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里,一個偌大的會議桌。
十二閣老以及顏鴻、汪不仁,圍坐第一排。
剩餘五十多位被罷免的大臣,在第二排圍了一圈。
「京城裡的情況不太明了,但是從九州密探得到的消息,只怕國主已經被架空,帝豪鳩占鵲巢,把持朝政。」汪不仁開口說道。
十二閣老眉頭緊鎖,沉默不語。
顏鴻左右看看,道:「諸位不用擔心,帝豪即便把持朝政,他也不會亂來,畢竟他要的是國主的位置,而不是毀了天龍。」
「話是這麼說,但誰知道帝豪會做出什麼舉動來?如今國主是生是死也不知道。」
顏鴻淡淡道:「國主的安危也是不用擔心的,帝豪所為,無非有二。第一,改換祭祀神獸,替換天龍,這般做法,需要很多時間,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第一步,就先要將四方龍脈轉化,才能動主龍脈,等五條龍脈轉化完成,才能樹立新的祭祀神獸,而後才能催生新的皇者之氣。」
「第二,奪國主身上的天龍皇氣,只要國主不主動交出,誰也無法輕易奪走。」
汪不仁問道:「太宰大人,有沒有第三種可能,帝豪殺了國主,再擇國主年幼皇子祭龍,凝聚天龍皇氣,轉移打他身上?」
十二閣老聞言搖頭。
顏鴻道:「絕無可能,當年先皇逝去,國主繼位時已經有十歲,可宣讀祭文,可行祭祀大禮,但如今,國主最大的一位皇子,也才兩歲零三個月,宣讀祭文難,一絲不苟的行祭祀大禮,更難,天龍皇氣便無法凝聚,帝九也就沒辦法偷梁換柱。」
眾人點頭。
「這樣就再好不過,國主安危有保障,給我們的時間也就更充足。」汪不仁道。
一位閣老沉聲問:「帝豪派來的兩萬大軍被滅,難道他不會惱怒,再派大軍前來?」
「不太可能會。」
汪不仁分析道:「眼下天龍動盪,人心不穩,北境兩州叛亂,州牧擁兵自重,幽州收服之後,滿目瘡痍,需要耗費極多的精力重建,更何況並州還在收復過程當中,其他各州,起義者無數,應該能牽扯住帝豪,只要益州沒有宣稱叛亂,帝豪就不敢輕舉妄動。」
頓了頓,汪不仁繼續道:「退一萬步,即便是帝豪當真從西原或者京城派大軍過來,以我們現在的兵力,僅僅是守住巴山郡不成問題,再退一步,守住巴山,是絕對無憂的。」
「可是……這不是長久之計!」
有大臣擔憂道:「我們到底在等什麼?南王入星月森林,凶多吉少,北王要回北境,千難萬險,西王已經被削了王位,西原也已經不在他掌控之中,東海那邊更是沒有半點指望,這天龍,還有誰能救?」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著。
很多人眼中都泛著茫然。
他們幾乎看不到希望。
「諸位大人。」
汪不仁緩緩起身,目光在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
他微笑著開口:「為什麼要別人救?為什麼我們不能自己救自己?」
眾人一怔。
「天龍,是國主的天龍,但也是百姓的天龍,是我們每一個人的天龍!」
「或許你們會覺得這番話有些大逆不道,畢竟這天龍,還得是國主的天龍,但我想告訴你們的是,天龍盛世,我們就能享受平靜和繁榮,天龍亂世,每一個天龍人,都無法偏安一隅。」
「沒人能救我們,那我們就只能自救!天龍有顛覆之危,覆巢之下沒有完卵,我們與其期待別人,不如現在立刻行動起來,以我們手中的資源,經濟,人力,去嘗試一下,能不能讓天龍重歸祥和與安寧,讓這天龍,延續盛世!」
眾人怔怔的看著汪不仁。
良久,良久。
十二閣老彼此對視,齊齊點頭。
顏鴻雙手抱拳,朝汪不仁行了一禮:「汪先生此言,如雷貫耳,振聾發聵,你說得沒錯,天龍不僅僅是國主的天龍,也是我們每一個人的家園,求神拜佛,不如求自己上進,只有人人如龍,才能延續天龍盛世。」
「是啊……」
「說得好!」
一眾中老年人,內心泛起激動,看到年輕而意氣風發的汪不仁,仿佛想到自己逝去的青春歲月。
年齡越大,就越是畏手畏腳。
當初的一腔熱血,早就沉寂在歲月里。
而現在,他們打算重新年輕一回。
「汪先生,咱們來商量一下接下來該怎麼做吧,你有什麼意見?」眾人看向汪不仁。
不知不覺,這個年輕人似乎已經成了眾人的主心骨。
「意見不敢當,只是有一些不太成熟的想法,說出來諸位大人一起商量一下,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還請斧正……」
汪不仁早就有了打算。
……
「十年飲冰,難涼熱血!千載暗室,一燈即明!偉大的背後都是苦難,反之亦如是!」
國主寢宮裡,帝九手裡拿著一本書籍,看得津津有味。
當看到一些好句子時,便不由低聲吟出,嘖嘖嘴,只覺得妙不可言。
凜冬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看著國主這般悠然自得的模樣,也不知道他內心在想些什麼。
一國之主,淪落到這個地步,換做其他人,恐怕早就已經頹然沮喪。
但帝九從始至終,都如同什麼都沒發生似的,仿佛自己依舊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國主,受天下人的崇敬與尊重。
突然,凜冬的耳朵微微動了一下。
他聽到了腳步聲。
很快,轉角處,一道身影大步走來。
因為長久不見陽光,帝豪的臉色顯得有些慘白。
他雙手背負身後,踱步而來,沉穩里透著一抹瀟灑。
帝豪看起來不像是顛覆了帝九國主之位的梟雄,更像是一個飽讀詩書,弱不禁風的讀書人。
「皇叔來了?」
帝九放下手裡的書,微笑開口。
帝豪目光閃爍,在帝九對面,毫無形象的盤腿坐下,也不說話,就盯著他看。
「這麼多年,皇叔有子嗣麼?」帝九問。
帝豪搖頭。
「那可惜了,芒師這一脈很快就絕後了。」帝九搖頭,似乎真的替帝豪惋惜。
「帝九,你沒有翻盤的可能。」帝豪淡淡道。
帝九微微一笑:「是麼?」
「無論誰誰,都救不了你,這國主之位,我坐定了。」
「皇叔,不如我們來賭一場。」
「賭?」帝豪眼角微眯。
帝九便舔了舔嘴唇,像是一個賭徒,興奮道:「這是一場傾盡一國的豪賭!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