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這一切,發生了很多的事情。
但是當鹿鳴湖看著手機上的計時器的時候,這才猛然驚覺,一切過去,也不過才十秒的時間!
十秒的時間,那個海州林大師便就如他所言,直接破開了這個夏之陣!
夜夏渾身是火的飛了出去,隨著他摔打在地上,他身上看上去極為可怕的火焰,也是瞬間消失不見。
沒有真正的給他造成多大的傷害。
眾人眼中,那漫天的火雨,隨著少年破開夏之陣之後徹底不見,非但如此,在那個少年從夏之陣出來,踏入秋之陣的時候。
他身上的火焰也在以可見的速度,收斂進了他的體內。
如火一般的頭髮也重新變回了漆黑的顏色,少年整個人再次恢復成了最初的那副樣子,內斂之外,更顯有幾分鋒芒畢露。
「這麼短的時間內就連破兩陣。」
總管微微嘆息:「這要是換我上去,怕是都沒他來的那麼迅速。」
「尤其是夏之陣,這人分明就是以他自己的火焰硬生生的把整個夏之陣的陣法火焰給悉數澆滅。」
「此等手段,通玄了。」
總管的話語不小,這話落在居家老爺子的耳中,讓他不免又朝著那邊的居興安看去。
居興安始終如一的盯著林亦的方向,從那個海州林大師進門而來到現在,居興安似乎壓根就沒再朝著居家這邊看來。
或許是因為之前居家老爺子的一席話,讓居興安有些心灰意冷。
但是居家其他人,此刻看向居興安的時候,內心深處的想法,卻是有些不一而足。
在此之前,居興安這個居家三少的位置,怕是會無法保住。
但是現在,隨著那個海州林大師,神威大展,是以居興安這個居家三少爺的位置,非但是可能保住,更是可能會被直接選為居家第三代的家主的培養人。
如此一來的話,居興安今日非但無禍,反倒是從中得到了天大的好處。
這個世界,實力為尊。
尤其是那個海州林大師,剛剛可是當著所有人的面,親自為居興安站了台,同時他也強勢的直接找居家老爺子要了居家老爺子的承諾。
為敵,亦或者是讓居興安成為第三代家主候選人。
兩個選項。
放在之前去看,這個話語大抵是讓所有居家人感覺到可笑,但是隨著海州林大師的實力不斷地展現出來,這個話語,非但不顯得他有多麼的自大,更是反襯出,這個海州林大師所擁有的底氣。
他這是真真正正的有能力與居家為敵的傢伙,而居家卻對於這個海州林大師的來路,摸不清楚。
敵明我暗。
居家情況不容樂觀,而且就目前看來,居家雖然有三品指玄的總管坐鎮,可是那邊的海州林大師連續破開春與夏之陣,此等能耐已經超過了在場所有人的意料。
就算是他們此刻看向那邊的總管,往日裡面對什麼事情都可以一笑置之的總管,此刻的臉色也早已沒了最初的那種篤定與自信。
夏之陣破滅的時候,熱浪往這邊襲來,總管凝聚起來的勁氣屏障,面對著那些極高溫度的火,都沒能抵擋住。
更是有人感覺,那個海州林大師,說不定能比總管的實力還要強大?
這個念頭在不少人的心底升起,可是無人敢去說。
居家一下子沉默了下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考慮,萬一這個海州林大師真的逼著居家老爺子答應了他的條件,他們該怎麼樣去和居興安搞好關係。
「這是秋之陣。」
夜秋站在秋之陣的陣眼地方,看著入陣而來的林亦,神色之間不免多了幾分恍然和驚嘆:「你的實力著實超乎我們的想像。」
「無論是過了春之陣,還是過了夏之陣,你的強大有目共睹。」
「但是秋之陣與前面兩個陣法完全不同,秋天是收穫的季節,既是收穫,就意味著有著足夠強橫的生命力。」
他話語說完,整個秋之陣內,地面翻滾,不多時候,便就是出現了一叢叢的麥浪。
麥浪的麥穗隨風而起,滾滾如同一片金色的海洋。
那些麥浪不斷地生長,越長越是茂密高大,整個空間都被渲染成了一片金黃的顏色。
「這片麥浪,便就是秋之陣。」
夜秋聲音乾脆。
林亦朝著眼前看去,秋之陣的空間本是不大,但是此刻看著眼前的麥浪,卻好似無邊無際一般。
那些金黃色的麥子,連帶著將周圍的空氣都染成了一片淡淡的金色,明明是下午時分,但是此刻一眼看去,偏偏給人一種日落黃昏的感覺。
「就是這些?」
林亦單手輕輕一捻,手中當即出現一抹勁氣長劍。
隨後林亦輕揮而去,勁氣長劍縱觀而出,橫掃往前,銳利的勁氣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轉眼之間,便就是橫掃了一叢叢的金色麥浪。
而那些被勁氣切割下來的麥浪落地之後,卻是再次重新生長。
它們越長越多,越長越是繁茂,絲毫沒有受到林亦剛剛那一抹勁氣的影響。
「這些麥浪的實質還是勁氣,每一叢麥浪實際上蘊含著五個五品金剛的勁氣所凝化而成的屏障,這麼多的麥浪,相當於數萬個五品金剛凝化而成的屏障。」
夜秋淡淡開口:「之前你破開春之陣,用的是防禦的姿態,而這個秋之陣,本身就是防禦的陣法。」
「它會始終存在,你寸步不可進,否則的話,你可以試試。」
「你只要切割開一叢麥浪,後面的麥浪便就是會重新瘋長而出,而你想要往前,同樣也是無法走動。」
夜秋說話的時候,林亦正要邁步往前,然而跟前的麥浪已經長到了足足兩米的高度。
眼前無路,身後亦是無路。
林亦勁氣翻滾,長劍而去,斬一叢,還不等他邁步,那些被切割開的麥浪,就已經爭相恐後的再次出現在了原有的地方,
當真是無窮無盡,無法滅絕的感覺。
整個秋之陣內,所蘊含著的根本不是攻擊的陣法,而就是單純的困人之陣。
以所有的勁氣,凝化成無數的屏障,層層疊加,硬生生的要把人給耗死在裡面。
「這怎麼出去啊。」
「地上走不動,天上呢?」
旁邊有人見此一幕,剛剛提了一句,忽而就看到那些瘋長著的麥浪,在長到一個高度之後,以蓋頂之勢,從林亦頭頂上方壓了過去。
如此看去,整個麥田都成了一個巨大的牢籠,每一束麥浪,都是形成牢籠的一根鋼鐵。
那些層層相交的麥浪,很快編織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網。
「想要破開秋之陣,單單有勁氣是不夠的,除非他的勁氣足以逆天,否則的話,強行破陣,只會傷筋動骨。」
林北尋坐在那裡,安靜的等著。
之前林亦破開夏之陣的時候,給他的觸動很大,不過那畢竟是因為那個海州林大師有火之體格的緣故,所以林北尋稍稍驚訝之後,心情就平復了下來。
現在看著那不斷生長著的麥浪,看著被麥浪徹底淹沒的海州林大師,此刻林北尋內心不免多了一些愜意的感覺。
「他怎麼不用剛剛的那些火?」
鹿鳴湖忍不住問了出來:「之前那些火,一看就是這些麥浪的克星啊。」
「只要他把那些火,就那個火龍一放出來,這麥浪再多也沒用,全都被燒成灰燼了。」
聽著鹿鳴湖的話,林北尋不置可否,搖了搖頭:「他確確實實可以用那個火來過這一陣。」
「但是我想他不用的原因無非兩個。」
「要麼是使用那些火對他的消耗太大,所以他現在無法使用,畢竟以純粹的火之力,硬生生的達到了夏之陣可以承受的極限,再將夏之陣整個給破開這種事情,沒有一些消耗,是不可能辦到的。」
「這種破陣的手段,在此之前,我甚至都沒聽說過,也根本沒想到會有人敢如此的瘋狂。」
「今天,我算是見識到了。」
林北尋嘆了口氣,以他的認知,就算那個海州林大師是火之體格,可是想要以純粹的火之力,硬生生撐爆夏之陣,那也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偏偏這個事情發生在了他的眼前,這事兒要是傳回了上品林家,說不定上品林家裡面會有人對這個海州林大師產生幾分興趣的。
所以林北尋感覺,這個海州林大師不用火,是因為剛剛消耗太大的緣故。
「這倒是,剛剛那些火焰也實在是太過可怕了。」
鹿鳴湖聞言點頭:「而且夏之陣也著實是厲害的不行,這個海州林大師就算是實力再強,他也應該禁不起那麼恐怖的消耗。」
「不過你說的這個只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是什麼?」
鹿鳴湖滿是不解,他相信海州林大師消耗巨大,可是總覺得,還不至於到連一點點的火都用不出來的地步。
況且現在看去,那邊的海州林大師,除了最開始用了兩道勁氣之外,就全然一副放任麥浪生長的樣子。
他整個人已經被麥浪徹徹底底的給遮掩了起來,那些麥浪生長的速度更是可怕,最關鍵的是,整個秋之陣內,絲毫沒有半點令人不安的氣息泄露出來。
那裡就像是一方極為寧靜的土地。
寧靜到讓人聯想到墓地。
對。
就是墓地。
「還有一個原因,可能就是這個海州林大師想要試陣吧。」
林北尋淡淡開口:「從他進入春之陣開始,到後來的夏之陣,他似乎對這個陣法有點興趣。」
「如果不是因為他力竭,用不出來那一團熾熱的火龍,那麼剩下來的原因,就是他故意不用。」
故意不用?
試陣?
聽著林北尋的話,鹿鳴湖面色一呆:「不是吧,是不是你們這些很厲害的人物,都有一些特殊的愛好?」
「他現在這個情況之下,很有可能就會葬身於此了,他居然還有心情試陣?」
「這要是玩砸了,可不就直接留在裡面了?」
說到這裡,鹿鳴湖忽而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哦,不對,這個秋之陣好像沒有半點攻擊的跡象,所以他也不會真的受傷?」
「因為不會真的受傷,所以他就有了試一試的底氣,反正到最後,要是實在不行的話,再用火,那也來得及嘛。」
鹿鳴湖說到這裡,話才說完,就聽到林北尋淡淡的聲音。
「秋之陣確實不會主動攻擊,但是它最厲害的地方卻是在於同化。」
同化?
鹿鳴湖有些不解。
林北尋眯起眼睛,看著那邊:「所謂的同化,就是吸收。」
「植物的生長需要從土壤中汲取養料,而秋之陣的維持,除開可以用四季長陣提供的勁氣支持之外,也可以從入陣之人的身上,去汲取和吸收他們身上的勁氣。」
「你可以把這個陣法理解為一顆巨大的樹,樹的根莖就是要插在入陣之人的身上,只要是有半點勁氣溢出,便就是會將這些勁氣給吸收入陣內。」
「之前那個海州林大師兩次斬斷麥浪,麥浪都急速生長起來,用的不是陣法之內的能量滋養,而是同化了他使用出的勁氣。」
「這個陣法最危險的也就是這一點,尋常人入了陣內,越是無法掙脫,便就越是強行打算離開。」
「他們失去的力量,都會被秋之陣拿過去,作為填補陣法的養料。」
「而就算你站在陣法之內,什麼都不做,你身上的勁氣,依然是會在不知不覺中,被秋之陣給吞噬。」
「這才是真真正正的秋之陣,單從這一點來說,那個海州林大師,此刻已經陷入了極度危險的境地。」
「可能,他還不知道?」
林北尋說到這裡,搖了搖頭,話語中微有幾分嘲弄。
至少現在看去,秋之陣內的海州林大師,依然是沒有半點走出來的跡象。
倒是那些麥浪,正在一叢接著一叢的瘋長,在那個秋之陣的黃昏之下,整個陣法內,充斥著的都是一片死寂的氣息。
「真是……可怕。」
鹿鳴湖聞言,有些艱難的開口。
有了林北尋的指點,鹿鳴湖再次朝著那邊的秋之陣看去的時候,目光中已經多了畏懼。
這種匪夷所思的陣法,要不是林北尋講解,鹿鳴湖打破了腦袋都想不通。
看似平靜的秋之陣,實際上才是真正擇人而噬的怪物。
「怎麼沒動靜了。」武戰軍站在那裡,看著前方的秋之陣,當即眉頭皺起:「這個秋之陣,看上去比之前的夏之陣和春之陣來的都要簡單才對啊。」
「裡面都沒人動手的,就算是斬不斷,一叢叢的用手撥開,走過去不就行了?」
武戰軍看不懂,陸子昂等人同樣是一頭霧水。
那邊縱橫交錯的麥浪,已經徹徹底底的將海州林大師給包裹在了裡面。
現在朝著那邊看去,根本就看不到一點點人的身影。
偏偏裡面此刻也看不出來有任何的勁氣波動。
一切安安靜靜的,那些麥浪隨風搖曳,就像是從來沒有人踏入過其中一般。
安靜的可怕。
「不會出什麼事情吧?」
武詩藍對林亦有著極大的信心,但是眼前這一幕,還是讓她有些拿捏不準的感覺。
「要不然……我去看看。」
她猶豫了一下,眼前的這個秋之陣,看上去還是比較平和的,雖然武詩藍也知道,這個秋之陣絕對有著不為人知的危險。
但是她見著那邊半天沒有動靜,心底不由得有些焦急,更是按捺不住心底對於林亦的擔憂。
「先等等吧。」
居興安搖搖頭,眉頭緊鎖:「他應該不會有事的。」
居家這邊的人同樣是望著,今天這個海州林大師給他們這些人帶來的驚訝著實太多。
只是這一刻突如其來的靜謐,又實在是詭異的很。
眼前的麥浪已經長到了頂,整個秋之陣內,最高的一束麥子足有六七米的高度,縱觀連橫之間,更是讓秋之陣看上去像是一個巨大的草垛。
現在,那個海州林大師便就是被困在這個草垛之中。
繁複的麥浪隨風飄搖,空氣中能夠嗅到一些麥子的麥香味道。
「他怎麼沒動靜了?」
夜夏咳嗽一聲,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的時候,看著秋之陣內,面露幾分不解:「不應該啊,這個小子,能用火把我的夏之陣都給直接燒了,沒理由會在這個時候停下來。」
「他似乎是在等什麼?」
一邊的夜春有些不確定,她的春之陣被破開,索性她的傷勢並不嚴重,只是有些力竭,此刻虛弱的很。
「這個海州林大師的手段層出不窮,誰知道他又在打什麼主意,不過這樣的人,要是能夠加入我們夜星的話,對於我們夜星而言,可真的是一個巨大的助力了。」
夜春不免有些嘆息與感慨。
往日裡面,她作為夜星最強的四人之首,向來都是眼高於頂。
而今日碰到這個海州林大師之後,夜春這才發現她的渺小與可笑。
就算是祭出了最為強大的春之陣,在這個海州林大師的面前,依然是不堪一擊。
要不是這個海州林大師留了手,現在的夜春恐怕早已身死。
「之前我邀請過,他沒答應,否則的話,憑著他當日擊敗了羅人武,他就可以直接從我們夜星,進入神月了。」
夜夏說到這裡,面色一陣複雜。
旁邊的夜春和夜霜以及夜雀同樣是一副沉默的樣子。
不到二十歲的神月?
這要是傳出去,該引起多麼大的風波。
根本就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事情。
而且神月那個層次,遠比夜星來的強大。
「這倒是我之前忘記考慮了。」
夜春苦笑一聲:「我來的時候沒時間去查看這個人的信息,只是知曉他對我們夜星的人動了手。」
「現在按照你這樣的說法,我們就算是輸了,好像也沒太過丟人。」
「只是,不知道神月會不會將他破格選拔進去?」
以往的神月都是從夜星這邊吸收進新人的,就像夜春,等她什麼時候能有指玄境的修為,說不定就可以得到進入神月的機會。
除此之外,神月雖然也會去找尋一切強者加入,但是那種條件實在是太過苛刻,鮮有人可以越過夜星,直接入神月。
「應該不太可能吧。」
夜夏聞言搖搖頭:「神月他們,大概還不至於為了一個海州林大師破例才對。」
「你也明白,神月的審核有多麼的嚴格,至於加入神月的機會,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夜春點頭,對此不置可否。
海州林大師的威名雖然不小,實力更是強勁,但是在他們看來,想要破格進入神月,怕還是有些不夠。
秋之陣內,麥浪依舊。
夜秋眉頭死鎖,作為秋之陣的陣眼,他可以感覺到整個陣法的勁氣波動。
看著眼前鬱鬱蔥蔥,已經是發展到了最強狀態的秋之陣,夜秋心底卻是有種說不出來的不安。
「秋之陣吸收了春之陣與夏之陣遺留下來的勁氣能量,此刻又快要生長到了巔峰的狀態,沒理由再輸的才對。」
「而且那個海州林大師,此刻也是已經被麥浪徹底吞沒,在這個情況之下,他哪怕是再次用出夏之陣的火龍,怕也是難以從陣法之中脫離而出。」
「為什麼,我還是感覺有些擔心。」
夜秋說不出來那種不安來自於什麼地方。
在他的感覺中,眼前的秋之陣已經將所能夠利用的能量,悉數用在了生長之上,那些層層疊疊聳立起來的麥浪,更是一道道強勁的壁壘。
此等壁壘之下,那個海州林大師,根本無從突破。
畢竟,這些秋之陣內的麥浪,都蘊含著無數勁氣,這一眼看去,所有的麥浪,實質上都是循環不息的生命。
海州林大師就算是可以斬斷一叢,但是下一叢的麥浪依然會迅速生長,這就是生命的力量。
在夜秋內心不安的時候,在他感覺到整個秋之陣,已經接近圓滿,所有的能量,悉數化作了麥浪的生機,形成壁壘,達到力量最強的那個瞬間。
始終平靜的麥浪深處,終於是有了少年淡漠的聲音。
「現在,是最強的狀態了?」
「那麼,就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