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煙塵散盡,一道青袍身影,劇烈咳嗽著自廢墟內掙扎而起。
那人,竟是秦家老祖秦無道。
此時秦無道的臉上,再也不見淡然之色,狼狽地一身灰塵污垢,有鮮血自嘴角溢出,顯然受了不輕的傷。
而他的青銅古劍,也掉在了身旁不遠,將一塊石板扎個通透。
眾人屏氣凝神,滿臉驚愕地看著秦無道。
秦西嶽亦目瞪口呆,臉上儘是不敢置信之色,秦家的其他人,先前的竭力吶喊一下子偃旗息鼓,臉色仿佛吃了坨屎一般難看。
自家老祖,可是傳說中的天尊境,卻在與一個毛頭小子的激戰中,給正面擊敗了,從高空打落塵埃!
這是他們萬萬沒想到的。
錢宗盛與陸晨兵徐徐呼了口長氣,說實話,這也是出乎他們意料的結果。
雖知道徐帆強悍勇猛,但這強得也太離譜了。
要知道,徐帆才宗師境,能斬殺武道王者,已經是非常匪夷所思了。
現在更戰敗了天尊強者,恐怕說書人都不敢這麼誇張,不然要被聽眾給噴個狗血淋頭。
兩人一時間,內心一片麻木。
而看客里,也悄摸地響起一聲聲倒吞口水的「咕噥」聲,不由自主地抬頭看向夜空。
徐帆大冽冽地扛著重劍,宛如遊戲裡的英雄角色,又瀟灑又霸氣地飄身落下。
不過,他似乎對於這個戰果並不怎麼放在心上,無悲無喜,似乎這一戰,對他來說,只是隨手趕走了一隻在耳旁嗡嗡作響的蒼蠅。
「徐五方!」
秦無道緩緩抬頭,怒氣沖沖地看著徐帆,口裡的稱呼,也不再是「黃毛小子,小輩」了,而變成了正式的姓名稱謂。
這說明,秦無道收起了輕視之心,將徐帆當成了正式的對手。
「老夫已然記不得上次受傷,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你很好,讓我重新想起了受傷的滋味。」
「不過,你做好徹底承受我怒火的準備了嗎?」
對於這種摞狠話的場面,徐帆司空見慣,只覺毫無新意,都懶得廢話吱一聲,腳下一踏,以極速俯衝向秦無道,仿似餓鷹撲食。
天凶大魔威勢無匹,如劈山斬岳,徑直劈向秦無道頭頂。
典型的「社會我徐哥,人狠話不多」!
「哼,小子窮橫,不知死活!」
秦無道怒不可遏。
想到自己於甲子之壽,祭練己身為殭屍,打破人道生死,脫離輪迴桎梏,斬斷塵世情慾雜念,享用不老不死之身,閉關窮究古武之道,實力上獲得了極大進步。
如今是成為毛僵的第三十個年頭,從未被人觸及身影的他,在這一戰里,重新嘗到了受傷的滋味,而且是在非常年輕的一個小輩手裡。
這對他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臉面丟盡!
更可惡的是,這個小輩對自己還一副不放在眼裡並窮追猛打的樣子。
俗話說泥人尚有三分火氣,更何況他這個集天地怨氣於一身的殭屍!
念此,秦無道赫然一聲長嘯,周身黑芒如條巨大黑蟒,纏繞扭動,他抬起右手,虛抓向天,便將一身黑芒,在右掌上空,凝成一個巨大黑球,足有澡桶大小。
他仿佛擲石子一般,將黑球迅若出膛炮彈般朝徐帆投擲而去。
徐帆不躲不避,只是將手中重劍一顫,虛空便劇烈抖動起來,巨大黑球直接被恐怖密集的魔氣給紛紛絞碎。
天凶大魔可是蘊含著海量魔氣,在質量上比黑芒更勝一籌,天然生成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威嚴,黑芒根本構不成威脅。
「不可能,絕不可能!」
秦無道看直了眼,一臉震驚之色。
他雖大都時間閉關,可也不時外出,自然也會與人交手,但哪怕對手是天尊強者,他的黑芒也從未這般輕易破解。
畢竟作為本命精氣,黑芒質量上自是無比精純,層級非常高,而且黑芒中融入了他一身的濃郁煞氣和死氣,是以威能巨大,哪怕是同階強者,見之都面色凝重,不敢輕易觸之。
但在徐帆這裡,怎麼就冰消雪融一般,輕易就消散了。
眼見徐帆身形不停,繼續掠來,秦無道右手霍然抓出,將一旁插入石板的古劍攝入掌中,對著前方斬出無數劍氣。
「砰!砰!砰……」
徐帆簡單地直劈豎斬,斜劃橫抹,將漫天劍氣輕易斬斷,爆音不絕於耳。
「踏!」
秦無道猛然一踏地面,巨大力道令地面都轟然巨震,腳下事物盡皆化成粉塵,而他的身形,借力之下,轟然飛退,落到了十餘丈外。
漫天劍氣,都不能阻徐帆一步,秦無道只能選擇暫避鋒芒。
徐帆自是緊追不捨,趁他病要他命,窮追猛打,至死方休。
如行雲流水的身形,帶著幾分飄逸出塵。
「噗!」
終於,秦無道被徐帆追星趕月追上,躲閃不及之下,硬捱了一記重擊,沉重的力道將他掀飛出去,喉嚨里一大口血噗地噴出。
等「砰」地一聲砸落在廢墟中後,他身下的一應殘垣斷壁,盡皆化作紙屑一般的碎片,直接造成了一個兩丈余寬的大坑。
這一砸,讓他的銅皮鐵骨之軀,直接是骨架鬆散,皮開肉綻,整個人禁不住一番暈頭腦眩。
這一下眾人看得較真切,一時全場寂靜無聲。
秦家的人,臉色難看,心中沉悶無比。
方才以無敵之姿橫空出世的老祖宗,結果被徐帆暴揍。
場上,徐帆扛著天凶大魔,信步走向對手。
「徐五方!你不要欺人太甚!」
但聽得一聲爆喝響徹全場,接著秦無道的身影,衝出了廢墟,落在空中眼神森冷,斜睨著看向徐帆,滿臉地驚怒交加。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狼狽於斯,遍體傷痕,渾身是血,那標誌性的清朝辮子,也變成了披頭散髮。
他這個樣子,更像是精神醫院的病人。
「呵呵……什麼時候是我欺人太甚了?我日子過得好好的,與世無爭,安居樂業。可你們秦家,卻一再招惹我。」
「你們搞成今天這個樣子,可曾有反思,有悔恨?」
徐帆面色冷淡,嗤笑著回應道。
「哼……我不跟你翻舊帳,我見到的是你咄咄逼人,將我秦家弄得家破人亡。徐五方,你別太得意。究竟是誰笑到最後,猶未可知。」
秦無道擺了擺手,往地上啐了口血水,眼神變得怨毒陰狠。
說完,秦無道伸出雙手,在身前緩緩上抬。
頓時,他腳下偌大的一片廢墟,都隱隱顫動起來,就像是地下有一個龐然大物拱起身形,抖落著身上的一切。
受此影響,正門外的秦家人,都一副身形不穩的樣子,神情間又驚又恐地看著地面。
很快,便聽得一聲轟然巨響,一道血影自廢墟中心的地底,直衝九霄。
看形狀,竟然是一副通體赤紅的棺槨。
隨著棺槨的出世,現場的人,忽然神情驚恐無比,身體顫若篩糠,跟見了厲鬼一般。
之所以如此,是他們的視線,都變成了赤紅,仿佛身處血海,下一刻就要被鮮血淹沒。
而已成廢墟的莊園,也仿佛被血暈籠罩,一片赤光充斥。
這是死氣!
滔天死氣!
那赤紅棺槨,如有性命一般,逕自來到了秦無道身後,懸浮在空中兀自緩緩旋轉著。
這一刻,秦無道背靠棺槨,如有神助,一身氣勢如瀚海汪洋,洶湧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