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lsa問他們今天是否見過佘嘉欣,佘嘉欣這個時間不在房間裡,打電話關機,怎麼聯繫不上。給家長打過電話,她昨天到現在未回過家,也不曾聯繫過家長。

  還有人低笑,佘嘉欣會回家才見鬼了。

  Elsa三兩步走到他面前,「你是不是知道她去哪兒了?」

  佘嘉欣一個成年人行蹤自負,但她要是真失蹤了,正好是雅思班的時間節點,她作為班主任肯定要倒霉,風聲傳出去也不好聽。

  到現在為止,他們都認為佘嘉欣是到哪裡玩嗨了忘記回來。

  他們幾人不信邪,都私下給佘嘉欣發了微信,「嘉欣姐,嗨翻車了?」

  「嘉欣姐幾時返啊?」

  Elsa面露焦急之色,「求求你們幫忙聯繫一下她吧,誰能找到她,只要確保她安全就好。」

  Elsa年齡不大,平時跟他們語氣和善,在微信群里也開玩笑。幾個男生看她露出這樣神情,有些猶豫。

  Elsa又走到李秋玲面前問她。

  誰都知道李秋玲平日裡和佘嘉欣幾乎形影不離。

  李秋玲鼻音還有點重,他們昨天幾人出去玩,她喝多了,今天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根本沒聯繫過佘嘉欣。

  剛才她連打幾個電話和微信,佘嘉欣都沒有回覆。

  她想到佘嘉欣昨晚瘋玩的那個樣子,有些擔心。

  李秋玲跟Elsa說,「我們昨天晚上一起出去玩了,但嘉欣後來自己玩的,」她頓了頓似自我安慰,「嘉欣可能是手機沒電了吧。」

  Elsa已經抓住關鍵詞,「你們昨天去哪裡玩的?」

  那幾人還猶猶豫豫,多半是怕佘嘉欣嫌他們多管閒事,得罪了她。

  池騁把昨天的圖翻出來又看了一眼,在人群里開了口。

  「赫本。」

  Elsa疑惑時候,池騁既已經說了李秋玲沒了顧忌,「夜店。」

  商量片刻,平時嘻哈的幾人也察覺到事態嚴重,昨天那幾個去夜店的一起去赫本,說好在群里通報情況。

  出發前李秋玲還問Elsa,佘嘉欣家裡人是不是一起去找。

  Elsa說佘嘉欣家裡人直接報警,警方說48小時才能失蹤立案,她家裡人就說那就等48小時再說。

  他們雖然跟佘嘉欣平時一起玩和打鬧的多,但是壓根不了解她家裡情況,聽了一時有些沉默。

  方澤昨天也沒去,和池騁兩人沒見過佘嘉欣昨天到底跟哪些人有接觸,有那麼多人一起去夜店,他倆去了也無用。

  打算去最近的酒吧碰碰運氣。

  兩人剛攔了的士,池騁就叫了停,掉了個頭就回到酒店門口。

  「池哥你鬧啥呢?」

  「施泠說她找著佘嘉欣了。」

  方澤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池騁下了車,「她不會騙人。」

  方澤掏出手機,「要不要在群里說一聲?」

  池騁按住他,「先別。」

  等他們坐電梯上了31樓,看見施泠從消防通道下來,方澤終於知道為什麼先別在群里說了。

  從這個消防通道上去,就是頂層天台,佘嘉欣就在上面坐著。

  方澤已經低罵了一聲,「我去。」

  施泠語氣平淡,「我已經報警了,但是我怕驚動她,如果你能把她勸下來最好。」

  就像在說今天無風無月一樣平淡。

  池騁讓方澤下去跟保安溝通,單獨給Elsa打電話,如果警察到了說明情況,千萬不要驚動。

  等方澤往電梯間走了,池騁看她,她長發柔順地散下來,灰色披肩里裹了條純白色的睡裙,下面露一截光滑的小腿。她雖然穿了件外套,顯然是天台風冷,她在上面守了一會兒,已經有些面色發白。

  兩人邊順著樓梯往上走,池騁邊問,「你怎麼知道她在這兒?」

  「我今天下午,好像在消防通道看見過她,但我不確定。原本想坐電梯到頂層,一層層下去找。到了頂層我順便去天台看了一眼。」

  施泠沒有繼續說下去。

  頂樓的消防通道似乎回音更大,池騁當然知道她去消防通道是幹什麼,他嘲諷地動了動嘴角。

  池騁很快斂了那抹冷笑,「你覺得我能把她勸下來?」

  事實上,施泠給他留了時間差,正是知道他和佘嘉欣的露水情緣。倘若佘嘉欣能下來,這件事只當做她到天台觀景不用鬧得人人皆知。倘若不能,她也報了警,不貽誤時機,能做的她都做了。

  施泠沒提他和佘嘉欣那層關係,她語氣冷靜,「她不像要輕生,坐在中間而已。」

  說完,施泠推開天台的門,一瞬間頂層呼嘯的風吹得她裙袂飄蕩,長發輕舞,飄飄欲仙。

  池騁深深看她一眼。

  天台的光線比消防通道好許多,整個酒店的招牌在黑夜裡發出不算耀眼的光,跟整個城市不眠的燈光遙相呼應。

  佘嘉欣盤腿坐在天台中間一塊高出來的平台上,旁邊零七亂八丟了一堆酒瓶子,菸頭也丟了一地。

  池騁走近就聞見一股刺鼻的酒氣,他皺著眉把她手頭幾乎已經燃到底的的菸頭拿下來,這一下,佘嘉欣幾乎軟骨頭一樣倒在他胳膊上。

  池騁把她扶起來。

  她渾身都是酒氣,頭髮亂糟糟地披散著,原本挑染的一撮粉紫色頭髮黏糊糊粘在臉側,擋著視線。

  她目無焦距,看向池騁的眼神空洞而茫然,一臉疑惑分辨不出他是誰。

  池騁沉默了一會兒,開了口,「下去吧。」

  佘嘉欣咯咯咯地笑,「怕我跳樓嗎?別擔心,我還等著分我爸家產呢。不能讓小三占了便宜。」

  她說完坐直一點,又提起來酒瓶要喝一口。

  一邊問池騁,「你說他怎麼這麼不一樣?我真他媽的搞不懂,我活該配不上。」

  池騁順著她話,「誰?」

  「Dylan.」

  池騁給施泠發了微信,她應該沒事。

  餘光看施泠清清冷冷站在天台門口,下方城市燈火萬丈,旁邊閃爍的招牌燈光,五顏六色打在她臉上,也不曾讓她多一分煙火氣息。

  施泠點了點頭,背倚著門口靠著,多少放鬆下來。

  31樓在廣州絕不算高層,放眼望去,周圍高樓林立,露出一隅珠江,夜遊珠江的人乘著船緩緩駛過。同樣生活在同一片天空,同一座城市裡的人們,在上演著完全不一樣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

  施泠又咬了根煙,自己護著火點燃,很快她指尖裊裊的煙霧,就被夜風吹散,她早不再為煙味嗆住咳嗽。

  **

  佘嘉欣今年,其實才十九歲。

  她一向打扮成熟,他們都以為她同齡,其實她剛高中畢業。

  父母是商業聯姻,各自早有情人,等她十八歲時候就順理成章離了婚。

  小三趾高氣揚地進了家門,帶著已經上小學的男孩。

  她高考那天,被她所謂繼母關在家裡,就是為了逼她出國。

  佘嘉欣自小飽嘗父母不和之苦,沒讓她學會憎恨他人,倒是讓她過早接觸了這個世界。她遠比同齡人成熟,打扮潮流漂亮,夜歸無人問管,多得是源源不斷的男性為她折腰。

  她以為Dylan也會是其中一個。

  外國人多數更開放會玩,起碼她在夜店裡常見的都是這樣,而且多數外國人的那方面能力更強。

  Dylan是她見過眼神最迷人的外國男性,尤其是他說以前那個中國女朋友時候的那句Herdarling,他藍色的眼睛又憂傷又性感。

  她英語確實爛,可是不要緊。誰需要英語,bodylanguage就夠了。她出去玩時候,那些外國帥哥,對過眼神就可以過夜。

  佘嘉欣開始頻頻接近他,上課問,下課還去辦公室問。她以往對男人的手段,都是簡單粗暴的。肢體接觸永遠是最直接的暗示,Dylan有時候熱了把袖子挽到手肘上,露出淡金色的捲曲的汗毛,佘嘉欣問問題時候,偶爾親熱地攀著他手臂,她以為他就懂了那層意思。

  Dylan真的對她又耐心又溫和,李秋玲有天早上請假,練口語時候佘嘉欣落了單。Dylan就過來陪她練,講到family,他說他父母特別愛他,都支持他來中國尋愛,可惜他的前女友家裡不同意。

  那天她問完問題,邀請Dylan去她房間看一部英語電影,幫她解答問題。Dylan同意了,只說自己一會兒還要去教兒童英語。

  一進房間,佘嘉欣就把他按在牆上,一邊吻上去,一邊解了自己胸前的幾顆紐扣。

  Dylan按住她的手腕,一臉疑惑地看著她。

  「我以為,只是電影。」

  「對不起。」

  他藍色的眼眸里寫滿了真誠,向佘嘉欣解釋。他甚至覺得是他的過錯,紳士地向她道歉。

  他說他其實不是專職的雅思外教,他走的是迪士尼旗下兒童英語教育簽證,當初因為認識了中國女朋友,就申請來中國教英語兩年。現在教學期快結束了,簽證還留了些時間讓他們在中國遊玩休息一個來月,他教完他們這期口語,就回國了。

  佘嘉欣的英語磕磕絆絆,Dylan有時候一句話解釋多次才懂。

  他說他沒有足夠時間愛上她。

  佘嘉欣問他,就不能foronenight。Dylan真誠地搖頭,說她這麼好的女孩,值得被深愛,她不應該這樣對待自己。

  她頭一次聽人這樣說,頭一次覺得自己珍貴,又頭一次覺得自己又爛又賤,骯髒無比。

  這種髒讓她渾身不自在,當晚在夜店更放肆地發泄自己。

  第二天接到Dylan電話,問她要不要聽他給小朋友上課。

  佘嘉欣冷笑,說你還理我?

  Dylan聽出來她怒火,語氣不安中透著真誠,說和這個無關。他之前答應過她,帶她看小朋友上課,無論如何也要做到。

  等她掙扎著從兩個男人旁邊下了床,更覺得人生無望。

  **

  佘嘉欣斷斷續續說了幾句,都是些他憑什麼就這麼幹淨,這麼單純,瞧不起我之類的話。

  池騁從她話里猜了個大概,約摸是在Dylan那兒受了挫,碰上真情實意的人了。

  佘嘉欣打了個酒嗝,手裡沒拿穩,酒瓶子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她好像被這聲音嚇到了,站起來以後,揉了揉頭髮,眯著眼睛看了看四周。

  池騁見她站起來晃晃蕩盪,也站起來,怕她隨時摔了。

  她好像才辨認出池騁,定定地凝視了他幾秒。

  突然眼睛赤紅地衝上前,揪著池騁領子。

  「我**的,是不是你,我就知道是你。」

  池騁一頭霧水。

  佘嘉欣笑得悽慘,「我們那天睡過,你忘了?」

  池騁看了眼那邊站著的施泠。

  低聲說,「你到底要說什麼?」

  佘嘉欣鬆開揪他衣領的手,往下移去拽他褲子,「我他媽的得了淋病,是不是你髒?」

  池騁咬牙切齒,「我們戴套了。你自己也不想想還跟誰睡過?」

  佘嘉欣還是情緒崩潰一樣要看個究竟,死命拽他褲子,「不是你還能是誰?」

  施泠冷眼看著他們。

  池騁看見她看一出鬧戲一般的神情,火氣也上來,他鬆了手,任佘嘉欣動作。他本來就肌肉緊繃著,被她用力扯拽之下,內褲邊緣和人魚線都在燈光下看得一清二楚,肌肉線條還隨著他說話和用力隱隱流動。

  「行,你有種就脫。脫下來沒有你給我從這兒跳下去。而且我他媽要是沒戴套,你現在就該墮胎,不是淋病了。」

  佘嘉欣被他語氣鎮住,停了動作。她平時由著性子玩,本以為是昨天晚上那兩個外國人,知道淋病有幾天潛伏期以後腦子跟漿糊一樣。她清楚他們上次做了措施,怨上池騁只是她絕望之下的無端攀扯。

  佘嘉欣紅著眼睛看他,起初眼淚無聲地簌簌往下掉,她很快聲嘶力竭地哭出來,哭得淚眼模糊地往池騁懷裡撲。

  「池騁,我真不知道是誰,我該怎麼辦啊?」

  池騁又看了眼施泠,終究還是嘆著氣,把佘嘉欣攬住,在她背後拍了拍。

  「有病就去治,有愛就去追,懂嗎?」

  作者有話要說:佘嘉欣是一個富有悲劇色彩的人物形象,我挺喜歡她也挺心疼她。

  今天又看見評論區爆發,仙女們最近都很活躍呀,麼麼噠,繼續保持!

  現實向的文風,希望能溫暖到同在塵世的你們。

  還有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完全沒有大綱,寫得肥常隨心所欲,所以如果有什麼bug歡迎你們指正。

  最後還是感謝投雷的仙女,如你,改改要改改,雲胡不喜,飛魚,貓小田,327718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