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4 金陵游

  「小李,那些孩子還年輕,說話比較沖,他們的話你別不用放在心上。」

  走出紀念館蕭淑溫聲道。

  李浮圖搖搖頭,那幾個青年根本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怎麼可能和他們較真。

  「蕭阿姨,接下來你想去哪?」

  「我去哪都行,聽薇兒安排吧。」

  兩人目光移到何採薇身上。

  「接下來去中山陵看看吧。」

  何採薇道,中山陵是孫先生的陵墓,對於這位將一生奉獻給國家的偉人,既然來了金陵,何採薇自然想去瞻仰一番。

  中山陵坐落於紫金山麓,背靠青山,前臨平川,氣勢十分宏偉。

  雖然未曾生活在同一個時代,但對於那位躺在陵園裡的人,李浮圖還是比較敬佩。

  「有人說孫先生的一生就是屹立的一座中山陵,而我們今日有幸,登上了他生命的終點。」

  和有些政治家不同,孫是一位真正無私忘我的領袖,能說出「等我他日辭世後,願向國人乞此一抔土,以安置軀殼爾」這樣的話,可見其操守。

  墓室並不對遊人開放,三人在陵園周圍逛了一圈,接著乘纜車上了紫金山天文台。

  吃過晚飯後,三人在秦淮河畔提前定好酒店,然後租了艘小船,泛舟河上,領略六朝金粉的旖旎風光。

  和大江東去的浦江不同,雖然是夜晚,但是整條秦淮河還是能夠看出它的韻味和姿色。兩岸燈火闌珊,紅燈籠高掛,小舟在河面慢慢遊蕩。雖然沒有江南小鎮那種婉約的詩情畫意,但是它顯得更加大氣,就如小家碧玉和大家閨秀的區別。

  十里秦淮,蜿蜒數千年,卻始終如一個未曾蒼老的大家閨秀,總以它最好的氣質來歡迎每一個來做客的人。

  李浮圖提前買了點啤酒和小吃,何採薇也陪他喝了兩瓶,啤酒沒什麼勁,但是何採薇明顯是一個沒怎么喝過酒的女孩,雖然只是兩瓶聽裝啤酒,但嬌美白皙的臉頰上已經透出淡淡的紅暈。

  「來了這裡,倒真有點不想走了呢。」

  她呼出口氣,聽著船下的潺潺流水聲,望著兩岸的萬家燈火,一時有感而發。

  李浮圖捏著酒瓶笑道:「江南佳麗地,自然有它獨特的魅力,金陵離東海如此近,你要是喜歡這裡,以後有時間隨時都可以和蕭阿姨過來玩。」

  何採薇抿嘴一笑,又喝了口酒。

  看著她紅紅的臉頰,蕭淑道:「薇兒,你還能喝嗎?」

  「媽,喝醉了也沒什麼,喝醉了咱們就睡在這,體驗一下醉後不知天在水,滿床清夢壓星河究竟是什麼感覺。」

  蕭淑搖頭一笑,也沒再勸慰。

  當然,這一晚三人也沒睡在船上,在秦淮河上遊覽了兩個多小時後,便上岸回了酒店。

  第二天。

  李浮圖三人也沒再去別的地方,開車直奔第一金陵明秀山。

  「在我和薇兒這麼大的時候,曾來過這裡一次,只不過那時候比現在早,還是秋天,所以能看到滿山紅葉的壯麗景觀,可是一眨眼,就過了二十多年……」

  故地重遊,蕭淑眼神里透著一絲緬懷之色。

  「蕭阿姨信佛?」

  蕭淑笑著搖搖頭,「倒還算不上,只是求個心安。」

  李浮圖點點頭,三人拾階而上。

  誠如蕭淑所言,金陵人都知道,來棲霞山最好的時候是在深秋,那時候滿山楓葉就像是給整座棲霞山塗抹上了一層色彩濃烈的顏料,宛如大自然特意繪製的畫卷,美不勝收。

  雖然已經過了賞楓時節,但是作為江南佛家聖地,前來棲霞山上香祈願的遊客依舊絡繹不絕。

  「沒想到這裡人居然這麼多。」

  跨過山門,看著寺內到處都是人,何採薇頗為意外。

  蕭淑笑道:「棲霞寺可是三論宗的發源地,在佛教內地位崇高,這裡的香火一直都很鼎盛,而且現在可是元旦,人自然多。」

  因為遊客太多,一不留神,有人從身旁經過時與李浮圖撞了下。

  對方沒有若無其事直接揚長而去,展現出比較好的涵養,駐足回頭,歉意道:「不好意思。」

  這點小事,李浮圖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可是當視線投到對方身上時,他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

  這個中年男人剃著最簡單的平頭,肩膀寬闊,兩臂健碩從視覺上就給人一種澎湃的力量感,他身材不算太高,充其量也就一米八左右,穿著普普通通估計就在街邊平價店買的休閒裝,但是站在他面前,無形中卻能讓人感受到一種沉重的壓迫感。

  李浮圖眼神閃爍了下,輕聲道了句:「沒事。」

  對方再次說了句抱歉,很客氣,繼而目光很自然的在蕭淑母女身上掃過,然後很快便轉身離開。

  李浮圖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遊人之中。

  「怎麼了?」

  見李浮圖一直盯著人家瞧個不停,何採薇有些疑惑。

  李浮圖搖搖頭,收回目光,「咱們去正殿看看吧。」

  李浮圖一直都很清楚高人存於市井的道理,龍國這麼大,人口這麼多,無意中撞到一個高手,著實算不上稀奇。

  他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

  就在李浮圖陪著蕭淑母女在寺內遊覽的時候,那個與他相撞的中年男子和他錯身之後,並沒有如普通的遊人一般去參觀棲霞寺內那些聞名遐邇的景點,相反,他繞開了那些古建築,一個人形單影隻,逐漸離開了人群,來到了寺院深處的一塊角落。

  這裡,沒有恢宏的殿宇,也沒有壯麗的風光,呈現在他眼前的,只有一塊苗圃、一間茅屋,一位老僧。

  元旦過後新年第一天,天公作美,天空碧藍如洗,微風輕柔不燥。

  老僧穿著一身略顯破舊卻非常乾淨的袈裟,正在照料自己辛苦種的菜,而中年男子站在那裡,靜靜的看著他。

  鮮衣怒馬少年時,他幾乎每年都會來棲霞寺,不為求佛,只為那滿山紅葉。

  可是逐漸的,他已經很少再來這座山,即使此次前來,也刻意錯過了紅葉滿山的時節。

  每至深秋,那漫山紅葉依舊美如畫卷,並沒有隨著歲月的流逝而褪色絲毫,可是那又如何?

  已經再也沒有陪他一起賞楓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