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慕薇怔住了。
破丹入罡，對所有武者來說，是一個高不可攀的詞語。
同樣，罡勁對所有武者來說，也是一個無法企及的境界。
有的人，尚在紅塵摸爬打滾，艱難向上攀登。
而有的人，卻已登臨絕巔，俯瞰塵世，遨遊天地，拿月摘星。
人與人的差距，就是這麼大！
足足沉默了十幾秒，席慕薇方才穩定心神，緩緩問道：「是林盟主親口告訴你的嗎？」
林菀用力點了點頭。
席慕薇臉上頓時浮現複雜至極的情緒。
震驚、羨慕、嫉妒、崇敬、困惑、嚮往......
種種情緒互相交織，令她心潮起伏，難以自控。
「師姐，這件事對我們影響大嗎？」林菀靠近席慕薇，壓低聲音問道。
「當然，不只對我們，對整個武術界都有難以估量的影響。」
席慕薇長長吐出一口氣，扶著沙發坐下，又示意林菀坐在自己旁邊：「知道這個消息後，我們必須馬上行動了。」
「行動？」
林菀眨了眨眼睛：「怎麼行動？」
「全力支持武盟的武術界改革計劃，向林盟主靠攏。」
席慕薇正色道：「林盟主的母親是林嵐師姐，而林家又是他的親族，這個世界上，沒有解不開的仇怨，只要化解他和林嵐師姐的心結，我們如意門一定能夠站穩腳跟，甚至重現往日輝煌。」
林菀櫻唇微張，露出一排潔白玉齒和粉嫩香舌，煞是可愛。
「倘若這樣做了，其他門派會怎麼看我們呢？」愣了兩三秒，林菀猶豫不決地問道。
「記住，其他門派的看法不重要，林盟主的看法才重要。」
席慕薇循循善誘，她在林菀身上寄予厚望，希望對方成為溝通如意門和林重的橋樑，所以有些事情必須剖析分明，免得出現差錯。
「其他門派最多詆毀我們，中傷我們，諷刺嘲笑我們，但是林盟主，以及他所掌控的炎黃武盟，卻能決定我們乃至武術界的命運。」
「罡勁武聖是至高無上的存在，當林盟主想做某事時，任何試圖反抗或阻止的人，都是螳臂當車，蚍蜉撼樹！」
清亮的嗓音在房間內迴蕩。
聽完席慕薇擲地有聲的話語，林菀的表情逐漸變得嚴肅起來，認真思索片刻，點頭道：「多謝師姐解惑，我懂了。」
「師妹，你不但是如意門的大師姐，還是林盟主的表姐，箇中分寸，你要掌握好。」席慕薇提醒道。
林菀頓時感到十分為難。
之所以急匆匆地返回祖庭跟席慕薇匯報，就是因為她掌握不好分寸啊。
一邊是門派，一邊是表弟，無論她選哪邊，似乎都不是最佳方案。
表弟要推行武術界的改革，勢必會站在門派對立面。
就算掌門師姐宣稱要向表弟靠攏，全力支持武術界改革計劃，可父親呢？家族的那些叔伯呢？門內的那些長老呢？
他們怎麼想？
他們願意放下仇恨和私心嗎？
以林菀對他們的了解，覺得不太可能。
「師姐，武術界改革計劃，涉及到門派的核心利益，你要怎麼說服長老們呢，尤其是某些姓林的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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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菀輕抿櫻唇，憂心忡忡道：「由於祖母之事，大多數長老深恨表弟和姑姑，假如他們知道你要向表弟靠攏，恐怕會鬧翻天。」
「大勢所趨，不以個人意志為轉移。」
席慕薇眼帘低垂，凝視著自己纖長白皙的雙手：「時代車輪滾滾向前，如果他們跟不上，那就只能被碾碎。」
聽出對方語氣里的冷意，林菀不由打了個寒戰：「師姐，難道你......」
「放心吧，我什麼都不會做，因為不需要。」
席慕薇抬起眼帘，朝林菀淡然一笑：「你還年輕，不了解人性，無須操心太多，做好自己即可。」
林菀深吸口氣，鄭重頷首：「是。」
「反正傷勢好得差不多了，明天一早，我和你一起去雲川市，親自拜會林盟主。」
席慕薇想了想道：「另外，關於林盟主破丹入罡的消息，你先別告訴其他人，等我與林盟主見過面後，再決定怎麼做。」
林菀肅然應道：「好！」
交談完畢，林菀告辭離去。
席慕薇獨自沉思良久，也離開居所，前往白龍山深處。
那裡有一座小道觀，黛瓦白牆，斗拱飛檐，供奉如意門歷代祖師，退休後的何如筠便隱居於此。
「師父，我可以進來嗎？」席慕薇站在道觀門口，恭敬問道。
「進來吧。」
裡面響起何如筠蒼老的聲音。
席慕薇輕輕推開小道觀虛掩的木門，穿過青石板鋪就的庭院，在正殿見到了閉目盤坐的何如筠。
何如筠對面有個蒲團，席慕薇悄無聲息地走過去，跪坐在蒲團上，兩條玉腿併攏，姿勢優雅端莊。
「又碰到麻煩了？」
「瞞不過師父。」
「說吧，什麼麻煩？」
「武盟之主林重，已勘破虛實之謎，踏入武聖至境。」
聞言，何如筠緊閉的雙目霍然張開，眼中精光爆射。
「當真？」
「消息來源於林菀師妹，她親耳聽林盟主說的。」
何如筠的眼神頓時變得恍惚起來，惆悵莫名，整個人仿佛瞬間變得蒼老了幾分。
席慕薇低著頭道：「師父，形勢變化太快，我需要您的指點。」
何如筠忽然以手掩面，身體微微抖動著，過了一會兒才重新恢復平靜，啞聲問道：「你本人的想法呢？」
席慕薇毫不猶豫道：「我決定跟林盟主合作，配合他推行武術界改革計劃。」
「為什麼？」
「三個理由。」
來的路上已經整理好措辭，席慕薇豎起三根手指，侃侃而談：「其一，大勢不可阻擋，新時代到來了，我們這一次不能落於人後；」
「其二，如意門奉行與世無爭的處世之道，以前這是我們的劣勢，如今卻是我們的優勢，武術界改革計劃對我們影響很小，因為我們跟外界沒太多的利益衝突；」
「其三，只要我們給天下門派做個表率，以林盟主的性格，肯定不會虧待我們，或許能成為如意門發展壯大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