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寒霜不勝春!

  西方的戰場上,廝殺還在繼續。

  裘恨天的鐵騎,在南北越來回穿刺,充分利用騎兵的機動性,一夜跨越數百里,殺得血流成河。

  王逢源和裘雨旋的蹤跡依舊不見。

  藏天國的援軍都被打退了三次。

  西原百萬大軍,只剩下三十萬不到,茫茫大地,拋灑血染了千里。

  南北越許多城池都成了廢墟,兩個國主多次求和,裘恨天卻依舊不依不饒,像是要拼盡最後一個兵,也要滅了南北越。

  北境大軍,已經凱旋歸來。

  騎牧國的軍團被打得龜縮不出,任由北境大軍在國境裡縱橫,不敢冒頭。

  沈卓是想讓騎牧搖白旗才罷休的。

  一場突如其來的寒流,從極北的深處席捲而來,冰雪數萬里,凍住了北境大軍前進的腳步,不得不回。

  東海之外,千艘巨艦整軍待發,凜冬即將征戰琉國。

  青龍翻海,煞氣滔天。

  天龍數十億百姓,因為各方的勝利而歡呼,目光集中在了東海之上。

  初春的寒流,從北境呼嘯了整個天龍,沒入了南疆。

  鐵甲冰寒,瑟瑟風卷。

  十萬大山,覆蓋了一層白霜。

  守護在南疆邊境的將士們,渾身汗毛倒豎,冷得瑟瑟發抖。

  唯獨握著鐵槍的手,以及那盛滿堅毅的眸,從未閃爍。

  太乙軍熬製了不少燥熱的藥湯,分發給南疆百萬大軍,為他們取暖。

  染了風寒的士兵,也有太乙軍的藥,祛病,暖心。

  這場寒流下,很多將士生病。

  就是因為三天前那一場極不對等的戰鬥,損了太多南疆精銳的精氣神。

  海東青強行施展了七星連月,五臟六腑都震出裂紋,又被寒流席捲,病得很重,老是發燒,迷糊不清。

  也不知道夢到了什麼,眼角總有淚水淌出,讓千素萬分心疼。

  薛蒼也臥床不起,他跟海東青傷得幾乎一樣重,不過傷的不是五臟六腑,而是奇經八脈。

  人倒是清醒的,卻總是眼中泛著悵然。

  薛一針從白衣那學來的針法,搭配藥物治療,為薛蒼刺穴治療,康復需要不少的時間。

  閻亡傷的是丹田。

  朱雀志,是拼命的招數,四靈軍搭配,共同承擔還好,單單只有朱雀軍,且壓力全部集中在他身上。

  戰神級的實力,也扛不住。

  薛一針算了算,閻亡起碼少十年的壽命。

  而且,想要在武道上再進一步,也很難了。

  相比起來,傷得最輕的,還是狼刀。

  即便他永久的失去了左手……

  偌大的南疆王府,某個房間裡,滿臉黑色胡茬子的狼刀,用捏兵刃的右手,握著一壇烈酒,仰頭倒著。

  「狼刀,你想死嗎?傷勢沒好,還敢喝酒!」

  費武給狼刀送藥來,看到他居然在喝酒,立刻伸手就搶。

  狼刀揮手想躲,卻還是被費武給搶走了。

  他愣愣了好一會,咧嘴笑:「費武,我現在打不過你了。」

  費武心頭一抽,眼睛裡就開始爬上紅絲。

  「喝藥,等你傷口好完了,就能打過我了。」費武將藥湯遞來。

  狼刀哈哈大笑著一巴掌拍掉。

  咔嚓。

  海碗碎了一地。

  藥湯濺了一地。

  「你是牧天軍的副統領!三百牧天軍將士,全都在病床上躺著!」

  費武渾身顫抖的嘶吼:「他們損了精氣神!他們內心無時無刻在煎熬,在悔恨!他們需要你在這個關鍵的時候起帶頭作用!讓他們重新站起來!你怎麼能倒下?你是牧天軍的副統領啊!」

  「今天起,你是牧天軍副統領,你把名字給我,我當廢物。」狼刀哈哈大笑,豆大的淚珠洶湧不斷。

  嘎吱……

  房門開了。

  率先邁入的,是一隻腳。

  緊接著出現的,是南疆的王。

  徐逸滿頭的白髮,半遮了眼。

  他臉上,身上,都還殘留著陶瓷碎裂般的痕跡,暗紅色的血痕,觸目驚心。

  「拜見我王!」費武右拳抵心,單膝跪地。

  「我王……啊啊啊啊……」

  狼刀怔怔的看著徐逸,歇斯底里的吼,哭得癲狂。

  徐逸臉上無悲無喜,透著淡漠。

  他回頭,對身後的龍鳴道:「再去找薛一針端碗湯藥來。」

  「喏。」

  龍鳴轉身離去。

  徐逸邁步走來,將費武扶起,然後坐在了狼刀身旁,拍拍他的肩膀:「不要哭,不要悲傷,好好吃藥,早點好起來,南疆有巧匠,給你專門做個假肢。」

  狼刀雙膝跪在徐逸面前,張大嘴巴,卻發不出聲音。

  眼淚如雨,不斷的滴在徐逸腳下。

  「牧天軍的副統領,不該這樣。」

  徐逸平靜道:「站起來。」

  狼刀瘋狂搖頭。

  「站起來!」徐逸低喝。

  他臉上暗紅色的血痕,有鮮血滲出來。

  狼刀連忙站了起來,嘴唇都咬破。

  費武默默退出房間,用上了勁氣,快步跑開。

  他怕自己跑得慢一些,就會讓房間裡的兩個人聽到他嗚咽的哭聲。

  龍鳴抿著唇,小心翼翼端著湯藥,從嗚咽的費武身旁走過。

  一路平穩,進了狼刀的房間。

  「喝藥。」徐逸道。

  狼刀重重點頭,接過龍鳴手中的藥碗,仰頭大口大口的灌。

  連藥湯,混合嘴裡腥甜的血,一起吞了下去。

  湯碗裡一滴不剩,狼刀將湯碗輕輕地放在了桌上。

  似乎放得稍稍重一些,就會讓徐逸滿臉的裂痕,滲出血。

  「休息吧,罰你傷好之前不准喝酒。」

  「喏……」

  徐逸點點頭,起身離開。

  龍鳴寸步不離的跟著徐逸。

  然後,來到了閻亡的屋子。

  素來不苟言笑的閻亡,房間裡總是整整齊齊。

  他看到徐逸到來,右拳抵心,單膝跪地,一言不發。

  徐逸邁步而來,從桌上拿起幾張紙巾遞給閻亡:「擦擦。」

  「屬下沒哭,擦什麼?」

  「血。」

  閻亡的嘴角在滴血,這是內傷導致的,也是他咬破了嘴唇導致的。

  那雙猩紅的眸子裡,一次次泛起水霧,一次次被他強行憋了回去。

  內傷,更重。

  接過徐逸遞來的紙巾,閻亡擦拭嘴角,鮮血猩紅。

  「我王。」

  「嗯?」

  「珍重。」

  「嗯。」

  徐逸轉身走。

  走了兩步,卻又頓住,回頭道:「烈風怕城深,寒霜不勝春。」

  閻亡憋了三天的淚,終於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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