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馬孫河流域。
崔畔掀開營帳。
「魁首。」
躺在床上李浮圖睜開眼。
說是床,其實就是幾根木樁堆在一起。
這些天,他一直都在養傷。
以一己之力鏖戰五大、更準確的說是六大門徒,創下了史無前例的壯舉外,給他本人也帶來了嚴重的傷勢。
換作一個人,恐怕早已魂飛魄散,可是他依靠著超群的體魄,硬是扛了下來。
可即使如此,此時還是可以清楚看到,他的體表依然傷痕遍布,有些開始結痂,但大部分都還沒有癒合。
這裡是前線,沒有什麼醫療設備,塗抹的,也只是普通的草藥。
沒有麻藥。
沒有止疼藥。
靠的只是個人堅韌的毅力。
可想而知,這些天他承受了多大的痛苦煎熬,但是從他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端倪。
「地魔那邊又有舉動?」
看到崔畔進來,李浮圖坐了起來。
「沒有。地魔這些天很安靜,那天的偷襲。他們付出的代價不小,是孟婆。」
孟婆?
提起這個名字的時候,臉色萬古不變的崔畔忽然流露出一絲不自然。
畢竟,時至今日,誰都知道,那位主宰亞特蘭蒂斯的尊貴女子,再也不是當初的地府孟婆了。
李浮圖瞳孔收縮了下。
「她怎麼了?」
除了那天孟婆率領亞特蘭蒂斯及時趕到後,這些天他就沒再和孟婆見過面。
國不可一日無君。
軍不可一日無帥。
他負傷休養,自然得有一個人站出來,代替他主持大局。
而這個人,正是孟婆!
無論從實力,從地位,從身份,亞特蘭蒂斯的皇,無疑都是他最好的替代者。
「孟婆決定,三天後,全軍進攻塞阿拉,與地魔開展大決戰。」
崔畔語出驚人。
「決戰?」
李浮圖下意識皺眉,有些猝不及防。
在塞阿拉全城被屠後,他也憤怒的想過和地魔決一死戰,但是地魔的一次閃電偷襲,讓這個想法擱淺。
現在亞特蘭蒂斯加入戰場,他們陣營的力量大增,可是三天時間,還是有些太過倉促了。
這麼短的時間,他根本無法恢復到最佳狀態,而且不僅僅他,像戚干他們,同樣也在養傷。
「現在並不是決戰的最佳時期,起碼等我傷愈再說,難道你們沒有阻止她?」
「我們勸說過了,但是……」
崔畔停頓了一下。
「魁首,孟婆的個性你應該了解,她決定的事,沒有人能夠改變。」
李浮圖頓時沉默下來。
的確。
孟婆的性格,他最為清楚。
哪怕已經忘記了過去,但是她始終是她,人的性格是不會因為記憶的喪失而發生變化的。
李浮圖支撐著站起身。
「我去找她。」
奪人眼球的紫色營帳外,有兩名高大威猛的亞特蘭蒂斯人把守。
他們手持海神三叉戟,從他們胸前的標誌可以看出,他們都是紫色輪迴戰隊的成員。
李浮圖覺得自己會被攔下,但是讓他意外的是,當他走近時,這兩位紫色輪迴戰隊成員目不斜視,猶如失明,沒有進行任何阻攔。
李浮圖暢通無阻的進入了營帳。
「現在不是展開決戰的時候,你這樣的決定太過冒險,很可能把神聖聯軍以及你的族人推向萬劫不復的境地。」
帳內,盤膝而坐像是冥想的女子睜開了那雙夢幻般的眼睛。
李浮圖不閃不避與其對視。
雖然,他心裡有無數的話想和她說,但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你必須停止這個決定。」
看著傷痕累累的男人,美如天神的女子依然紫發齊腰,只是那雙高貴而妖冶的紫色眼眸中再也沒有了當初的情緒波動。
「那你覺得,什麼時候才是決戰的合適時機?」
「起碼等我恢復。」
「等你恢復?」
孟婆面無表情,猶如一位真神居高臨下的在審視一位凡人。
「你覺得你一個人,能夠對整個戰局形成重大影響?還是說,沒有你,此戰就無法勝利。
「我沒有這個意思。但我是神聖聯軍的統帥,人族將最精銳的將士交到我的手上,我必須與他們並肩作戰,這一戰,我必須參與。」
似乎是看到他眼神中的堅定,孟婆沉默了下。
「你已經盡到你應盡的職責了。」
語氣沒有太多的波動,但這已經算是一種天大的褒獎了。
作為一名統帥,李浮圖已經做到了他應該做到的一切。
「我知道,你的亞特蘭蒂斯很強大,但是失落界也不是什麼弱旅,他們有十大城池,有十大門徒,精兵強將不計其數,更何況,他們混沌王實力深不可測,你這是拿所有人的性命在冒險。」
「失落界的實力,我比你更清楚。」
孟婆不為所動。
「他們強大又如何?你覺得這一戰,你們人族還有退路?」
李浮圖抿緊嘴。
的確。
他沒有理由苛責對方。
說到底,亞特蘭蒂斯並沒有必須參加這一戰的義務。
他們完全可以袖手旁觀,隔岸觀火,甚至,和地魔簽訂『互不侵犯』條約。
對方到這裡來,完全是雪中送炭。
「起碼,等我恢復再說。」
李浮圖的語氣軟化,甚至透露出一絲懇求。
他不想躺在後方,什麼也不做的去等待一個結果。
「沒有必要。」
孟婆高貴而冷漠。
「你們人族最大的缺點,就是優柔寡斷,不管結果如何,是勝是敗,終將要面對,又何必拖延。不如讓這個結果早點到來。」
「既然當初能夠趕走他們一次,我相信,這次也是一樣。」
還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決絕果斷。
不容置疑。
作為神聖聯軍的統帥,李浮圖這個時候,竟然似乎沒有任何爭辯的餘地。
畢竟,要需求關係上,比起亞特蘭蒂斯,人族更依賴對方。
亞特蘭蒂斯有退路。
但是人族沒有。
「你已經做的夠多了。」
當李浮圖從帳內走出來,遇到了聖王。
「我覺得她說的很對,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將面對,拖延,又何嘗不是一種逃避。」
「你已經盡到了自己的責任,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