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2章 封魔
林東從第四層朝著第五層而去。
第五層寶塔！
自從養心上人打造這座寶塔以來，來到第五層寶塔的，迄今為止，只有兩人。
一個便是林東，另外一個，則是上任的武道仲裁者之首。
林東上來以後，發現這第五層寶塔比第四層還要更小一些。
中間依然點著一根長明燈。
長明燈的燈光映襯著牆壁上的壁畫，那些壁畫，都是劍術！
背對著林東，坐著一個長發男子。
這個男子肯定是活了幾百年，但是看相貌，卻如同四十多歲一樣。
他的氣度超凡，哪怕鎮守寶塔第五層幾百年，依然看不出任何的髒亂，顯得很是儒雅俊逸、一塵不染。
「已經有兩百多年，沒有人再上第五層了。沒想到這次來的，居然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這個男子手裡還拿著一本書在那看，此刻緩緩的轉過身來，朝著林東看來。
林東朝著對方拱手，說道：「前輩，你好。請問這一關，要如何通關呢？」
那男子暫時沒有回答林東，而是問道：「我已經兩百多年，沒有和人聊過天了。」
「咱們先聊聊天，如何？」
林東點頭，回應道：「求之不得。」
林東發現自己根本看不透對方，而且他這次看不透和之前面對那第三層的老僧，是完全不一樣的。
第三層的老僧，林東之所以看不透他，是因為他使用了那隱藏氣息的『龍息』。
但是面前這個人卻並非如此。
林東之所以看不透他，是因為他的實力比自己還更強。
「請坐。」這位儒雅男子，伸出手，對著林東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在他的面前，有一個蒲團。
林東順勢坐了下去。
他去旁邊拿了一瓶酒。
「這是三百年份的女兒紅，平時我可捨不得喝，今日遇到客人，咱們小酌一杯。」他說著，給林東倒了一杯酒。
林東接過，與他碰杯以後，抿了一口。
「好酒！」林東忍不住讚嘆，不愧是三百年的女兒紅。
對方微微一笑，接著自我介紹道：「我叫做封魔！乃是養心上人的大徒弟，師尊養心上人在生前修建了這國術寶塔，為的便是將國術永恆傳承。」
「而我，自願作為第五層寶塔的守塔人，鎮守此處。」
林東心中肅然起敬！
「封魔前輩真是大義！」林東忍不住說道。
封魔搖頭笑道：「要說大義，我師尊養心上人才是真正的大義！」
「他一生無子無女，一心只為了武道，只為傳承和發揚光大國術！」
「生前創建了最大的國術館，廣收門徒，讓國術得以淵源流傳。並且還將所學的國術，全部記錄了下來，並且加以改良。」
「哪怕連死後，都還想著此事。在死前耗費巨大精力，修建了這座國術塔，把生前的所學的國術，全部刻畫在此塔的牆壁之上。」
「肉身隕落以後，神魂更是分作幾份殘魂，留在這國術塔中……」
「要說大義，我師尊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大義。至於我，算不得什麼。」
林東對於那位養心上人，更是敬佩至極。
而封魔繼續說道：「我之所以留在這第五層國術塔中，甘願幾百年不出去，鎮守寶塔，除了確實有一份弘揚國術的心，但更多的卻是因為另外一件事。」
「那件事，也是我的心魔！」
林東好奇，下意識的問道：「前輩，您的心魔是什麼？」
封魔淡淡的說道：「我曾有一個很愛的愛人，但是卻遭遇到了她的背叛。」
「從此以後，讓我對這個世界徹底失望。我總覺得，世界太黑暗了。人與人之間，沒有任何的信任可言。」
「甚至有段時間，我還萌生了一個念頭，那便是毀掉整個世界。但是從小所學的倫理、道德，卻一遍又一遍的告訴我自己，不能如此。」
「我被心魔所困擾，每時每刻都處於一種虛無的狀態。我開始懷疑，我修武是為了什麼？我活著是為了什麼？」
「我覺得做什麼事情，都沒有意義。曾經拼命想要追求的武道境界，在我眼裡，也都沒了意義。甚至，連吃飯、睡覺這些，我都覺得沒有意義……」
他說到這裡，臉色變得扭曲了起來。
看來，即便幾百年過去，他的心魔猶在。
封魔，真的封得住心魔嗎？
百年鎮守寶塔，又真的能鎮得住那心中的執念嗎？
「前輩，你魔怔了。」林東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是啊，我魔怔了。那麼，請你告訴我，我做什麼才有意義？我活著是為了什麼？」
封魔大喝一聲，剛才身上的儒雅氣息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股暴戾、肆虐的負面情緒。
寶塔第五層，在牆壁的周圍，插著很多的劍。
這些劍，有木劍、有銅劍、有鐵劍、有銀劍……
有長劍，有短劍，有重劍，有軟劍，有硬劍……
劍足有九十幾把。每一把劍，在此刻都帶上了暴戾、嗜血的氣息。
仿佛，要隨時出鞘！
林東沉聲道：「前輩，我曾認識一個道人。他明明擁有武者那移山填海的本領，但是他卻每天都呆在山裡，種花、種菜、養雞鴨……我曾問他，這樣的生活有意義嗎？」
「我也曾認識一位苦修者，他從北方很遠很遠的地方而來，每日靠討食為生，一步一跪，去往西域朝聖。我也曾問他，這樣的生活，有意義嗎？」
「我還曾認識一位普通的醫生，她每天早上七點上班，晚上工作到很晚才回來，每日工作的內容都差不多，給人看病，給人開藥。日復一日，我也曾問她，這樣的生活，有意義嗎？」
「我還認識一位流浪者，他騎著一輛自行車，騎行流浪世界，每天露宿荒野，每天日曬雨淋。我也曾問他，這樣的生活，有意義嗎？」
林東說到這裡，那封魔身上的暴虐、嗜血氣息變弱了許多，他好奇問道：「這些人，都怎麼回答你的？」
林東笑道：「他們的回答，都各不相同。」
「道長對我笑而不語，繼續過著種菜、養雞養鴨，閒雲野鶴的生活。」
「朝聖者沒有理會我，他繼續一步一跪，繼續他的朝聖！」
「那位醫生則笑著回應我，她說她也不知道她那樣每天重複看病治病對自己有沒有意義。但是，對那些病人說，這很有意義。」
「至於那位流浪者，他回答我。他說他從不想自己過的生活有沒有意義，他只是想那麼做，於是，他就去了！」
那一刻，封魔怔在了原地。
他口裡喃喃著：「何必糾結活著有沒有意義……我想那樣做，於是，就去那樣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