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晨沒在外面瞎逛,而是直接回了寶利市場。
時值上午,正是李家最忙的時候,因為他們要趁現在把食材全部洗乾淨了串好,然後下午四點開始,便是他們的營業時間。
因此,王晨只是簡單跟他們打了個招呼便上樓了。
到了客房,他先是倒了一碗溫水,然後便把那套文房四寶全都取了出來。
首先鋪好宣紙,並以鎮紙壓住……
這個鎮紙是藏珍閣老闆送的,很廉價,一點都不值錢,不過無所謂啦,以王晨現在的處境……還沒那資格追求太多。
接著端起溫水,將大半倒入硯台之中,餘下的部分則是用來泡毛筆的。
再接下來,便是研墨。
這是個極為漫長和細緻的活兒,因為只有將墨完全研開,研細了,作畫或書寫時才不會有顆粒存在,加上他手裡的又是一塊新墨,本身就偏硬,這就更加需要耐心。
而在這個過程中,王晨心中難免有些嘀咕。
「如果有個妹紙在就好了,紅袖添香,美人研墨……」
可惜,現代社會想找個會研墨的恐怕比找女朋友都要困難,所以還是不要想了。
以推墨法足足推了半個多小時,王晨方才取下墨錠,並將毛筆取出,以紙巾將水吸乾。
最後,是蘸墨和舔筆刮筆。
等到一切準備工作全部完成,他閉目深吸了口氣,接著便是揮毫落筆,一道線條也隨之出現在了宣紙之上。
線條細而圓潤,不見絲毫顆粒,墨汁黑而不散,凝於宣紙之上,就仿佛天然便在其上一般。
更離譜的是,無論任何人,在看到這條線時,腦子裡第一個浮現出的都會是道柳眉。
很奇妙的感覺,但卻絕對真實。
這還沒完,緊接著,是第二筆、第三筆……
短短不到十分鐘,一張女子的面容已是躍然紙上。
她有著兩條極為好看的柳眉,以及一雙迷人鳳目,高挺的鼻樑下,是兩片稍顯肥厚,卻絲毫不顯難看,反而盡顯風情,給人一種性感意味的火熱朱唇,尤其是左唇角下的一點美人痣,更將這種感覺突出到了極致。
倘若孫若雅在這,一定會情不自禁的掩唇驚呼。
像……簡直太像了,可這分明是工筆畫啊,它怎麼會……怎麼會這麼像呢?
卻不知,王晨可謂是集歷代書畫大家畢生經驗於一體,所作之畫真會只是「像」那麼簡單?
目光落在那空洞洞的鳳目之上,王晨輕聲呢喃道:「點睛先不著急,現在……是魔改時間!」
話音落下,他開始著筆為圖中美人添上秀髮。
不過到了這裡,就不能在寫實了,因此他是按照飛仙髻來畫的。
所謂的飛仙髻,就是兩側結高髻,這種髮型始於漢代,多用於仙女畫作與未出閣的姑娘,
另外,還有加上少許髮飾。
不多,但卻異常精緻,而且無一不是恰到好處。
再接下來,就是軀體和服飾了,這點他也早有構思,是以下筆如有神,可謂沒有片刻停滯。
而隨著一筆筆的落下,一名懷抱琵琶,衣袂飄飄的九天玄女逐漸躍然紙上。
美、仙、不帶絲毫煙火氣,如果硬要形容,它就像是本該屬於敦煌莫高窟內,她應該是敦煌飛仙中的一員,而不該身處人間。
直到最後兩點落於畫中人的鳳目之中,更加驚人的一幕出現了。
因為畫中的九天玄女竟像是活過來了一般,無論你從任何一個角度去看,都像是在與其深情對視。
一時間,就連王晨自己都看痴了。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落筆題字。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親曾見,全勝宋玉,想像賦高唐……」
她的形影,翩然若驚飛的鴻雁,婉約若遊動的蛟龍。
我親自看見了,比《高唐賦》里還要美的人。
將筆放下,王晨呆呆立於原地,許久,方才忍不住輕嘆了一聲。
也許……就算是自己,未來恐怕也很難再畫出比這更優秀的美人圖了。
不過送給孫若雅,他心中完全沒有半分不舍。
輕笑一聲,王晨動了一下,結果差點摔倒,好不容易扶著椅子站穩,他方才錯愕發現……
外面天都黑了。
不止如此,他身後……竟還站著個人,於是他道:「丹丹……」
我靠?
我的聲音怎麼回事?怎麼這麼沙啞?
好在這一聲驚醒了李丹,她又驚又喜道:「晨哥,你終於回神了啊,謝天謝地,你嚇死我了。」
強忍著大腦處傳來的陣陣暈眩,王晨嗓音沙啞道:「我……怎麼回事?還有,你、你怎麼會過來的?」
「你還說呢。」李丹遞了杯水給他,以一種略顯埋怨的語氣道:「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凌晨三點!」
「什麼!?」
王晨驚呼道:「凌晨三點?」
「是啊。」
李丹說道:「我中午就過來了,本想喊你吃飯,可你光顧著畫畫,好像什麼都聽不見,我叫了半天你都不理我。」
「之後我又來了幾次,你也始終都是這樣,如果不是你一直在動,而且看著好像沒什麼太大問題,我都差點想打120了。
王晨苦笑。
難怪自己感覺頭腦發暈,嗓子更是難受的厲害,合著自己這一畫就是整整14個小時?
而且不出意外,自己應該是把所有的心神全部沉入到了其中,可以說是費心費力,以至於連玄氣都耗盡了。
不過能出這樣一幅畫,那一切就都值了。
李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遲疑半響,忍不住輕聲問道:「晨哥,她……她是你幻想出來的嗎?」
王晨搖頭,勉強笑道:「不是,她算是小嵐的救命恩人,這幅畫就是我準備送給她的報答禮物,怎麼樣?你覺得她會喜歡嗎?」
芳心猛然一顫,李丹不安問道:「你、你喜歡她?」
「怎麼可能?」
王晨失笑道:「我和她就只見過一次而已,連她結沒結婚都不知道,怎麼可能到喜歡的地步?你別瞎說。」
笑顏瞬間綻放,李丹說道:「這畫好好看,我跟爸媽好幾次都看呆了呢,所以啊,我相信她也一定會喜歡的。」
王晨也笑,他點頭說道:「那我就放心了。」
美眸一眨不眨的看著他,李丹眼冒星星道:「晨哥,你竟然還會畫畫,而且還畫的這麼好?我感覺你比那些所謂的畫家都厲害呢。」
王晨笑而不語。
在這件事上他不想謙虛,甚至毫不客氣的說,當今畫壇在他眼裡……
全部都是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