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我百分之百贏
周安一邊教育熊孩子,遠離馬路,小心安全,一邊牽著狗繩,走到長椅邊。
七月歡快搖晃尾巴,輕風吹過,白皙如雪般毛髮隨風飄舞,可愛乖巧、憨狀可掬,脫離熊孩子的手心,它感覺空氣飄蕩自由的氣息,連帶鏟屎官周安都順眼許多,一副開心模樣。
周安走到長椅邊,略微疑惑,西服男子身邊多了個男人,好像是其同事,也是一身西裝革履,身材高而廋,此時正圍繞著西服男子左看右看,仔細打量對方,仿佛為之驚奇和詫異。
「抱歉!」西服男子好似思考許久,漸漸回神,並未搭理眼前同事,對走到身邊的周安賠禮道歉,「這個賭我不能接受。」
高廋同事向周安投去異樣眼神,眼珠子悄悄地轉著,眼神划過驚艷光芒,作為同事,他自然也是銷售人員,見過幾分世面,眼前這帥氣男生絕非平凡人。
絕對絕的有錢人。
並且,從其氣質來看,在有錢人之中,也算得上有錢。
大客戶?
此時的他猶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才不過離開一會兒,自己同事怎麼一副憂傷模樣?如何又認識了位大客戶?還有二人間打了個什麼賭?
你倆擱這裝神呢?
周安並未理會那好奇的高廋同事,緊抓著江天磊的手一塊坐到長椅上,摸了摸熊孩子後背,滿是汗水,給他將羽絨服拉鏈拉開,這小子快玩瘋了都,一系列事情做好之後,抬眼望向西服男子,輕聲問道:「為什麼?我輸了,你白得二十萬,整整二十萬,你一年工資有二十萬嗎?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難道伱害怕自己會輸嗎?輸了也就回家過年而已,又不是讓你自殺。假如你連這個賭都害怕,我覺得你確實應該自殺,因為你對自己父母一點都不了解,你辜負了他們的信任,活著也是害人,趁早死了算了。」
旁邊高廋同事倒吸一口冷氣,十分疑惑二人到底打了個什麼賭,竟然涉及二十萬和同事的一條生命,聽著毛骨悚然,汗毛直立,這二人好像在商量著某種大事。
高廋同事陷入深深的思考,要不要報警?
僅憑一兩句話就報警,太浪費公共資源了。
高廋同事沒有任何動作,精神高度集中,豎起耳朵聽二人間的談話。
「不是!」西服男子從口袋中掏出一塊巧克力遞給江天磊,熊孩子看了眼旁邊叔叔,得到點頭後,瞬間接過巧克力,剝開外包裝丟進小嘴,小眼睛眯成一條縫,閃爍著欣喜的光芒,西服男子也隨之微笑,慢條斯理道:「二者之間的賭注,太不公平。並且,儘管我十賭九輸,但我始終堅信和你的這次打賭,我百分之百贏。」
「有啥不公平的。這個賭是我提的,賭注也是我開的,你不要感到心慌。老實說,對我而言,二十萬和二十元差不多,二十萬能買個愉快的下午,我認為非常公平,比花在夜店強多了。」周安解釋其中道理,隨即補充道:「並且,告訴你個消息,我和人打賭從沒輸過。」
也許周安一番話激發西服男子心中的好勝心,眼神中多了幾分光澤,因為他深切了解自己父母性格和秉性,即便輸了千萬次,但他認為這次絕對不會輸。
「好!」西服男子點了點頭,輕聲開口道,「但你輸了我不會收你那二十萬。」
他自問是個愛錢的人,因為錢而忙忙碌碌,卑躬屈膝,混跡於魔都,然而西服男子並不想讓親人參與到金錢遊戲之中。
「闊氣!」周安豎起大拇指,為男子的行為讚賞,「要是我輸了,我把你不要的那二十萬全撒到夜店去。」
「.」西服男子。
「.」高廋同事。
不是,我就略微客氣一下,你怎麼當真了還?二十萬撒給那些小姐姐,還不如給我呢,那是我應得的,西服男子心想道。
人吶,直到失去才懂得後悔。
西服男子已經後悔,腦子有病,白撿的二十萬不要,非得裝那個大屁眼子幹嘛?
旁邊高廋同事對二人間所發生的事仍舊一知半解,但他知曉白撒二十萬到夜店的人,肯定是有錢人中的有錢人,對周安又高看幾分。而更加高看的是,自己這位同事視金錢如糞土、不為五斗米折腰,真的佩服。
「打吧!」周安以一個舒適的姿勢躺在椅背,輕鬆愜意。
西服男子悄然嘆了口氣,為自己的灑脫而後悔,還是太年輕,收拾好心情,從口袋中掏出手機,幾乎以更加悲切的情緒撥通電話。
一陣鈴聲後,一個中年女子,嗓門特別大,仿佛經過歲月的滄桑,生活的磨鍊,很清晰感受到語音中充斥關心和疼愛:「喂,陽陽,剛給我打電話,怎麼又給我打電話?是不是有什麼發生什麼事情?」
「你今年過年不回家,工作肯定很累,媽媽不在你身邊,你身體本來不太好,一個人在外邊照顧好身體,你別擔心我和你爸,我倆身體好著呢,吃嘛嘛香。你不回家媽媽是理解的,畢竟在大城市那麼辛苦,我兒子能在魔都安居立業,媽媽發自內心的為你高興。就是媽媽很對不起你,不能為你提供太多的幫助,希望你別怪媽媽.」
大約電話接通的那一剎那,西服男子眼眶瞬間泛紅,媽媽嗓音勾起其心底最深處的情緒,緊緊咬著嘴唇,仿佛要將其咬掉似的,紅成一片,情緒引動,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媽媽的話如同機關槍一樣直射西服男子內心。
媽媽尚未察覺孩子內心變化,繼續說著話,關心孩子生活,甚至抱怨自己的無能。
一字一句,一言一語,深深扎進西服男子內心,泛紅眼眶閃爍晶瑩剔透的淚水,淚水仿佛清澈泉水擦拭其眼睛中那朦朦朧朧的灰塵或者陰霾,濕潤眼球,嘴角一陣抽動,好似生病一般。
伴隨時間流逝,那亮晶晶淚水好像天降暴雨,流入河中,匯聚成一股巨大力量衝垮那堅硬剛韌的堤壩,淚水瞬間衝出眼眶,在重力作用下,划過臉頰,一滴滴落到地面。
周安望著眼前這無助的男人,心中有種莫名其妙的感受,身處大城市,孤獨寂寞,看似堅強,實則脆弱至極,西服男子代表著絕大部分來魔都打工的人群,他們很多很多,需要得到關心和關愛。
高廋同事緊皺著眉頭,看著眼前一面,一頭霧水。
咋回事啊?
通個電話罷了,不至於不至於。
然而,他只能疑惑地瞧著同事,竟然不知道如何做。
因為眼前一幕是二人間打的一個賭而已,這到底是真是假?
「Pia!」周安拍了拍身旁熊孩子的腦袋,別人正忙著宣洩情緒呢,這小子還有空爬到周安身上,搖晃著身體,本來身體就重,都快給他腿磨痛了,眼看熊孩子要抱怨,急忙堵住嘴,小聲說道,「閉嘴!」
江天磊癟了癟嘴巴,惡狠狠地瞪著自己叔叔,也無聲地說了句,閉嘴。
熊孩子,一身反骨。
西服男子沉默的流淚終於引起媽媽的注意力,媽媽語氣溢滿著焦急和急躁:「陽陽你怎麼了?你是不是在哭啊?為什麼哭?心裡很難受嗎?說話啊,媽媽很著急,你現在在哪裡,我馬上來找你。」
「媽,沒事。」西服男子使勁克制心中那激盪情緒,嗓音低沉嘶啞,「就是太想你。」
周安向高廋同事揮了揮手,隨即拉著熊孩子遠離這張長椅,接下來事情是他們兩母子的悄悄話,外人不太適合聽。
三人在旁邊找了張長椅,靜靜地看著西服男子,試圖通過面部表情來了解其一舉一動,周圍人也是如此,畢竟一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失聲痛哭是件罕見的事。
高廋同事聽完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後,頓時瞭然,失落情緒逐漸升起,因為他和西服男子處於同樣的困境,但好在高廋男子天生積極樂觀,沮喪情緒瞬間消失殆盡。
「所以你和他打這個賭?」
「是的。」
高廋同時整理了下西服,正兒八經地說道:「我覺得你可以和我打這個賭。」
「.」周安瞥了對方一眼,語氣中帶著趣味,「你先哭一場再說。」
「真的?」
「.,想得美。」
高廋同事並未感到尷尬,身為銷售,見過的尷尬場面多了去了,回頭看了眼仍舊哭泣的西服男子,輕聲問道:「那你倆到底誰輸了?」
誰輸了?
周安?西服男子?
從西服男子的媽媽第一句話開始,裡邊蘊含著深深的開心,為和孩子交流的開心,這點來看,周安輸了。然而一個人的情緒是多種多樣的,開心的同時,也有種擔心摻雜其中。
這本來是兩種迥然不同的情緒,卻很好地融合到一起。
還真分不清誰是輸家,誰是贏家。
「叔,那個大哥哥為什麼哭呀?」熊孩子好奇地望著西服男子,成年人的落淚讓他一個小屁孩為之驚訝,「是要被他媽媽打嗎?」
熊孩子唯一流淚的時刻,便是被韓靜璇追著揍的時候,所以自然而然代入個人感情進去了。
「那大哥哥挨的揍可比你媽的黃荊條更重、更疼、更有勁。」周安摸了摸熊孩子腦袋,若有所思地說道,「磊哥,以後好好學習,爭取考個名牌大學,否則的話,你連挨生活揍的資格都沒有。」
小時候總覺得學習的鞭策令人百無聊賴、索然無味,但長大後才明白,社會的毒打痛徹心扉、刻骨銘心。
「不信!」江天磊骨子裡透著反叛,歪了歪腦袋,「叔,我媽揍人可疼了,就像母老虎一樣。哎!當她兒子太辛苦了。我媽不僅揍我,連我爸一塊兒揍。」
「你媽還打你爸呢?」周安好奇問道。
「打啊!但是我爸好像不是省油的燈,有時候也打我媽。」江天磊坐在長椅上,雙手捏成拳頭,急速向前方出拳,仿佛模擬他父母二人間打架的場景,「他倆關上門,一頓打架,我在房間外都能聽到聲音,我害怕他們一下子氣喘不上來。」
說到這,熊孩子抬眼望向周安,眼神充斥著憂慮:「叔,他倆經常打架,感情不好嗎?是不是要離婚啊?我難道要成為孤兒嗎?」
「.」
周安尷尬地撓了撓臉龐,他要怎麼跟熊孩子解釋父母間『打架』是恩愛的表現?
江明夫妻倆也真是的,一輩子摳摳搜搜的,也不多花點錢裝個隔音效果好的臥室,這下子好了,簡直帶壞孩子。
幸好江天磊才上幼兒園,到了小學,他應該就會明白髮生了啥事。
「嘿嘿!」旁邊高廋同事情不自禁地咧著嘴微笑,智商正常的人都聽得懂,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對江天磊說道,「別擔心,你媽和你爸是愛的『打架』,他倆玩得挺開心的。再說了,你爸『挨揍』是樂在其中,你還太小,以後就明白了。」
「為啥?」熊孩子睜大眼睛,這個回答超乎他『即將成為孤兒』的想像。
「大人的事你少管。」為了不讓熊孩子過早涉及情情愛愛的事,周安連忙打斷二人聊天,對高廋同事翻著白眼,都給這小子帶壞了,轉頭向江天磊說,「你媽和你爸感情非常好,離婚更是不可能。」
熊孩子本想繼續問的,但見到自己叔叔那副面孔,頓時打消心中問題,隨即又開心起來,搖晃腦袋和雙腿,一副歡快模樣,叔叔的話解決了他心中的焦慮。
不離婚就好。
高廋同事不好意思的一笑:「抱歉,我話太多了。」
「沒事!」周安擺了擺手,滿不在意。
隨後三人繼續注視著旁邊的西服男子,從西服男子那表情中,能感受到心中有多種複雜的情緒,有傷心,有痛恨,有懊惱,有無奈,有愧疚,還有一絲釋然,仿佛心裡大石頭落地。
子女和父親的聊天總是那麼短暫,就像大多數段子那樣,圍繞著母親交流,但子女和母親的聊天卻非常漫長,子女願意和母親傾述煩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