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3 清河坊風波(3)

  本來並不算多嚴重的一件事情,可因為梁舒的咄咄逼人,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劍拔弩張起來。

  「沒事,我幫她擦一下就好了,」

  子鼠撫上曹修戈的手,輕柔一笑。

  曹修戈依然拉著她。

  子鼠逐漸安靜下來,不再掙扎,心裡多多少少有點感動。

  「那我來幫你擦,如何?」

  曹修戈看著梁舒開口,神色依然平和。

  「我就要她擦。」

  富家女,難免都有嬌縱任性的壞脾氣,梁舒得理不饒人,眼睛始終盯著子鼠,哪怕對方再三讓步,卻仍然分寸不讓。

  她身後那些公子哥沒有煽火點風,但是卻也沒有息事寧人,都叼著煙在旁邊看戲。

  過往的路人、哪怕河船上的觀光客都朝這邊側目不斷,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但卻也沒有一個人多管閒事。

  因為梁舒的霸道與強勢,導致場面一時間陷入僵持。

  雖然卸下了一身的錦衣綢緞,成為了一名普普通通的教書人,但是曹修戈依然保持著最後一份堅持。

  或者說,這是一個男人最後的底線。

  曾經,子鼠是他的護衛。

  現在,成為了他的妻子。

  即使再如何落魄失意,可任何一個男人,肯定都不會允許自己的妻子受到屈辱。

  「抱歉,你這個要求,我們無法滿足。」

  雖然拄著拐杖,但是曹修戈的另一隻手,始終牽著子鼠,哪怕對方鮮衣怒馬,並且人多勢眾,但卻沒有流露出任何的退縮與怯弱。

  他是一個殘疾,卻讓有幸從這裡路過的清河坊遊客,見證了一個男人應有的擔當。

  「無法滿足?」

  梁舒嗤笑一聲,胸口堵著的那股火氣,越發的膨脹。

  這個瘸子確實貌似有點小錢,可是在這座京都城裡,有錢人如過江之卿比比皆是,她家境殷實,雖然比不上呼風喚雨的那些門閥,但大伯是管理工商的一位重要領導。

  作個不恰當的比喻,那些億萬富豪在她大伯面前,就像是養在魚塘里的魚。

  大伯能決定誰可以如魚得水,也能決定誰枯澤而亡。

  「你覺得,你有和我討價還價的資格嗎?」

  梁舒仰著下巴,將階級上的優越感體現得淋漓盡致,不是一般的盛氣凌人。

  「也不拿個鏡子照照自己,十倍賠償?你以為我稀罕你那點錢嗎?以為兜里有幾個鋼鏰,就覺得自己是一個人物了?不知天高地厚!」

  在這個紙醉金迷的年代,能不為金錢折腰的女人,當真比較少見,可是此刻慷慨陳詞的梁舒,卻也怎麼都讓人敬佩不起來。

  「別說我欺負人。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

  梁舒伸手指向子鼠,擲地有聲開口。

  「要麼,讓她給我把鞋擦乾淨,這事也就算了。否則。」

  她語氣停頓,與此同時,目光下移,落在這個跛子完好無損的右腿上,冷艷一笑。

  「否則,我把你另一條腿也給打折了,正好湊個勻稱。」

  子鼠終於不可抑制的皺起眉,眼中浮現一抹冷厲。

  曹家太子,曾經的絕代天驕,與李家大少談笑風生,被整座京都的紈絝主奉為領袖,曾經一度無限可能的有望衝擊最巔峰……

  這麼一個煊赫彪炳不可一世的人物,何曾有人敢想像,有朝一日,他會被人如此侮辱?

  龍跌淺灘。

  虎落平陽?

  曹修戈依然不慍不怒,甚至還輕輕笑了一下,可是身邊的子鼠,忍不住了。

  她願意給人彎腰擦鞋,但是絕對不允許他被人侮辱。

  永遠不允許。

  這是她最大的執著。

  也是她此生存在的最大的意義。

  掙脫曹修戈的手,子鼠上前半步,終於收斂了隨和,不閃不避與梁舒對視,面無表情開口。

  「請你道歉。」

  似乎完全沒有預料過對方居然敢和自己叫板,梁舒不由自主愣了一下,繼而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般,不加掩飾的譏笑了起來。

  「道歉?你讓我道歉?」

  她指著曹修戈。

  「怎麼?我有說錯什麼嗎?是你踩了我,你難道不應該為自己的過錯承擔責任?還是說,我說他是瘸子說錯了?這腿一看,就應該是以前被人打折的,吃過一次虧,怎麼還就不長記性呢?難道非得坐上輪椅,才……」

  伶牙俐齒的梁舒並沒能把話說完。

  只聽「啪」的一聲,所有的聲音都靜止下來。

  子鼠乾脆利落而又勢大力沉的一耳光,不僅僅堵住了梁舒的惡語,並且直接將其抽飛了出去。

  毫無預兆的變故,讓周圍人都愣住了。

  子鼠是什麼人物?

  能夠作為曹太子的貼身保鏢,並且與齊虎嘯何無愧並列為十二生肖,她的含怒出手,哪是一般人能夠反應承受的。

  養尊處優而又皮嬌肉嫩的梁小姐沒有任何的防備、或者說根本來不及防備,褐色的微卷長發甩動,重重的摔在地上,胳膊瞬間被擦破一大片,嘴角也有血水流出。

  她或許是還沒太回過神,也或許是不敢相信有人敢打自己的現實,趴在地上,就像是失去了魂魄,一時間都忘了爬起來。

  看戲的那幾個公子哥也驚呆了。

  「操!」

  完全沒預料對方說動手就動手的溫凡暗罵一聲,立馬扔掉菸頭,快步走到梁舒身邊,蹲下身扶住梁舒。

  「沒事吧?」

  他完全是多此一問。

  此時梁舒細嫩的胳膊血肉模糊,嘴角都破了,原本光嫩白皙的臉蛋出現大力擊打後的青紫色,這下子不僅僅是鞋,身上的衣服也都全是灰土。

  或許這輩子,梁小姐都沒受過這種待遇。

  眼見梁舒被打,幾個公子哥這下子自然都沒法再看戲了,全部扔掉煙,不約而同凌厲的盯著子鼠,面色不善。

  大家都是朋友。

  當著面讓梁舒被人打,傳出去,他們的臉都會丟盡。

  其中,與梁舒才認識的西北大少鞏丘倒沒有太多義憤填膺同仇敵愾的感覺,但是看著身手不凡的子鼠,眼神微微閃爍了下。

  這女人,貌似還是一個練家子?

  不過,他也沒有太過在意,會點拳腳功夫,不算是多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

  看了眼被頗為悽慘的梁舒,雖然沒有太深的交情,但說到底,大夥今天來這清河坊,也是為了自己。

  出身大院,鞏丘自然不會不懂人情世故。

  他將菸頭扔在地上,用腳碾滅,不屑於去欺負一個女人,抬頭盯向那個跛子。

  「很不幸的通知你,你攤上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