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4 鎧甲與軟肋

  蔡紅鯉整整昏迷了三天時間。

  三天內,李浮圖就守在醫院裡,寸步不離。

  當第三天中午蔡紅鯉悠悠醒轉的時候,也是他第一個發覺,只不過當蔡紅鯉看到他的時候,表現得卻異常平靜,平靜得近乎詭異。

  她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後便移開了目光,望向窗外,無論李浮圖說什麼,都像是聽不到,完全將之當成了空氣。

  這個時候,姚晨曦早已經帶著孩子回到了東海,聽聞蔡紅鯉甦醒的消息,曹修戈與宋洛神都趕到了醫院。

  「她是不是不理你?」

  看著站在門口的男人,宋洛神仿佛料事如神。

  李浮圖點了點頭,苦笑不語。

  「我進去看看吧。」

  曹修戈道,作勢欲推著輪椅進病房。

  「還是我去吧。」

  宋洛神開口道:「我們都是女人,我進去,她應該好接受一些。」

  曹修戈回頭,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也好。」

  他們曾經站在敵對陣營,甚至生死相向,如今卻似乎又回到了同一陣線,命運之無常,的確讓人難以揣測。

  宋洛神推門而入,獨自進入了病房。

  醫生已經來檢查過,確定蔡紅鯉已經脫離了危險,至於此時等同於『植物人』的狀態,那是心病,藥石無醫,他們也無可奈何。

  蔡紅鯉傷到的是胸口,聽力沒有受損,應該已經聽到了高跟鞋的聲音,可是她沒有任何反應一動不動的躺在病床上,望著窗外,如果不是雙眼睜著,真的像是一具活死人。

  「學姐,很高興你能夠挺過來。」

  並沒有去刻意擋住對方視線,宋洛神站在的病床的左邊。

  蔡紅鯉依然沒有任何的反應。

  宋洛神也不介意,就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知道現在對你而言,活著並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相反還是一種痛苦,而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脫,可是學姐,你有沒有想過,你要是死了,皇銳怎麼辦?皇銳可是凝聚了穆董事長一生的心血,你難道就打算如此拋棄?」

  蔡紅鯉仍然一語不發,望著窗口,眼皮都沒眨動一下。

  「學姐,不管你相不相信,整個國家我看得起的人並不多,你一直是其中一個,甚至,在一段時間內,我還一度把你當成學習的目標,可是現在的你,讓我很是失望。」

  看著躺在病床上曾經商場上的勁敵,宋洛神輕聲道:「對於人而言,沒有什麼是比死亡更加容易的事了,一場大病,一次意外,都有可能奪走我們脆弱的生命,如果不想活了,選個風景好點的地,自我了斷,也甚是簡單,難得是,在遭遇了巨大打擊甚至看不到一點希望的時候,如何堅持活下來。」

  似乎並不指望對方的回應,宋洛神眼神恍惚,默默呢喃道:「多年前,我也曾想過一死了之,那樣就可以逃離這個冰冷無情的殘酷世界,可是我卻並沒有選擇這麼做。不僅僅是我。而且還有他。學姐,你覺得你現在自己在世上孤身一人,很是悽慘,可是至少你還有皇銳,並且還有人關心在乎你的死活,當時的他呢?」

  「當時他,一無所有,無家可歸,再難聽點說,就連一條狗都不如,在這種境遇下,恐怕無數人都會選擇自我了斷,可是他為什麼沒有選擇一死百了?指不定下輩子還能投個好胎呢。」

  病床上的蔡紅鯉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眼神已經產生了波動,並且被子下的手,也不自覺攥緊。

  宋洛神恍若未覺。

  「學姐,人活著,永遠都不是為了自己。裝睡的人叫不醒,想死的人攔不住。如果你覺得你已經竭盡全力報仇了,可以對自己有個交代,覺得自己有顏面去見九泉之下的穆董事長,那麼我現在就可以給你一把刀,讓你了斷自己,並且,我還會把你的墓安置在穆董墓的對面,讓她看著你,讓你們姐妹倆能夠團聚……」

  「你給我住嘴!」

  蔡紅鯉終於扭過頭,盯著站在自己床邊的女子,眼神劇烈波動。

  「你憑什麼教訓我?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

  「教訓?」

  宋洛神神色平靜,淡淡一笑。

  「不,學姐,我沒有任何冒犯的意思,我只不過是說一些真心話而已,你真的想死的話,我可以成全你。」

  蔡紅鯉臉皮緊繃。

  「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我死。」

  宋洛神燦爛一笑。

  「沒錯,學姐,你說的很對,你的死活,我真的並不在乎,你如果死了,對我有百利而無一害。」

  「宋洛神,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不需要在我面前趾高氣揚裝出一副很鎮定的樣子,你和我一樣,都是失敗者,甚至,你比我還要可憐。你和他最先認識,最先相愛,可是結果呢?結果他卻與別人生了孩子。」

  蔡紅鯉蒼白而虛弱的面容上牽扯起一抹冷笑。

  「宋小姐,宋司長,你現在心裡,一定很波瀾壯闊豐富多彩吧?」

  宋洛神居高臨下與之對視,笑容緩緩收斂。

  「怎麼?為什麼不說話了?剛才你不是很會說嗎?」

  蔡紅鯉內心積累的負面情緒全部發泄了出來。

  「沒錯,你是宋氏的天之驕女,是京都城裡的第一美人,是無數大少衙內暗戀的對象,在商場,在仕途,都可以混得風生水起,可是那又怎麼樣?你即使光環再多,不過也是一個悲哀的可憐蟲,就連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

  「說完了嗎?」

  宋洛神沒有打斷,一直等她停下,才靜靜開口。

  蔡紅鯉呼吸急促,面帶冷笑。

  再優秀的女人,終究都會有情緒失控的時候,畢竟這個世界上沒有完人。

  「學姐,你說的很對,我不否認我的無能。一個女人連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的確可笑。可是那又怎麼樣?」

  宋洛神伸出手,摸上了自己的臉頰。

  「我這裡,曾經被一個女人打傷過,那是我第一次被人打。她只說了一句話,說我不過如此。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告訴我自己,哪怕在外人看起來再如何可笑,我也要努力做他的鎧甲,而不是軟肋。」

  蔡紅鯉神色凝滯,心神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