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著陸那一下的衝擊力,讓施泠悠悠轉醒。
飛機剛在跑道上滑行時候,機艙內仍然沒開燈,從窗口看出去,外面的天是黑沉沉的,接著地平線。地面上有幾排亮著的燈,還能看見飛機閃爍的燈光。
施泠考完雅思又連著趕飛機,剛才睡了一路,現在仍有些睏乏。她懶懶地靠在窗口旁邊的擋板上,用手托著腮,聽著請勿離開座位的廣播。
機艙的燈已經亮了,她看了眼手機的正開機的屏幕,沒剛才那麼刺眼。
回到正常頁面時候,沒有一條消息進來。
施泠知道池騁或許還有些氣惱她自作主張,有那麼點不告而別的意思。
她主動發了消息。
施泠:我到了。
施泠:還生氣嗎?
池騁過了好幾分鐘,就回了個單字「好」。
施泠有心安慰他,又發了一次好好複習。
她並不是說的場面話,她知道她做的不地道,按池騁的驕傲性子,只是不願意把他這種失落與不滿過度顯示出來,顯得他多在乎她一樣。所以兩人沒什麼激烈的爭吵。
但她確確實實擔心他趕不上末班車。
已經5月初了,最早的一批語言班馬上就截止了。
對施泠而言,等考完研才決定出國已經是大冒險了,她習慣事事都提前準備。
雖說五月已經入春許久,C市作為北方城市,是沒這麼輕易向溫暖妥協的。尤其是夜晚,剛下飛機那一瞬間,施泠就縮了縮脖子,把外套的衣領緊了一番。
幸好香港的空調冷,她的外套還算厚。
適應以後就好了許多。
從機場離開,排隊等大巴時候,周圍的人嗡嗡地講個不停。
施泠總有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感,聽了一會兒以後才發現,周遭的人,說的都是發音方式偏渾厚的普通話或者方言,竟沒有一個廣東話入耳。
她原本也聽不懂,在廣州呆了兩個多月,發現耳朵也是有慣性的,聽多了廣東話,稍微能猜上一猜,而且習慣了耳畔充斥著粵語。
現在回來,反而有種奇異的客居感,像是她在廣州呆了許久一樣。
然而真正算起來,不過是兩個來月的光景。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池騁,讓她分不清何處是客何處是鄉。
施泠搖了搖頭,檢票上車。
落座了才去看手機。
果然池騁是沒有回覆她那條好好複習的微信。
施泠堪堪趕在宿舍大門關之前回去了。
她們這一層樓住的都是畢業生,稍顯冷清。許多人實習了不回來,到了這個點兒,本來是人來往的,都端著臉盆往洗漱間走的,現在也沒幾個人影。
她們寢室四人,也有一個不在。
施泠開了門,坐門口的賀奕奕就轉頭了,摘了耳機起來抱了她一下。
「我的泠仔,你終於回來了。」
施泠聽愣了一下。
那邊陸欣妍就笑了,「她最近寫論文寫魔怔了,一邊追個TVB,給我們都起了新名兒。我是六仔,你是泠仔。」
她們寢室名字都挺有意思,正好全是數字,奕奕被叫成一一,陸欣妍勉強算成六六,只有施泠,零零讀起來跟泠泠一樣。
換施泠以前,對此毫不敏感。
現在聽奕奕喊她泠仔,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來池騁了。
他以前是不是被人叫過池仔?還是騁仔?
只不過聽方澤都喊他池哥,聽他那意思,是池騁打遊戲打得還不錯,玩遊戲時候求救幾次,他就成池哥了。
施泠收拾一番,把給她們帶的手信都拿出來。
看奕奕和陸欣妍就轉過來,反著坐在凳子上看著她,猶猶豫豫不開口。
施泠反倒笑了笑,「問吧。」
除了堅定要找工作的吳芸綺,她們三個都一起考的研。她倆都考上了,只有施泠,複習那麼久卻失利了。
施泠那時候選擇去廣州複習雅思,有那麼兒避開熟悉環境和熟悉人的意思。
別人無論是同情她還是關心她想安慰她,她的性格都不希望看到。
這回徹底放下了,當然由得她們盤問。
奕奕先開口,「沒有,就問你雅思考怎麼樣?」
「7分吧,小分還差0.5,大不了讀四周語言,我最近考的一次還沒出成績。」
奕奕笑了笑,「咱們那個變態導師,你再不回來,她大概是要殺了你。」
陸欣妍誇她,「咱們泠仔就是厲害,感覺好難考。」
施泠嘆了口氣,「沒辦法啊,我不是閉關了幾個月?」
施泠見她們都不問,自己主動交代了,「我跟宋立城已經徹底沒關係了。別這麼奇奇怪怪看我。」
她們倆也知道她談了多久,看她回來,雖然有些疲憊,但氣色不錯,神態輕鬆,知道施泠徹底放下了。
隨口跟她開了幾句玩笑。
施泠上床以後,在黑暗中看見天花板上搖晃的斑駁的樹影。
她又想起來池騁今天電話里無奈的嘆氣。
她想了想,還是編了條微信。
池騁,有時候分別只是為了更好的見面。我別無他意,我有論文要寫,你有雅思要考。所以選擇各自忙碌,我今天做的不妥,是怕耽誤你時間來陪我,你就當我開個玩笑,任性一回,別再計較。等你考完,你來找我,或是我答辯完找你,都讓我期待。
晚安。
等早上起床以後,施泠給他打了電話。
池騁仍是沒睡醒的聲音,聽了她的電話,也不像往常那樣,裝模作樣起了許久。
施泠想了想,「走森(早安)。」
池騁愣了會兒,就開始笑,這是他教過她的。
還有層別的意義,這是他們正兒八經講得第一句話,在那天餐廳的早餐,算是認識了。
施泠也不惱,「說的不標準?」
池騁止了笑,「挺準的,就是特別可愛。」
他原本還有些拿著姿態,聽了她說的,又忍不住想笑。
施泠這才問他,「沒收到我微信?」
池騁還是接了這個台階,「昨天太困了,我想著今早再回你。」
他嘆了口氣,「寶貝兒,我以前沒發現,你是把我吃得死死的。自己不告訴我飛了,然後還叫我一點不生氣。」
施泠還是那句話,「那你考完早點來找我。」
池騁好像坐起來一點兒,聲音有些不一樣,他有些心不在焉,「行吧。」
兩人之前不算吵架,但多少有些漣漪,現在才算水面清圓了。
施泠專心地在寢室寫了一天,奕奕和陸欣妍已經寫了好些天,寫著寫著就受不了了。
陸欣妍被奕奕拉著一起看劇,等施泠出門打水回來,她們讓施泠一起看。
施泠站著看了一小會兒。
她們看的是降魔的,又驚悚又搞笑。
奕奕已經笑得前仰合後了,「笑死啦好嗎,怎麼這麼搞笑。」
陸欣妍一臉鄙視,「誰剛才嚇得要死。」
奕奕一邊看一邊說,「哎廣東話真的很好聽啊,又搞笑,這個掛住你(想你),聽著很有味道啊。」
陸欣妍也學了一遍,「舌頭都不會打彎了。我說的好不准,泠泠學一下?」
平時施泠一般不參與她們這樣鸚鵡學舌的活動。
她就是開玩笑逗她,沒想到身後傳來施泠的聲音。
「掛住你。」
奕奕按了暫停,「臥槽,好標準。泠仔是去廣州兩個月一下把粵語都學會了嗎?」
哪有可能的事,然而這幾句不要臉的話,池騁都教了她。
施泠只笑了笑,「我聽多了,但是不會。」
奕奕還在嘆氣,「好想去廣東玩啊媽蛋,看了我就更想去了。」
施泠看了會才又提著熱水壺出門,剛才去打水時候水還沒燒開。
等她回來以後,看奕奕和陸欣妍電視劇也不看了,一臉詭異地看著她。
「池騁是誰?」
「什麼情況?」
施泠這才知道,她出去時候,池騁還打過兩個電話來。
她原本也沒有要瞞著室友的意思,就是她本來內斂,昨天也沒機會說。
她把水壺放下,坐回座位上才開口。
「其實吧……」
「臥槽,你不用說了。」奕奕已經蹭地湊過來了,「沒想到啊泠仔,動作這麼快。」
施泠還沒來得及回答,桌子上的手機又在震了。
陸欣妍指了指手機,「揚聲揚聲。」
施泠不好掃她們興,點開以後就告訴池騁了,「我室友在旁邊,想聽你講話。」
池騁低笑起來,他的聲音偏低,話筒有些輕顫。
他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拐跑了你們施泠,現在才來報導。」
奕奕和陸欣妍忍著笑,「不要緊,什麼時候來請客?」
池騁自然給施泠面子,「那要聽我們家寶貝說了算,我隨時。」
池騁確實會說話,幾人素未謀面,也不顯得尷尬,反倒談笑風生。
池騁說了兩句,就問,「什麼時候把施泠還給我,免得她生氣了,我就不好過了。」
兩人嘲笑施泠一番,施泠才關了揚聲。
施泠本不是話多的人,兩人慢慢一問一答,她也說了自己一天的無聊趕論文生活。
池騁那邊聲音有些嘈雜,施泠這才想起來問他在哪兒。
池騁笑了笑,「出來抽菸。」
過了會池騁問她,「寶貝,你寢室地址給我一下。」
施泠皺眉,「幹嘛?」
「給你訂奶茶,請你室友一起。」
施泠應了一聲,說掛了電話給他發過去。
她倆見施泠掛了電話,紛紛跑過來八卦。
奕奕感嘆,「聲音好好聽啊,人長怎麼樣?帥不帥。」
施泠是不好意思誇他的,但也不得不承認池騁皮囊生得極好。
她說的模稜兩可,「還可以吧。」
奕奕就問,「有沒有照片?」
施泠想了想,兩人還真沒拍過自拍。
只搖了搖頭。
奕奕問出來他是廣州人,更興奮了,表示下次打電話一聽要聽池騁講幾句粵語。
施泠已經能想像他臉上的得意之情,抿了抿嘴。
等池騁電話再打來,施泠沒覺得奇怪,「寶貝,下樓。」
施泠穿著睡衣就匆匆下去了。
下到一樓,她推開寢室樓大門那刻,疑心自己犯了什麼病。
站在那裡面露得意之色的人,不是池騁又是誰。
這裡是女生宿舍,來來往往的人多,有幾個一起走的女生還在議論,「誰家男朋友,好帥啊。」
施泠說不出來是什麼心情,這回倒是理解了他知道她不告而別的心情了,惱怒他不告訴她就來了。發現人真的站在她面前,她喜悅還是大於惱怒的,哪怕只一天沒見,此前以為要好幾個月了,現在突然見到,確實有驚喜。
施泠一時愣在原地。
池騁上去,把她抱在懷裡,他身上帶著寒氣,呼吸卻是灼熱的,在她發頂輕飄飄落了個吻。
施泠皺眉,抬著頭看他,「不是外賣嗎?」
池騁舉了舉手裡的奶茶袋子,「我也是外賣。」
施泠這才抬手回摟了他,語氣不滿,「騙我。」
池騁嘖了聲,「我這也算,一報還一報了。」
施泠瞪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兩人稍抱了片刻,施泠就從他懷裡出來了,池騁揉了揉她頭髮,「那你先拿上去吧。」
施泠正轉身要進樓,又一把被池騁拉住,上下肆意地掃了眼她,施泠知道他在看她的睡衣。
他眼神曖昧地暗示她,聲音也放低了,「記得換衣服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遲來的更新。
日常愛你們喲。
今天前30小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