覺這毒婦對你的苛待……」
頓了頓,他淡淡看一眼哭得六神無主的蘇淮寧,咬牙道:「管家,查一查寧兒名下有多少產業,按同等規格給染兒準備一份。同樣是我的女兒,自然不能厚此薄彼。」
蘇淮寧神色一怔:「父親,這怎麼行?您糊塗了嗎?我是嫡女,她不過是個卑賤的庶女,憑什麼?」
「就憑她如今是高高在上的戰王妃,憑她還是當朝第一個女官,憑她是我的親生女兒!」蘇相冷冷打斷她的憤慨之言,「嫡庶之別是父母給的,本事和名聲是自己掙的。」
他的眼神充滿了激勵和暗示,「蘇淮寧,若你不服,那就拿出本事來,變得和你妹妹一樣優秀。」
蘇染汐確實優秀,卻是不受他控制的女兒。
事到如今,再想挽回父女之情已經不可能了。
蘇淮寧心高氣傲,受慣了嬌寵,尚在他的掌握之中,又能同時周旋在夏謹言和夏凜梟之間。
如果能扶持好她,不失為克制蘇染汐的一枚好棋。
聽到這話,蘇淮寧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打擊,頹喪傷心之餘,心底還湧起一股憤然的鬥志。
一定要打敗蘇染汐!
她要讓所有人看看相府嫡女的風采和本事,絕不會被一個卑賤的庶女搶走任何屬於她的東西。
外面的杖刑一聲蓋過一聲,卻始終聽不到大夫人一句哀嚎和哭喊聲,全程寂靜得嚇人。
眾人都以為大夫人是不是被打死了?
須臾,二十杖終於打完了。
大夫人宛如海上浮萍一般,沒有依靠之後立刻摔到冰冷的地板上,整個背脊都血淋淋一片,額頭上布滿了冷汗,嘴唇都咬出了血。
「娘!」看到這觸目驚心的一幕,蘇淮寧抹乾了眼淚,攙扶著大夫人離開,仿佛一瞬間長大了不少,「我送你回去。」
母女倆的背影堅挺筆直,充滿了不服輸的傲氣。
從始至終,大夫人都沒有看蘇相一眼,仿佛徹底斬斷了那一顆愛人之心,冷漠得讓人生氣。
「元鵲,今夜之過,你推卸不得。發生了這麼多事,我也懶得處置你,你乖乖去刑部自首吧。」蘇相又簡單處置了一干人等,便帶著青夫人一起回房,眼不見為淨。
元鵲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什麼,只是臨走之前,他看向蘇染汐的眼神複雜的濃烈。
不僅是殺意,還有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大局已定,塵埃落定。
眾人都散了。
這一局,大夫人慘敗。
相府換了女主人,自此以後,又是一番新氣象了。
「王妃。」彩衣心裡生氣,為蘇染汐抱不平,「蘇相未免太偏心了,你之前差點都被人殺了,結果大夫人和元鵲就受了這麼點不輕不重的懲罰,還顯得他們多委屈似的。」
「打蛇打七寸,對於大夫人和元鵲而言,攻心比死更可怕。」蘇染汐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委屈。
蘇相的冷漠和偏心,她早就見識過了。
一行人回到漣漪閣。
累了半夜,蘇染汐讓大家先行去休息,只留下了青鴿:「那個黑衣蒙面人,如何了?」
「那人武功高強,相府的高手經過我們的暗中阻攔,很快就跟丟了。」青鴿皺了皺眉,若有所思道,「只是,我追上去想要看一看黑衣人的身份,卻見黑衣人被另外一個蒙面人窮追不捨。」
「另外一個蒙面人?」蘇染汐愣了一下。
今晚暗中到底藏了多少高手,又都是衝著誰來的?
「那兩人的武功都太厲害了,我的輕功比不過,中途就跟丟了。」青鴿猶豫片刻,還想說,「那個後來的黑衣人,背影看著很像……」
背影很像禁閉中的王爺。
只是,這話還沒說完,外面就響起了敲門聲。
青鴿神色一凜,立刻拔劍。
「沒事,自己人。」蘇染汐擺擺手,讓青鴿先去休息。
「王妃,外面那可是個男人。」青鴿一臉不贊同,「深更半夜,你怎麼能私會男子?我還是在一旁伺候著吧。」
「要麼,你去休息。要麼,你回王府伺候你主子。」蘇染汐神色一板,笑意不達眼底,「青鴿,我和夏凜梟到底什麼情況,別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嗎?」
她諷刺道:「夏凜梟自己惹得一身騷,又有什麼資格讓我為他守節?」
「王妃!」青鴿皺眉,「我不是那個意思。就算是普通女子,也不該……」
迎著蘇染汐冰冷的眼神,青鴿莫名說不下去。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蘇染汐的氣場已經遠遠是她不能震懾住的了。
剛剛那一刻,她自己都沒有發覺——她的眼神和氣場,跟王爺生氣的時候太像了。
感情一事,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她終歸不好說什麼。
青鴿嘆了一口氣,拱拳離開。
蘇染汐轉身親自開了門,毫不意外地看著來人:「你倒是本事不小,挨了板子還能行動自如。」
「不過只是挨了板子,對武人而言,算不得什麼重罰。」梁武和那幫跟蹤蘇染汐的兄弟都遭受了懲罰,
蘇相明擺著要大事化小,故而只是小懲大戒而已。
他身上有濃濃的藥味,看來是挨了板子上完藥就匆匆趕過來了。
蘇染汐揣著明白裝糊塗,「塵埃落定,大夫人也得到了應得的懲罰,你也保住了小命……深夜來此,你還想做什麼?」
「……王妃,解藥。」梁武動了動唇,眉眼間卻不著急自己的小命被毒死,只是做個確認而已。
「以你的腦子,不是早就猜到了嗎?」蘇染汐給他倒了一杯茶,「我給你們下的是迷藥,只是讓你們暫時失去內力和行動力而已。」
她淡淡反問:「你連這麼多板子都挨過來了,體力和內力必然已經恢復……既然心知肚明,何必多跑這一趟?」
梁武接下這杯茶,神色莫測地盯著蘇染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