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格在半空中的纖塵變得異常明顯。
以至於白澤能看清它輪廓的細節。
透過角落一面破碎的鏡片。
他瞥見了背後有一抹纖細的幻象正悄無聲息地顯現。
手持刀柄，緩緩刺下。
隨即，背後的皮膚傳來了刀尖冰冷的觸感，脖子間汗毛直豎。
皮膚無力阻擋刀鋒的深入。
隨著刃口緩慢推進，一種異樣的阻力感清晰可感，黏稠滑膩。
肌肉分開，紋理切斷。
無限放大的感官下，就連血液的流動也在這一刻變得異常鮮明。
肌肉輕微地痙攣，每一次收縮都在跳動著刺激神經末梢，並化作一種灼熱的刺痛朝著周邊蔓延……
突然，朝著心臟緩慢推入的刀尖戛然而止。
此時周圍的空氣開始震顫，念力發出無聲的咆哮，顫鳴間轟碎了幾乎凝固的時間。
空中的纖塵重新飄蕩，被震動的空氣吹飛到不知何方。
周圍的事物開始了加速。
卻是白澤的身體在念力的作用下向前推進，瞬間脫離了刀刃的攻擊範圍。
念力牽引著他消除慣性，從空中迅速落地後一個轉身翻滾，半蹲在地，朝向後方。
卻發現眼前的通道上，李幽泠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
有趣。
將自身近戰刺客的定位，轉變成遠程攻擊的幻影殺手嗎？
白澤心想。
直到此時，陳靈馨的聲音才在空氣中迴蕩起來，尖銳而悠長。
【啊啊啊白澤你沒事吧！剛剛發生了……】
然而白澤沒功夫理會她，就連肺部的一口氣都沒有時間呼出。
腿部便再次發力，雙腳蹬起，身體後仰退至半空。
在他的眼前，黑色短髮的少女已悄然而至。
只是手中原本刺向太陽穴的匕首，此時堪堪劃破白靈馨的喉嚨。
不到一秒，眼前虛幻的身影便消失不見。
白澤雙腳落地，緩退幾步，迅速平穩重心後站穩。
伸手在脖間一抹，頸部有鮮血流出，但很快被念力薄膜封閉並堵死創口。
試著呼吸一口氣。
還好，氣管沒有被割開。
不遠處傳來了女警衛的驚恐呼喊。
與陳靈馨的尖叫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亂的喧囂。
【白澤！你沒事吧！剛剛那道影子是什麼？是敵人的攻擊嗎？】
當然是你最崇拜的李幽泠學姐。
白澤在心中調侃一聲，但也不免感到疑惑。
什麼仇？什麼怨？
此時的他就像一名瘋狂跳過了對話，又無視所有劇情的玩家。
在面對最終BOSS時，對其所有的恩怨一無所知。
你要不解說一下你的動機是啥來著？
白澤在心中如此想到。
【系統提示：小心！對方在混沌熵的污染下已經陷入了迷失。】
你所謂的陷入迷失，就是只盯著我打？
看著周圍零星的人安然無恙。
都是一副或驚慌，或茫然的表情看著這邊突發的情況。
完全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過分事情的白澤，不禁在心裡吐槽道。
一邊想著，念力將地面上數枚煙霧彈猛然捏爆。
白色的煙霧擴散而出，化作白色的巨龍圍繞在白澤身邊，遮蔽周圍的視界。
但白澤回想起先前的對話。
知道這樣的舉措應該失去了作用。
果不其然，黑髮的幻影頂著煙塵再次出現。
隨之而來的，是已經劃至胸膛的匕刃。
在身體緩慢後退的過程中。
白澤面無波瀾地凝視著少女。
目光交匯間，發現那雙曾經靈動的漆黑眼瞳如今已是一片黯淡的渾濁。
不再透露著一種清澈的愚蠢。
目光下移。
只見虛幻的刀身已揮至胸口。
完全無視了覆蓋在體表的念力薄層，深深地切入身體。
緊接著，白澤能感覺到。
這部分的刀刃在體內轉為了實體，化作冰涼的觸感切割著胸廓肌肉。
於是衣服撕裂，皮膚切開，肌理割斷。
鮮血從傷口噴涌而出，染紅了身前的校服。
血滴迸濺，騰空而起。
毫無阻礙地穿透眼前朦朧的幻影。
好傢夥，全身虛化，但能部分轉為實體干涉現實是吧。
這就意味著一切在物理上的防禦，都擋不住李幽泠前進的刀鋒。
哪怕是白澤的念力也不行。
但，阻擋不了，不代表避讓不了！
飛快地轉過這個念頭，電光火石之間，白澤當場引爆了體層的念力。
下一刻，空氣再次扭曲。
散布在身邊的念力炸彈轟然炸開一聲又一聲的巨響。
理所當然，那足以扭曲甚至撕裂鋼鐵的力量並未擊潰眼前的幻影，僅僅只是將周圍的濃煙迅速吹散。
但這突然爆發的力量，卻足以推動著白澤的身體再次脫離攻擊的範圍。
面無表情的幻影不受影響地空揮匕首，接著消失無蹤，僅在地上灑滿了殷紅的血滴。
而身形暴退的白澤，先是用念力封閉了胸前的傷口。
接著將不斷湧現的念力化作密集的繩索。
像是安全繩一般緊密地連接著他與四周圍的牆體結構。
【白，白澤，那是李……學姐？】
剛才這電光火石的一幕，讓陳靈馨連話都說不利索。
空中的少女臉色蒼白，眼神難以置信，張口想要詢問些什麼。
卻發現那道曾經無比崇拜的身影，再次從空氣中浮現。
李幽泠的作戰風格似乎就是不讓對手有任何的喘息之機。
無聲無息的刀鋒再次悄然降臨。
這次瞄準的是腹腔。
但從幻影消失的一刻開始，就在心中讀秒的白澤卻是早有準備。
提前預判的念力瞬間收縮。
在李幽泠現身的剎那，帶動著他迅速朝著自己左手方向飛身躲避。
恰巧避開了她從左至右揮出的匕首鋒芒。
一擊不成，幻影毫無停留瞬間消失。
而白澤在半空中轉身踩住牆壁，摸了摸小腹。
只看見一小抹嫣紅悄然擴散，染紅了衣服上的劃痕。
在幻影瞬移的時候就已經出手了嗎。
不過無所謂了。
白澤愉悅地半眯著眼，提了提嘴角，剛剛還算順利的躲避驗證了一個猜想。
那就是這種攻擊並非無解。
李幽泠的移形換影，鎖定的應該是目標周圍的局部空間。
這也是為什麼，即便白澤身處半空中，她也能精準地貼近並發起攻勢。
但是在那之後。
她並沒有跟隨著白澤躲避的動作調整位置，而且自身也不受慣性的影響。
這意味著她的鎖定機制並不具備動態的實時追蹤能力。
一旦幻影成型，就不會再因目標位置的變動，而同樣跟隨著移動。
最後，白澤還發現她存在著一個問題。
那就是發動能力時，她看不見。
當刀刃在第二次划過胸口的瞬間，白澤便敏銳地察覺到這一點。
因為對方的目光並未追逐著刀身前進。
也沒有隨著白澤閃避的動作而調整刀柄，重新定位刃口的方向和攻擊軌跡。
反而目視空處，仿佛她的雙眼僅能捕捉單一的方向。
倒也不難猜出原因。
化身靈體的陳靈馨既能看見四周的場景，又能聽見別人嘴裡的悄悄話。
那都是有賴於系統的幫助。
但李幽泠沒有系統。
她化作幻影的時候，雖然能無敵地穿透一切事物。
但反過來講，光線同樣將穿過她的眼睛。
不會被晶狀體聚焦，被視網膜捕捉。
換言之，她應該是憑藉著感知來確認鎖定目標的方位。
受到上面這些因素的影響。
想要避開攻擊便不再是難事。
只要在幻影出現的不到半秒的時間內閃開即可。
這麼想著，白澤猩紅的雙眼中，似有火光升起。
李學姐，如果你接下無法再拿出什麼本事來殺掉我。
那我只能遺憾地表示。
遊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