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正忙著「驅魔」。

  不想打擾他的陳靈馨此時正把頭穿過牆壁。

  偷偷看著好閨蜜在做些什麼。

  就看見竹心蘭此時正與幾個女生圍坐一圈，高談闊論。

  「姐妹不知！當時只聞雷聲起，煙塵滾滾！」

  「轉身望，見塵中一人浮起，年紀不過十六七。

  「柳葉眉，似月牙。」

  「赤瞳無波，眼若古井凝霜煞。」

  「幼態鼻子櫻桃唇，冷麵好似冰雪花。」

  「銀髮飄逸隨風舞，嬌姿玲瓏空中掛。」

  「吐氣如蘭聲不響，入耳還同天雨花。」

  「佳人名喚白靈馨，待把敵命手中拿——」

  你不要太離譜。

  陳靈馨虛著眼，看著閨蜜不時拍著地板，把一眾女生唬得一愣一愣的。

  心中不免無語的同時，也感到莫名的開心。

  畢竟夸白澤，四捨五入一下，那也是在夸自己嘛！

  少女抬頭抱胸，不要臉地想著。

  不過更讓她感到在意的，還是後面那句「白靈馨」。

  什，什麼嘛，雖然知道你是在拿發色對我倆做區別。

  但聽起來怎麼就像，就像，我和他……嘿嘿，嘿嘿。

  心裡好像在幻想著什麼的陳靈馨，嘴角不自覺地露出傻笑。

  但顯然她高興地太早了。

  只見竹心蘭拿出手機，給眾人展示了一下滿目瘡痍的照片，自豪地說道：

  「吶，看到沒有，半艘船！甚至是超過半艘！這些破壞都是我閨蜜造成的，厲害吧！還有還有……」

  夠了，已經可以了，不要再強調這件事了。

  尤其是不要再拿「半艘船」這個關鍵詞來強化眾人的記憶了。

  陳靈馨可不想以後別人的代號都是什麼疾風迅雷，風林火山。

  而到了她那裡變成了「半船仙人」、「破船者沉靈馨」這類一聽就讓人眼前一黑的詞。

  轉過身，有些逃避現實的少女朝著上方漂浮。

  人格虛影和本體間的距離不能超出太遠。

  但此時她們所處的位置位於船頭前中側，一間原本用於放置雜物的房間。

  這個距離極限點，剛好可以讓少女探出半個頭，看著甲板上的情況。

  此時上方的情況好不熱鬧。

  遍布凹陷和焦痕的甲板上。

  陳船長與陸向宇等眾船員倚在船舷邊，悠然垂釣。

  明明自己的船現在破得只剩螺旋槳能用了，這大叔還笑得出來。

  也不知道是心境豁達，還是破罐破摔，隨遇而安。

  眼鏡徹底碎掉的女軍醫，正臉色淡然地在防空炮上掛滿衣物。

  聽說巨大怪物出現的時候，對方正在忙著清理自己的排泄物。

  為她默哀兩秒後，少女目光轉向一邊的學生團體。

  只見男生赤裸上身，開懷大笑，不時拿著水槍追逐打鬧。

  又見女生披頭散髮，眼神麻木，圍坐一圈聊些家常夜話。

  因為斷水斷電，天氣熱，又沒信號。

  船內還屍水漂浮，糞水四溢，臭氣熏天。

  面對這種極端情況，雙方在此時呈現出了截然不同的精神面貌。

  總覺得無論是誰，事後都得去看一下心理醫生……

  少女心中想到。

  ————

  「咬碎它，嘯天。」

  遠方的海面上，一抹凹陷的痕跡正被海水倒灌著填平。

  釋放完混沌熵後，白澤默默轉身，邁過被扔在地上陷入昏迷的君佩蘭。

  念力發動。

  於是伴隨著繩扣解鎖的聲音，包裹著李幽泠的被褥被層層拆解。

  對方上身的衣物已經被汗水浸透，下身的短褲更是被尿液所沾濕。

  隨著被褥的打開，強烈的異味也隨著撲鼻而來。

  手腕上的繩索被解開。

  視線所及，因關節脫位、長期被反鎖身後的手臂已經紅腫不堪，甚至有些畸形。

  盤繞腿上的鋼筋如甦醒的巨蟒。

  緩慢旋轉脫離，重重落地，發出「咣當」的迴響。

  隨之揭示的是大腿上一片瘀傷，皮膚破裂，血痕密布，斑駁的血跡觸目驚心。

  不過問題不大，這些事後有君佩蘭幫忙恢復就行。

  對小狗有著充足耐心的白澤無視了異味。

  只是走上前，掏出一塊餅乾拍打著對方的臉龐說道：

  「嘬嘬嘬，醒醒，起來洗澡了。」

  一邊說著，念力輕動。

  於是少女身上的衣物便如秋葉片片凋零，遍布裂痕的小天才手錶也被取下。

  也不等對方一臉迷糊的表情有所變化。

  一股無形之力直接托起對方塞進水桶，如剝好的荔枝沉入水中。

  傷口突然受到刺激，強烈的痛楚讓少女不自覺悶哼一聲，徹底清醒。

  滿溢的流水化作長蛇，纏繞在少女的脖頸。

  白澤走至少女身後，揭開對方眼罩。

  接著流水匯聚的長蛇便開始給對方搓洗頭髮和臉部。

  「嗚嗚咳咳咳……」

  少女口中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咽，想要偏過一邊的頭被按住。

  只聽身後傳來聲音道：「別回頭，接下來我問你答。」

  緊接著，一隻手掌便抓過李幽泠的脖頸，將她死死掐住。

  一邊讓系統開始工作，白澤冷冷地問道：

  「當初你在失控之前為什麼鎖定我？」

  這個問題真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當時那麼多人你不鎖，你怎麼就只盯著我一個？

  是對方能力的判定，區分出了遭白澤上身的陳靈馨與常人不同。

  還是當時有什麼細節問題沒有被發現，結果被下意識地注意到了？

  這些問題壓在白澤心裡很久了。

  在流速不同的黑淵中，這些天玩著……陪著嘯天玩的時候，都讓巨人有幾分心不在焉。

  「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李幽泠聞言小聲回應著。

  她想低下頭，但被白澤無情制止，防止對方看見倒影。

  「我建議你好好想想，當時在你眼中，我有什麼特殊之處值得你總是盯著我，別以為我不知道。」

  脖頸間的手掌默默收緊，隨著一股熟悉的窒息感傳來。

  仿佛觸動了什麼開關，李幽泠眼中的混沌似乎又有了凝聚的跡象。

  隱約間似乎可以聽見另一個輕盈的腳步聲，正打算接管她的身體。

  不，你走，你不要打擾我。

  李幽泠心中抗拒著，好在隨著污染在逐漸轉移，耳中的噪音逐漸減弱。

  最終那個孩子只能停手，隱隱聽見對方「嘖」了一聲道：

  【判定——變態。】

  但黑髮少女充耳不聞，只是忍著疼，一邊體會著愈發強烈的窒息。

  一邊細細地感受著，對方的吐息噴灑在自己鎖骨上的溫熱。

  什麼情況，你這是睡著了？

  白澤猩紅的瞳孔疑惑地看了一眼，鬆開力道讓對方恢復了呼吸。

  想了想，用念力把另一邊的餅乾拿出，掰碎幾塊浮在對方眼前說道：

  「你回答問題，我滿意了就給你咬一口，仔細想想你在失控前……」

  「因為你很好看。」

  無視了肚子發出的咕嚕叫，李幽泠輕聲說道。

  眼前好像又看到了那抹盛開在地獄裡的幽幽白蓮。

  白澤說話聲音一頓，莫名其妙地看著對方的後腦勺，道：

  「我不滿意，你繼續說。」

  手臂輕輕撥動水面，發出嘩嘩的水聲，李幽泠認真道：

  「因為你很好聽。」

  在滿是尖銳嘶嚎的世界裡，白色花瓣上滴落的每一滴水聲都顯得那麼與眾不同。

  接下來你是不是還要說我很香？

  白澤虛著眼，但也從這兩句不明不白的話語中明白了什麼。

  臨界反應中幻聽和幻視是很普遍的現象，按照對方說的這種印象。

  該不會在那些即將失控的異能者眼裡，我的存在很顯眼？是獨立於他們錯誤感官之外的異常？

  白澤對此表示出疑惑，在得到對方「你在幻覺中很正常」這個答覆後，便心中瞭然。

  隨手把餅乾塞入對方嘴裡，並從水桶中將之提起，念力拭乾水分。

  懶得給對方套衣服，直接一套鎖喉控上床。

  「這是給你清除污染的方式，接下來我要說的你要聽好……」

  纏緊對方，在對方耳邊說起《百條犬律》、《鑄就忠誠之道》。

  而李幽泠只是一邊嚼著餅乾，靜靜依偎著，頸部微仰，頭髮不經意間摩挲著背後的身軀。

  ——————

  海風突然變得狂野，原本寧靜的海面開始泛起層層波紋。

  陳船長一行人站在甲板上，看著海平面上一條白色的浪花如同巨獸的背脊，正在慢慢地出現。

  周圍原本輕鬆的談笑聲逐漸消失。

  陳船長有些疑惑地看著天空，喃喃自語：

  「這雲層看起來也不像是鋒面天氣徵兆啊。」

  「沒有氣旋過境，又沒有大雨大霧，這涌浪是怎麼出現的？「

  這時身旁有人緊張地答道：「船長，我們現在不能調整船頭怎麼辦？萬一撞上了……」

  對此，船長只是淡定揮手道：「那我們就碎掉了，但是沒關係，有靈馨同學在……」

  但話說到一半，一名同樣驚慌的船員出來說道：

  「不好啦！我們沒找到靈馨同學在哪……」

  額頭冒出一絲冷汗，陳船長捂著心臟，強作鎮定道：「沒關係，現在派人找應該來得及……」

  正在一旁偷窺的陳靈馨聞言一愣，剛想下意識喊：我在這。

  但很快意識到他們需要的是白靈馨。

  於是少女沒多想，身影一閃便快速地回到白澤身邊喊道：

  【小白不好啦！大家需要……啊啊啊啊！你們兩個在幹什麼！快給我分開！分開！】

  不提少女究竟看到了什麼。

  此時，遠方的異象就連那群學生都注意到了。

  每個人都驚訝地看著那條白線正在逐步逼近，且越來越大。

  只是一會的功夫，涌浪的高度和速度便已經超過了預期。

  化作一條巨大的海牆，咆哮著朝他們襲來。

  「快！救生衣都準備好！找陳靈馨同學！老陸你來幫忙啊！」

  陳船長連忙喊道。

  卻發現陸向宇只是直愣愣地看著上空，眼中的神采愈發明亮。

  「老陳我們有救了！你看那裡！」陸向宇激動地指著天空大吼道。

  「陳靈馨同學在那裡？」陳船長下意識地抬頭望去。

  便驚訝地發現遠處的天空有一片黑點正在快速靠近。

  「那是我國的人工智慧無人機群！我們的艦隊發現我們了！」

  陸向宇大笑道，脫下身上的衣服，朝著天空不停地搖晃著。

  「等等我們現在需要面對的是這個浪潮……」

  陳船長還沒說完，就驚訝地看見。

  前方宛如張開滔天巨口的浪潮，竟是在無形的力量下被快速抹平。

  怎麼回事？

  怎麼上一秒的大海還像一個憤怒的神明，但下一秒卻變成了安然入睡的嬰兒？

  陳船長環目四顧。

  只見平息的不僅是浪潮，就連周圍的海浪都仿佛被無情地殺死。

  這一刻。

  海面光滑如鏡。

  直到這時，陸向宇才興奮地解釋道：

  「你難道沒聽過那個名字嗎？那艘部署在南方之海戰區的新式深潛戰艦潛光艦。」

  「它的艦長就是那位海上最強的異能者，「滄溟龍君」啊！」

  ————

  潛光艦的艦橋上。

  戴著艦長帽的中年男人散去眼中的藍光，看著手中的報告，臉色凝重：

  「信號依然處於隔斷狀態？黑淵裂縫沒有打開？還有……」

  「前方那艘船居然被識別為「安星泰109」運輸船？」

  「那之前統計中的航運信息里，那艘即將抵達燧人島的「安星泰109」又是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