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僵住。
呼吸聲清晰可聞。
「耍流氓?」蘇染汐揉了揉發燙的臉頰,一把抓住夏凜梟『撤退未遂』的大手,冷不丁俯身湊過來,盯著他的眼睛低聲問:「你該不是看上我了吧?」
咻!
好像有什麼東西破空而來,射中了夏凜梟的內心深處。
加快了心跳的頻率,讓他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
夏凜梟故作冷酷地板起臉:「光天化日,你——」
「光天化日之下,王妃怎可在未央殿前如此不知廉恥?」齊嬤嬤突然端著架子,冷冷地抓著蘇染汐的胳膊將人拽回來。
氣力之大,堪比用刑。
蘇染汐可不是吃素的,反手就是一拳:「齊嬤嬤!我與王爺嬉笑,不過是夫妻間的小情趣,王爺都沒發話,你敢對本王妃動手?」
齊嬤嬤驚險避開拳頭,依舊被拳風逼地後退一步,心下驚訝。
她不會武功,居然有這麼強的拳風?
蘇染汐冷聲道:「該不是母后有意針對,特意派齊嬤嬤來找茬吧?」
未央殿雖然清靜,該有的宮人還是隨侍在外,工整地站成兩排,候在殿門外。
聞言,眾人不約而同地低下頭,仿佛聽到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王妃的膽子可真大,竟敢當眾質問皇后娘娘!
不過……
娘娘禮佛心善,為什麼要針對王妃?
她陪著王爺平叛嶺北立了功,不是應該好好賞賜一番嗎?
未央殿中,念經聲微微一頓。
半晌,沒有任何異動。
「王妃,慎言!」齊嬤嬤冷了眉眼,不悅道:「娘娘母儀天下,為何要針對你?」
「古來女子,未嫁從父,既嫁從夫,更當遵三從四德。四德之首便是婦德主「貞順」二字。」
她一抬手,便有宮人抬來一張木桌,擺好了筆墨紙硯,正中間放著一本藍皮古籍,上書『婦德』二字。
「貞——對丈夫忠貞不二,順——婉娩聽從,對夫族謙虛恭敬。婦德不必才明絕異,需做到『清閒貞靜、守節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才為有德之婦。」
「婦德不必才明絕異?」蘇染汐瞥了夏凜梟一眼,冷嘲道:「母后的意思是——我不該在嶺北搶了王爺的風頭,怪我過分優秀了?」
「王妃有功於嶺北,無人置喙,但女子無才便是德……」齊嬤嬤淡淡斥道,「王妃方才言行,一不敬夫君,二不順婆母,想是閨中之時疏於學習,不知道該怎麼做一個合格的王妃。」
她取出毛筆蘸了墨,恭敬道,「請王妃親筆抄寫《婦德》,深刻反省,勤勉訓誡己身,以彰女子之德。」
夏凜梟皺了皺眉,眼底閃過一抹暗色。
母后又想做什麼?
詔他們前來侍疾是假,當眾刁難蘇染汐才是真!
他下意識看向蘇染汐桀驁的小臉——人在屋檐下,她若是不低頭,今日恐怕沒辦法安然離開未央殿。
她若向自己求助,他便勉為其難地幫一幫吧。
不料,蘇染汐竟接過了毛筆。
夏凜梟挑眉。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她竟會乖乖聽話?
下一刻——
蘇染汐反手往齊嬤嬤臉上畫了個叉,速度快的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你只是掌事嬤嬤,竟敢拐彎抹角地罵本王妃沒有教養,如此不分尊卑之人,也配教育我?」
夏凜梟眼底下意識含笑。
這才是蘇染汐的本性!
有仇必報,半點虧都吃不得。
齊嬤嬤眼底飛快閃過一抹殺氣,念及大局才沒有當眾動手,「請王妃誤會了,奴婢只是奉命行事。您每耽擱一刻,便加抄十遍《婦德》!」
齊嬤嬤拿了新筆,強勢地抓住蘇染汐的手指,逼她握筆。
「你竟敢動武?」蘇染汐手指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突然冷笑一記,衝上去一把抱住齊嬤嬤,快速往他後頸扎了一針。
夏凜梟臉色一變,擰緊的眉能夾死蒼蠅:「蘇染汐,住手!」
她寧可跟齊嬤嬤硬剛,也不願向自己張口求救!
未央殿中,除了母后,上下皆以齊嬤嬤為尊。
幼時,他沒少在這老婦人手上吃苦頭。
齊嬤嬤心狠手辣,可見一斑。
蘇染汐這一出手,只能傷己,無法傷人。
與此同時——
齊嬤嬤眉眼一冷,眼底殺氣暴漲。
手下人都說王妃不會武功,只會醫術和機關術,是以她仗著自身內功高,一開始沒將蘇染汐放在眼裡。
沒想到……
她的速度這般快,下手穩准狠。
這一針紮下來,換了普通人,早就昏過去了。
這個小女子,果然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難怪這一路折損了那麼多頂級高手,看來不全是王爺暗中維護的緣故。
僅她一人,也不好對付。
「王妃這一針,是想廢了老奴的內力嗎?」齊嬤嬤掌心內力一催,狠狠往下一沉——
竟然生生逼出了蘇染汐刺進去的銀針。
瞬間活動自如。
強勁的內力爆發,瞬間將蘇染汐彈開!
若是生生摔飛出去,不斷骨頭也要吐盆血。
夏凜梟眼神微變,立刻閃身而來,摟住蘇染汐的腰,險險將人逼停在輪椅前。
咔嚓——
輪椅把手碎了一條縫。
好強悍的內力!
蘇染汐堪堪站穩,冷聲諷刺道:「你那位母后還真看得起我這個兒媳婦啊!」
皇后要她抄的不是書,是下馬威。
「齊嬤嬤,跪下!」夏凜梟冷冷掃她一眼,寒意襲人,「本王駕前,你竟敢如此放肆?」
噗通——
齊嬤嬤乖乖跪下,語氣微顫:「王爺恕罪!眾目睽睽之下,王妃對老奴下手,老奴只為自保。並無害人之心。」
這孩子的翅膀越來越硬了。
如今的夏凜梟,就連娘娘都不敢輕易拿捏。
若是他執意護著蘇染汐,今日倒是麻煩了。
「王妃殿前動武,是為不尊皇后。老奴只是罰王妃抄書,不敢放肆。」齊嬤嬤恭敬地沖夏凜梟磕頭道,「王爺,若是驚擾了娘娘,再惹怒了陛下,王妃怕是要受罰了。」
夏凜梟寬袖一甩,一道掌風襲向齊嬤嬤胸前:「你威脅本王?」
齊嬤嬤不敢反抗,硬生生被掀飛幾米,狼狽跪地,咬牙道:「王爺若想替王妃出氣,待她抄完書,老奴任憑處置。只是國母之威,絕不容侵犯。」
她一擺手:「來人,拿陛下送給娘娘的御筆來!請王妃抄書!」
御筆一出,誰敢作祟?
眾人面色一驚。
一旁有個年歲小的宮人慾言又止:「王妃的手受傷了……」
動一動都成問題,別說抄書了。
「王妃都沒叫疼,輪得到你嚼舌頭?」齊嬤嬤正愁一肚子火沒處發,冷冷看向多嘴的宮女眼,「來人!上刑凳,重打二十大板!」
宮人嚇得又哭又喊,還是要被人拖到刑凳上死死按住。
這是要當眾打板子,殺雞儆猴?
蘇染汐面色驟然森冷,大步走向齊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