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的警報聲不絕於耳。

  空氣中瀰漫著灰塵和恐慌的氣息。

  四周的牆壁正在顫抖，天花板上的水泥不斷掉落。

  坍塌的建築宛若一柄利劍將少女和她的母親隔開。

  世界仿佛將在下一秒崩解。

  但就在這時，一股無形的力量突然發動。

  竟是神奇地支撐，並挪動起眼前塌陷的瓦礫。

  少女跪在地上，用著激動且不敢置信的語氣。

  朝著廢墟內同樣感到震驚的母親喊道：

  「媽！我不知道怎麼回事，但你好像可以出來了！」

  ————

  船上。

  隨著耳邊的爆炸聲不斷傳來。

  火焰在船艙內肆虐，濃煙滾滾。

  船體開始傾斜，恐慌的情緒像傳染病一樣開始蔓延。

  周圍不斷有人發出哭喊聲，船員指揮的咆哮聲。

  有的人正竭力抓住身邊的每樣東西。

  而有的人跌跌撞撞地跑向梯子，希望能搶到一個位置，卻使得逃生變得更為困難。

  幾名官方異能者正在發動能力救下一些即將落水的人。

  但顯然專職於戰鬥的他們，對於突如其來的船難顯然沒有太好的辦法。

  陸向宇吃力地維持著秩序，下意識地回過頭。

  想要尋找那抹白色的身影。

  卻是失望地一無所獲。

  身邊不時有人大喊著：

  「陳靈馨同學！請拜託你的第二人格幫幫我們！」

  「對啊！只要有白髮的陳靈馨在就沒事了！」

  「幫幫我們吧……」

  你們不是異能者嗎？這時候你們就不能自己想想辦法嗎！

  「你們先等等，堅持一下，我還有事……」

  心裡莫名有些急躁的陳靈馨隨口答道。

  一邊踉蹌地奔跑，一邊在心中喊著：

  「小白！先別鬧了，快換人吧，事情真的很危險……」

  但即便少女這樣說了，身體切換的感覺還是沒有傳來。

  「靈馨！你要小心啊！」

  身後傳來君佩蘭的喊聲，少女腳步頓了頓。

  接著便頭也不回地揮揮手，消失在眾人眼中。

  ————

  商場內，倒塌的家庭餐廳內。

  神奇的力量正在發動。

  少女隔空抬起了眼前壘起的水泥塊。

  一個小小的豁口在底下撐開，光線如流水般擠入。

  為裡面黑暗的世界帶來了一抹柔和的生機。

  但就在少女打算先讓母親出來的時候。

  裡面卻突然傳來了有些發抖的聲音。

  只聽一個老婦人用著懇求的聲音說道：

  「小妹妹，妹子，能不能讓我的小孫子先出去一下，求你了……」

  「救命，我的孩子流了血，也讓她過去好嗎？」

  「還有我的孩子也……」

  聽著周邊此起彼伏的懇求聲。

  少女不知所措地看向裡面的母親。

  卻見那一縷光線下，母親的臉上滿是擔憂道：

  「阿馨，沒事吧，媽媽不急，覺得不行就不要逞強好嗎……」

  少女聞言，下意識深吸口氣道：

  「沒事，我還頂得住，你們……要出來就快點。」

  ————

  踉蹌的雙腿突然摔了一跤。

  在扶著艙壁爬起來的陳靈馨，千呼萬喚之下。

  終於看見一抹令人安心的白髮身影，出現在她的眼前。

  少女頓時笑道：「小白，換人吧，我好累啊……」

  但這次，赤紅色的雙眼只是靜靜地注視著她。

  直到對方臉上的傻笑緩緩收斂，白澤這才平靜地說道：

  【如果你想要救下竹心蘭，那這次我不會幫你。】

  周圍不時有嘎吱聲在耳邊響起。

  卻仿佛也在少女的心中迴蕩著。

  在陳靈馨難以置信的目光下，白澤接著說道：

  【而如果你只想要救下外面的這群人，那我可以幫你，但作為代價，我不會救下竹心蘭。】

  你在開什麼玩笑？我聽不懂啊！

  你在生氣對嗎？因為之前我的無理取鬧而生氣對嗎？

  金屬斷裂的刺耳聲響不絕於耳。

  但陳靈馨仿佛什麼聽不到一樣。

  只聽「咚」的一聲。

  少女在逐漸傾斜的艙室中，雙膝下跪。

  不知是被汗水還是海水沾濕的額頭重重地砸在地上，發出一陣又一陣的聲響。

  「對不起小白，對不起，如果你還在生之前的氣，那我現在給你道歉，我求求你不要遷怒到心蘭身上……」

  但面對少女這副搖尾乞憐的模樣。

  白澤只是無動於衷地說道：

  【不要太自以為是了，為什麼你覺得我一定要為你料理所有的麻煩？】

  【而你又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學會使用自己的能力去解決問題？】

  「可我們是一體兩面……以後我有能力肯定也會幫你……」

  少女結結巴巴地說道，卻看見銀髮的少女只是平靜地走到她身前，俯視她道：

  【真的嗎？那聽上去真是太好了，但我實在不想懷疑你做不到，所以，證明給我看好嗎？】

  【是用自己的力量救出最重要的朋友。】

  【還是說，就像當年一樣，因為外面的人命更多，讓你在權衡中做出了讓步的決定？】

  ————

  地面不斷震動的餐廳里。

  念力正將天花板上不斷墜落的水泥塊暫時穩住。

  但暫時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了。

  少女一邊堅持著，有些疲憊地看著一群小孩正從自己開闢的缺口中爬出。

  已經開始感到吃力的她暗道不妙。

  終於不再顧及什麼顏面，朝著裡面大喊道：

  「媽！你先出來……不好意思各位，這是我媽媽，能不能讓她先出來。」

  廢墟裡面只是沉默一會，便傳來了體諒的回答。

  少女暗暗鬆了口氣，接著便有些焦慮地等待著。

  直到看見母親的手從狹縫中緩緩伸出，這才忍不住調侃道：

  「媽，可能你該減肥了。」

  臉上滿是塵垢的母親聞言，只是翻著白眼，嗔怪地回應：

  「想餓死你媽直說。」

  但儘管如此，她的聲音中也滿是欣慰。

  阿馨終於長大了，真是好樣的……

  正當少女嘴上咧起得意的微笑時。

  上方突然傳來的巨響，猶如壓垮廢墟的最後一根稻草。

  在劇烈的震動中。

  少女的眼神有一瞬間失去了焦點。

  只是下意識地發現，從瓦礫中伸出來的一截的手臂，正緩緩地淌著鮮血……

  ————

  就像當年一樣。

  這句話如刀子一般捅進少女的心裡，再狠狠地撕開了一道口子。

  跪在流淌著屍血的船艙內，陳靈馨猛地抬頭，忍不住悲傷地喊道：

  「是我害死了媽媽，所以你在報復我！你想懲罰我，好！什麼時候都行！但是這關心蘭什麼事。」

  「難道心蘭有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嗎？難道你不知道……」

  但白澤只是平靜地打斷道：

  【那是你的朋友，不是我的朋友，我也不在乎這些。】

  【如果你真有這麼在乎對方，那就不要浪費時間，自己去救她。】

  【如果你覺得別人對你的讚譽，或者你在社會中的地位更重要。】

  【那不妨直說，我會給你這個當英雄的機會。】

  【但這份選擇有什麼後果，你也要自己去承擔。】

  【快點做出選擇，你也不想你的朋友被海水淹沒吧。】

  選擇？

  小蘭，小佩，學姐，陸向宇大叔……

  難道她們的生命，都是可以用來作衡量的選項嗎？

  在共同經歷的這段時間裡，那些人對你的意義，真的就毫無分量嗎？

  而且……

  既然你知道那一天我遭遇了什麼。

  那麼你也應該知道，在後來那段最艱難的日子裡，是心蘭給了我活下去的勇氣啊！

  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難道這些事情你也不在乎嗎！

  淚水滑落的面龐上，少女帶著深深的失落望向白澤。

  但卻發現後者的眼神依舊平靜如水，沒有任何波動。

  仿佛在冷冷地回應著她：

  是的，也許生命有意義。

  但是那些人的重量，還沒達到讓我不可忽視的地步。

  你還是趁早拋棄那可笑的天真，化為噬人的惡獸更好一些。

  你為什麼一定要逼我呢？

  有一瞬間，少女甚至浮起了用自己的生命去威脅對方的極端想法。

  但強烈的罪惡感又讓她將其拋下。

  心中開始發冷的陳靈馨只是低下頭，眼神黯淡地問：

  「如果我還是做不到怎麼辦？」

  於是冰冷的話語也隨之傳來：

  【那我會救你，然後讓你親眼看著自己的朋友，因為你的無能而死。】

  「啪！」

  低垂著頭的少女突然抬起手，狠狠地給自己一個耳光。

  仿佛就能藉此傷害到某個人一樣。

  緊接著，她粗暴地擦去臉上的淚痕。

  不敢再耽擱時間，站起身，腳步蹣跚地沖向船艙深處。

  【很好，看來這一次你做出了不同的選擇，那就……】

  白澤無起伏的聲音還想說些什麼。

  就聽見前方少女大喊道：

  「你閉嘴！白澤！我不想聽你說話！」

  「我不想再理你了！我最討厭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