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浮圖坐進車內,打開車窗,情不自禁點燃根煙。
不可否認,他度過了回國以來最驚心動魄的一天,哪怕那晚被倭國那麼多殺手追殺,他都沒有如此緊張過。
仔細想想,自己也已經快二十七歲,普通人在這個年紀,確實都要成家了啊。
靜靜的抽完一根煙,李浮圖看了眼姚晨曦宿舍所在的方向,然後關上車窗駛離了這裡。
還沒駛出東海大學,李浮圖突然接到了何採薇的電話。
「你和媛媛之間……怎麼樣了?她那天哭的那麼凶,沒事吧?」
聽到電話里傳來的低柔嗓音,李浮圖笑道:「前天的事還沒來得及謝謝你,要不是你幫忙,我恐怕沒那麼容易把丫頭哄好。」
「我只不過是做了我應該做的,我和媛媛是朋友,……不管什麼時候,我都不想看到她難過。」
何採薇走出住院部大樓。
李浮圖一手掌控著方向盤,一手拿著手機,「放心吧,那丫頭已經沒事了,你現在應該不在學校吧?」
「不呢,我在醫院,怎麼了?」
「沒事,我剛好路過東大,如果你在的話,順道可以看看你。」
李浮圖看不到的地方,何採薇的嘴臉洋溢起一抹弧度,甚至連腳步都變得輕快了些。
「我們在學校見面…畢竟不方便,如果你……有什麼事的話,我可以來找你的。」
這丫頭,真把自己當情人了?
李浮圖笑了笑:「不用麻煩,我沒什麼事,你應該是打算從醫院回學校吧?」
何採薇嗯了一聲。
「蕭阿姨的病情既然已經穩定下來,而且已經找了護工,你沒必要這麼辛苦的,蕭阿姨是個很堅強的人,你每天陪到這麼晚,反倒會讓她心裡不好受……」
何採薇溫順道:「只不過是學校這幾天放假,所以我才多呆了會。」
為父母盡孝是為人子女的本分,這種事李浮圖不好多說,點到為止:「路上注意安全。」
何採薇點頭嗯了一聲,順勢把電話掛斷,夜色在她眼裡都仿佛變得明媚起來。
她收起手機,嘴角微微上揚,加快腳步朝醫院大門走去,當即將接近門口的時候,突然一道聲音傳了過來。
「小姑娘,打擾一下,請問你知道住院部怎麼走嗎?」
何採薇腳步一頓,扭過頭,一個高大的身影瞬間闖入了她的視線。
一張硬朗的國字臉,看起來大約四十多歲,恐怕和母親差不多的年紀,雙目沉凝有神,身材魁梧,海拔過了一米八,很富有視覺衝擊力。
要是在外面碰到這樣的人搭訕,何採薇估計會心生戒備,但是這裡是醫院,而且不知為何,看著那張完全陌生的臉龐,她竟然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親切感。
「您順著那條路一直走,會看到指示牌,然後按照指示牌走就行。」
何採薇禮貌的道。
「謝謝。」
中年男人道了聲謝,看了何採薇一眼,沒過多糾纏,轉身向著何採薇所指的方向走去。
目送著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何採薇才皺著眉緩緩收回了目光。
她站在原地思索了一會,發現自己確實從未見過這個男人,最後搖了搖頭沒再多想,邁步離開了醫院。
……
住院部,八樓。
蕭淑穿著病服,站在走廊盡頭的窗前,看著外面的景色,面無表情道:「你怎麼突然來東海了?」
剛才找何採薇問路的中年男人此刻赫然就站在蕭淑身邊。
他沒有回答蕭淑的問題,輕聲道:「剛剛在樓下,我碰到那丫頭了。」
蕭淑眉頭一皺,轉過頭。
男人看向她:「放心,她根本不認識我。」
蕭淑眉頭微微舒緩,移開了目光。
「你把孩子教育的不錯,這些年,辛苦你了。」
「這是我作為母親的職責和本分,再者說,你也根本沒有資格道謝。」
在李浮圖眼裡何採薇這位溫婉恬靜的母親在此刻卻有種不近人情的冷漠。
中年男人似乎並不介意她的態度,也沒就這個話題多提,沉默片刻後,開口道:「你說丫頭談戀愛了?」
蕭淑緩緩點點頭。
「你見過那男孩嗎?人品如何?」
中年男人並沒有像普通人一樣張嘴就是問工作家世。
「見過一面,我覺得那孩子很不錯,溫良恭儉,是薇兒的良配。」
不得不說,李浮圖那天的表現確實在蕭淑心裡留下了相當好的印象。
中年男子聽到蕭淑的評價不禁輕輕一笑,扭頭看著那張不再年輕的容顏,「你看男人的目光可一向不好。」
蕭淑扭過頭,和男人目光對視,並沒有爭辯。「我眼光怎麼樣無所謂,但我願意相信薇兒的眼光,我也會尊重薇兒的選擇。」
中年男人笑容緩緩收斂。「哪怕她會走你的老路?」
蕭淑沉默了下來,半餉後,漠然道:「時至今日,我仍然不後悔當初的選擇,我相信她也不會。」
「我明白了。」
中年男子移開目光,看向窗外。
樓下人流來往,頭頂夜空爛漫。
「你這次來東海會停留多久?」
蕭淑開口道,一對二十年不見的男女站在一起,卻似乎根本任何的生疏。
「不會很長,我只是想來看看你們。」
「不願意說就罷了。」
蕭淑顯然不相信男人的這番說辭。
中年男人也沒再解釋,轉過身,「好好照顧自己,那丫頭現在還需要你。」
蕭淑沉默。
中年男子最後看了她一眼,沒再多作逗留,轉身離開。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背後,蕭淑站在窗前,緩緩開口。
「我不管你這次來東海是想做什麼,但我希望你不要打擾薇兒的生活。」
蕭淑話音微微一頓,繼而再度響起。
「……我不恨你、但不代表薇兒不會。」
中年男子腳步一頓,終究沒有回頭,魁梧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
走廊重新恢復安靜。
蕭淑一個人站在窗前,晚風微涼,她恍若未覺,看著外面的夜色,眼神漸漸變得有些茫然。
為何同樣一份景色,男人看到的永遠是天下,而她們女人看的卻是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