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株東西，本是那日有人供奉與我，當年南征北戰，曾闖入一處洞天福地，那裡沒有戰火紛爭，只有一處村落和百餘名村民。」
「為了讓我退兵離開，那處村子的人便供奉這株靈藥與我，號稱其中隱藏著永生之秘。」
龍椅上的那人緩緩開口，語音艱澀，帶著幾分的嘆息，似是想起了極為久遠的時刻，目光幽幽，穿越無數歲月的長河。
「洞天福地？」林亦眉頭微皺。
修法到了大成之後，便可藉由一些陣法與物件，開闢屬於自身的小世界，這些小世界，在仙武大陸之上，變也可稱之為洞天福地。
「對，那個地界，我的軍隊也只是誤入其中，往常原路走過十多遍，但也只有那一次誤入其中。」
「這株靈藥原本並未枯萎，而是一株燦金花朵，初拿入手，我並未發現任何新奇之處，直到某天做夢，夢見有人告訴我使用之法。」
說完話，那人喘息幾聲，聽上去，頗為費力。
「所以你便做了這個黃泉道？」
林亦眉頭皺起，眼前之人，無論是實力還是其他，並無任何出彩之處，在林亦眼中，他也不過是憑靠著這白銀門內，血池中不斷散發出來的血氣苟活於世。
這倒算是半個永生，只不過一輩子都將被囚禁於此，一旦踏出此處，必定會在極短時間內灰飛煙滅。
「這黃泉道，並非我所做，實際上，我來到這裡的時候，這裡已經是這個樣子，我所做的，不過是以荊南山為體，為自己修建一道陵墓而已。」
「而我之所以坐在你面前，也是只是為了一人。」說起這個，那人臉上枯萎的面龐，難得多了幾分的柔情：「她與我在夢中相會，也唯有在夢中才可相會，我希望此生此世能夠有機會親眼見她一面，哪怕是一面也可。」
「為了見一人？」
林亦微微一怔。
「對，她乃是西王母坐下侍女，也是因為她，我才會在此處大興土木，修建陵園。」
「她告訴我該如何與她相見，我便是按照她的吩咐，請了無數遊方術士，出動無數士兵，將荊南山略加改造。」
「她本是存在於你手中那株靈藥之上，後來有一天，她說她要去往遠處，與我約定三千年後再相見，從此，那株靈藥便徹底枯萎，內里反而總是令我感覺到不安焦躁。」
「所以，便在前些時日，碰到摸金校尉潛入我所坑殺的方士墓穴之中，便藉由他的手，將這株枯萎靈藥，任由他拿走。」
「不過那人倒是有些貪心，拿了這株靈藥之外，又拿了一株參藥和一塊血玉，那塊血玉乃是借著這邊陰煞之力而苟活的方士所化，現在大概已經為禍世間了吧。」龍椅之上的人，一副沉思的模樣。
「所以你從頭到尾，就是傀儡一個，那個所謂西王母的侍女，不過是想要藉由你手，重新踏入輪迴，從而降臨於世。」
林亦冷冷開口。
聽聞此言，龍椅上形如枯槁的男人，垂頭凝思，那張消瘦到只剩下一副枯骨的臉，此刻看去，神情甚為陰沉。
他沒有開口，周圍的氣氛陡然變得極為沉重起來。
一旁，已經將青銅巨棺內的屍體悉數導入血池之中的牛頭馬面們，一個個抬眼，看向林亦的方向，目光森然。
白銀大門外，那些俯首叩拜的鬼面人們，悄無聲息，四腳著地，爬在白銀大門內，遙遙看向此處。
他們的視線，看向高台，看著高台龍椅之上，微閉雙眼的那個數千年前的帝王，渾身戰慄。
「我不是傀儡，我與她相識百年，百年！」
龍椅上的男人聲音沙啞，看向林亦的眼神，充滿殺意。
他再次等候，等候那女子如約歸來，但是數千年來，孤寂的時光中，也曾讓他無數次的懷念起曾經的帝王生涯。
他也曾懷疑她的誓言，可是無論如何，他也不願意相信林亦所言。
如果真是那般，那現在的他，根本就是被她所利用！
「相識不過百年而已，這方黃泉路，你以為需要多久才能修建？」林亦微微搖頭，神情淡漠：「我看過此處地形圖紙，在此處一共有十八個陰點，也就是死人堆，你所帶的方士和那些鑄墓工有多少？」
「單看血池之中異獸屍骨，它們再次沉寂何止數千年，換而言之，在你之前，也曾有人來到此處，受人蠱惑，為她偽造黃泉路！」
「但是想來，上一個人不知道為何失敗，所以才會她才會找上你，現在黃泉路自成一脈，所需不過是時間而已，換而言之，你對於她早已沒有任何利用價值，所以她才棄你而去。」
「你在此苟活，還試圖等她來尋你？如若她真的出現在此，恐怕第一件事便是將你徹底煉化。」
「傀儡就是傀儡，還不願承認？如果我沒有猜錯，血池之中應該有四隻異獸，又名白虎、朱雀、玄武、青龍。」
「她可曾告訴你，這血池又名四靈血陣？」
林亦冷冷開口。
剛剛一踏入白銀大門，眼見此處血池，心中便有所明悟。
四靈血陣，這種古老的法陣林亦曾在一處古卷之中略窺一二，是藉由法陣之威，蓄養四靈之力，將四靈屍骸，深困與陣法之中，哪怕肉體消融，但是形神不滅，生生世世，用新鮮的屍骨去吊著四靈的一口魂氣，不斷汲取進入陣法之中。
不過哪怕是在仙武大陸上一些上古秘處，也從未真的有人見到過此種法陣，要不是林亦曾悉心研究，或許也不曾明白。
「白虎多為虎豹，朱雀則為一種遍體生火的靈鳥，玄武需取五百年以上的龜，青龍則需尋得三百年以上的巨蛇。」
林亦話一出口，坐在龍椅上的人猛然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林亦，喃喃自語：「你為何會如此清楚！」
血池中，隨著林亦話音落下，一道極長的森白骨骼在血池之中翻滾而過。
哪怕失去了血肉，但是那條三百年以上的巨蛇骨頭，依然有種讓人無法鄙視的森芒存在。
那來自亘古甚至於更加遙遠時期的異獸白骨，在血池中安靜沉浮，它們那蒼白的頭骨從血池中探出，紛紛看向站在那裡的林亦。
沒有眼球，沒有血肉，蒼白的骨骸，只剩下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