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靈兒腦瓜子嗡嗡的。
那麼大一個柳如煙，就這麼被葉凡帶去了上界？你們這些香火身，是吃乾飯的嗎！
竹靈兒剛想發怒質問，發現房樑上的香火大殿竟有了一角破損，那些泥塑女子一個接著一個的倒在樑上，而後化作一縷青煙融入香火大殿，似是要休養生息。
啊？
啊？
啊？
不是……
現任宗主被綁了，前任宗主被殺了，你們這些香火身還沉睡了，我成替罪羊了？
「白痴趙潔！」
「你徒兒被綁了，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竹靈兒眼前陣陣發黑，神念引動七彩珠，正要將消息匯報回去，卻是突然頓住。
她——不知道該怎麼說。
發現玉女觀洛玉的行蹤，的確大功一件。
但，換個角度說，洛玉又何嘗不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逃走了呢？
惦記聖女之位的賤人那麼多，反手就是一個辦事不利的大帽子扣下來，那可夠她吃一壺的。
若柳如煙還在，竹靈兒還能以『保護七彩主爐鼎』這個藉口搪塞過去。
畢竟天大地大，七彩主最大！
可。
柳如煙也丟了。
依舊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丟的，而且是被洛玉的師弟綁走的……
捉住洛玉跟保護好柳如煙，哪怕辦砸任何一件事，都問題不大，還有另外一件事兜底。
但兩件事兒同時辦砸……
「完了。」
「這次是徹底完了。」
竹靈兒黑袍下的眸子陣陣無神，只感覺天是真要塌下來了。
悠悠蒼天。
何薄於我！
竹靈兒欲哭無淚。
此行來下界，就沒有一件事是順利的。
對。
沒錯。
肯定是此界天道在針對她！
竹靈兒憤恨的抬起頭，直面漆黑一片的夜空，隱約能感知到傳送陣法殘留的靈氣波動。
當年縱有千錯萬錯，不都是七彩主的錯？
堂堂天道，針對她一個小小聖女算什麼本事。若真有種，那就直面七彩主的威光啊！
但竹靈兒也知道，怪罪此界天道是沒什麼道理的。在這沒有規則的修仙界，一切的罪責就是弱小。
當年是。
如今更是。
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太弱了。
竹靈兒腦袋亂成一團漿糊，意識渾渾噩噩，都不知道是怎麼離開的無垢殿。
她茫然無措的回到後山，往日覺得悅耳動聽的風吹竹林，如今卻是那般的煩悶壓抑。
許久後。
竹靈兒陡然驚醒。
「得去上界！」
「不行，不能去。一旦去了上界，會被七彩主的分身感知到……」
竹靈兒咬著指甲，在後山院落中焦躁的走來走去，萬千思緒最終變成一句話。
「煩死了！」
……
……
無垢殿塌了大半。
圍繞在聖湖邊緣的合歡宗弟子、長老們，無一人膽敢接近，依舊只敢遠遠望著。
眾人的目光，漸漸匯聚在一位問道境的長老身上。
這位看上去只有三十歲的女長老面色凝重：「你們都在此地待著，我去查看一番！」
「劉長老，我與你一起。」
是一位化神巔峰的長老開的口，劉長老聞言點了下頭，二女相伴飛向無垢殿。
到了近前，她們終於看到了這座唯有宗主方能踏入之地的真面目。
壁畫是那般的精美，堪稱藝術品中的藝術，可如今……毀了大半！
而且。
殿內怎麼有一張容貌酷似前宗主趙潔的紙人，頭頂盛開著桃花？
劉長老伸手想要觸碰，卻發現紙人無風自燃，並且火焰越燒越大，直接將整座無垢殿點燃。
「快滅火！」
劉長老瞳孔一縮，立刻揮袖。
一陣狂風吹過聖湖，凝聚成一條十丈長的龐大水龍，徑直撞向了無垢殿。
但。
火焰沒有熄滅半分。
這條水龍反倒成了助燃劑，越燒越旺，以至於短短兩個呼吸，無垢殿燃燒起熊熊烈火。
火焰大到，連問道境跟化神巔峰的長老都無法逃離的地步。
遠處的弟子們，眼睜睜看著兩位長老在著火的大殿中被灼燒，那刺耳的痛苦哀嚎聲令她們身體止不住發顫。
「哎……」
烈火之中。
一道若隱若現的幽幽嘆息聲響起。
若葉凡或竹靈兒在此，定會看到一個與趙潔容貌七分相似的泥塑小人兒站在火焰中，眺望著陣法消失的方向，久久沒有言語。
她。
赫然是諸多泥塑女子們口中的『姐姐』。
「那蘇清歡真是瘋了，為了她徒兒竟如此大手筆，害我險些折戟於此……」
「好在那只是一張傾注了少許神魂的紙人分身，傷不到本體。」
「只可惜，計劃只完成了一半。魂血給了，也如願讓他們去了上界，卻沒能讓純陽之體採補了柳如煙。真是可惜啊，這麼好的機會，不會再有了……」
姐姐蹙起好看的眉，頗為遺憾的呢喃。
她又望向後山，唇角微微勾起：「竹靈兒……本尊知道你的身份了，原來你是七彩宗的聖女。」
「葉凡，我很期待在上界見到你，也很期待你們師徒三人碰面。屆時，因果道果將會徹底圓滿，也到了該採摘的時候了。」
「至於這合歡宗，呵……香火採集的已經差不多了，已沒有存在的必要。」
隨著聲音響起。
無垢殿的火焰瞬間蔓延至整座小島。
湖畔的諸多弟子、長老紛紛墮入無盡火海，只一眨眼便化作飛灰湮滅，毫無反抗之力。
唯獨後山的竹靈兒察覺到異樣，迅速逃離合歡宗所在的小島，飛在空中，神色茫然。
「怎麼就起了火？」
竹靈兒心中警鈴大作，暗中定然還有強者在盯著這裡，要將一切都毀屍滅跡！
有人在盯著她。
不，是有人在盯著七彩宗！
竹靈兒立刻化作一道七彩遠遁，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什麼洛玉。
什麼柳如煙。
全部拋諸腦後！
現在只有一件事最重要——保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