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逸溝通的傳送法陣另一側,是荒野之地的坐標點。
妙齡少女雖然沒能阻止他們離開,斬碎的傳送法陣,還是對徐逸和白衣二人造成了極大的影響。
一片虛幻和混沌之中,徐逸緊緊擁抱著白衣。
空間亂流撕扯,讓原本就已經血肉模糊的徐逸,身上更是如同千刀萬剮一般。
一片片龍鱗硬生生撕扯,就如被剝離指甲一般,痛得鑽心。
他顧不上一切,唯一能做的,就是將修羅之翼緊緊的包裹自己和白衣,任由背後憑空增添一道又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血,染紅了所有。
白衣甚至有種乾脆一起死在這裡空間亂流里的想法。
起碼不用再那麼累,這個男人不用再那麼辛苦。
唰……
光芒陡然呈現。
空間亂流消失,龐大的擠壓力量,將二人從虛空里吐了出來。
砰的一聲悶響,徐逸緊抱著白衣,重重跌落在地。
「噗……」
一口鮮血立刻就從徐逸嘴裡噴出,噴了白衣一臉,看起來分外可怖。
白衣仿佛無知無覺,只是伸手去輕輕觸碰徐逸那張變得格外醜陋的臉頰,溫柔道:「我們還活著。」
「還活著……」
徐逸虛弱的回應,將修羅之翼敞開。
眼前,是一片翠綠。
這是一處沒有人類蹤跡的山谷,不遠處就是清澈的溪流,鳥鳴聲清脆,一群群的飛過,悠然自得。
徐逸已經昏迷了過去。
白衣自己也是身受重傷,感受到徐逸逐漸流逝的生命,連忙從兜里拿出一顆顆散發著馨香的丹藥,一股腦的灌進徐逸的嘴裡。
她自己也吃了一些療傷藥,可無論是對她還是對徐逸,都收效甚微。
在被徐逸阻止之前,她是打算施展以生命為代價的恐怖招式,為徐逸創造生還的希望。
徐逸封了她的丹田與命脈,阻止了她拼命,可是招式的反噬,依舊是讓她的傷勢命懸一線。
只是因為神祗之身確實足夠強悍,所以白衣還活著,否則她的身體都會被恐怖高溫融化掉,自然也就難以再活著。
至於徐逸,修羅變也是修羅的拼命招式,承受神藏境強者的數次攻擊,又被空間亂流切割,都已經不成人樣了,就算是有真龍血脈以及修羅血池,強悍的生命力,還是在緩慢流逝。
他,油盡燈枯。
精神力和身體,都已經達到了極限,距離死亡,僅一步之遙。
眼前的二人,可以用慘烈來形容。
白衣的丹藥,無法對徐逸起到太大的作用。
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徐逸的生命,悄然流逝。
眼淚已經盡了,白衣內心的悲哀濃郁得化不開,在眸子裡匯聚成了仇恨。
她依舊溫柔的笑,艱難起身,從身上撕下一塊霓裳衣,在清澈的溪水濕透,洗淨上面沾染的鮮血,回到徐逸的身旁,輕柔的為他擦拭猙獰的臉。
此時的徐逸,腦袋有些類似於龍的頭顱,只是還保留著人類的模樣,看起來讓人不由得心生懼意。
外傷,在緩慢修復。
白衣就這麼輕輕抱著徐逸,躺在他身旁,輕聲呢喃:「我們安全了……徐逸,不要離開我……你說過生死都會在一起的……不要騙我……」
說著說著,白衣的嘴角有一抹血跡浮現,那是體內的傷勢爆發。
疲憊感,席捲而至。
白衣的手輕輕撫在徐逸遍布鱗片的臉上,眼前逐漸的陷入漆黑。
這時的兩人,即便是被一個普通人發現,都能輕易的殺了他們。
轟隆……
雷聲滾滾。
烏雲在頭頂匯聚。
不知道何時,一顆顆豆大的雨滴,狠狠砸落。
最後,化為傾盆的暴雨,淹沒整個世界。
躺在溪流邊的二人,在昏迷中,承受老天的洗禮。
暴雨不知道下了多久。
當烏雲散去,當陽光灑落,當鳥鳴重新清脆,當一尾游魚躍出水面又落下,盪開一圈水花和漣漪。
徐逸掙扎著睜開了眼睛。
無處不在的虛弱,像是吞噬靈魂的惡魔。
然後,他迎上了一張白皙的俏臉。
慘白得沒有血色,閉著眼,卻睡得安穩。
「白衣……」
徐逸的聲音在發顫。
白衣聽到了。
她的眼瞼在掙扎,睫毛不自覺的顫動,然後,一雙滿含愛意的眸子,看向了徐逸的眼。
四目相對的剎那,徐逸就覺得,一切都值得。
「我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
白衣躺著沒動,在徐逸臉頰上親吻了一下,淚水滑落,笑容依舊。
「我捨不得你。」
徐逸抬手想去撫摸白衣的臉頰,卻發現自己的手皮開肉綻,滿是血污,連尖銳的爪子,都斷了幾根。
他遲疑了。
白衣卻拉住了他的手,輕輕按在了自己的臉上。
「謝謝你,我的愛人,謝謝你沒有拋下我……」
情深太濃,一切的語言都顯得蒼白。
白衣將所有的丹藥全都拿出來,二人各自吞下,然後,面對面的盤膝坐地,內視自身,彼此牽引最後的一縷勁氣,運轉周天。
徐逸身後有神龍虛影盤旋。
白衣身後有鳳凰虛影展翅。
金光與紅光,交織在兩人身上,彼此配合,效果遠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
一天之後,二人各自收手。
徐逸身上泛起血霧,當血霧消散後,恢復了人類的模樣。
白衣的神祗之身堪稱世間最強,只是初成,恢復速度卻碾壓了徐逸的修羅之身和真龍血脈。
再加上鳳凰傳承帶來的好處,除了反噬還沒康復之外,已經無恙。
徐逸傷勢還頗為嚴重,身軀上、五臟六腑,都遍布裂紋,像是即將破碎的瓷器,但生命力,已經開始頑強。
獸族的生命力本就遠超人族,更何況是獸族頂尖層次的皇者,神龍。
「我們需要在這裡住上半個月。」白衣道。
徐逸的傷勢需要半個月的恢復期,她的反噬也需要半個月才能平息下來。
在此期間,二人其實並沒有自保的能力。
隨便來個超凡境,依舊能讓他們前功盡棄。
幸運的是,這裡雖然不是赤野之地,卻也沒有人類存在的痕跡,連凶獸沒見到一頭。
山清水秀,有野果果腹,有溪水飲用,還能烤魚。
白衣砍伐了幾根木頭,再用一張張粗大的樹葉,簡單的搭建了一個小窩。
鋪墊一些藤蔓雜草,用烈火稍稍烘烤,除去水分,就很乾爽和柔軟。
這裡的雨水特別充足,大雨又降臨了下來。
兩人依偎在小窩裡,看著雨幕延綿的世界,心頭一片寧靜。
還活著,還在一起,就已經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