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救的話，我出來作甚？」
杜無極揉了揉眉心：「倒是救完之後，只能與你跟孩子們亡命天涯了，你可害怕？」
池漣柔聲細語道：「只要有你在，不論是去九幽黃泉還是刀山火海，我都不怕。」
「好！」
杜無極來到池漣身邊，將她摟在懷裡。
池漣嬌美的臉上，湧現道道紅暈，她還有些不習慣杜無極這般光明正大。
畢竟。
以前她都是偷偷摸摸活在後山。
除了被杜鋒撞見一次外，如同黑夜裡的影子，是見不得人的。
「……」
杜鋒心如死灰。
兩位問道境長老臉色慘白。
至於其他劍門弟子，更是腦袋嗡嗡作響。
原來。
李長生說的，都是真的。
而一向隱居後山的無極老祖，如今將一切挑明，他們這些人又該何去何從？
「老夫杜無極。」
「於兩千多年前，與赤練蛇一族的池漣結為道侶。誕下子嗣一百七十六個，夭折十九……」
「如今的劍門杜家，並非老夫的血脈，而是老夫那中年殞命的弟弟一脈。」
「願跟隨老夫者，留下。不願跟隨老夫者，盡可離去。同門一場，老夫不會為難爾等。」
「……」
杜無極的話。
讓山門處的諸多無極劍門修士紛紛色變，他們左右看了看，紛紛陷入沉默。哪怕心生退意，也不敢動彈分毫。
僅剩的兩位問道境長老，同時看向因身世血脈而陷入呆滯的掌門杜鋒，視線碰撞間已然有了決定。
一人原地不動。
另一人，則隔著百丈距離跪伏地面，恭恭敬敬向杜無極磕了一個頭。
「不肖弟子，跪別恩師！」
這位問道初期長老起身，緩緩離去。
有了帶頭者，剩下的無極劍門弟子，爭前恐後的嘩啦啦走了一大堆。
大家都怕。
怕無極劍門因為杜無極老祖的荒誕行徑，遭到崑崙墟跟蓬萊仙宮的清算。
不過他們都還是有良心的，臨走前都重重磕頭，跪謝劍門的培育之恩。
掌門杜鋒回神，欲言又止，最終只有一道深深的嘆息。
杜無極面上掛著和善微笑，渾不在意的看著大部分劍門弟子、長老離開。
三千餘位登記在冊的弟子，除去已經下山了的，如今肯留下的不足三百人。
眾人單膝跪地，異口同聲道：
「願與老祖共進退！」
「願與老祖共進退！」
「願與老祖共進退！」
吼喝聲震天，吵的人耳膜生疼。
「好，真好，你們都是好孩子。」
杜無極頗為滿意的點頭，而後牽住池漣的手，輕笑道：「你之前，不是一直很好奇，我為何無私的將無極劍訣傳於天下劍修嗎？」
池漣點頭。
她的確很好奇。
按理說，像無極劍門這種聖地之下的一流勢力，這種壓箱底的功法神通是不可能外傳的。
偏偏杜無極是個另類。
只要踏入了築基境，不論是否加入無極劍門，都能來這裡尋求無極劍訣。
所以無極劍門在下界劍修間的口碑特別好。
這數千年來，被無極劍門惠及的劍修遠超百萬名！
可以說，杜無極是整個下界，最為無私的神橋修士。
畢竟壓箱底的功法，一旦滿大街都是，後果就是既不神秘，也失去了本該有的殺傷力。
「天下劍修，苦學無極劍訣。」
「我的仇敵們，也在鑽研無極劍訣，試圖尋求破綻。」
「可他們都不知道，無極劍訣還有最後一劍，沒有傳授任何人。」
杜無極平靜道：「池漣，你看好了！」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
「借了老夫的無極劍訣，也——該還點利息了！」
話落瞬間。
那些已然離開無極劍門的弟子、長老們，身體突然湧現劇痛，他們從空中摔落，重重砸在地面。
甚至來不及哀嚎，便感知到體內蘊養的那一縷『無極劍意』驟然離體。
無極劍訣。
不修金丹，不修神魂，只修這一縷劍意。
以精、血、壽蘊養，如同藏於鞘內的劍。
劍意在，人在。
劍意毀，人亡！
「不！」
「不要！！！」
選擇離去的那位問道初期長老，意識到了什麼，望著那一縷離體的無極劍意，瞳孔瘋狂收縮。
他跪地，瘋狂磕頭求饒：「老祖饒命，老祖饒命！弟子知錯，弟子知——」
話未說完，這位長老身體僵硬，保持著跪伏的姿勢再無聲息。
同樣的一幕，也出現在其他離開無極劍門的弟子身上。
但。
劍已出鞘，只一人兩人的血，根本不會讓杜無極滿足！
他輕聲呢喃道：「索性要浪跡天涯，就……全取了吧。」
「嗖嗖嗖」
其他修習過無極劍意的劍修們，不論身在何地，不論正在做何事，突然暴斃身亡。
一縷縷純白色的劍意，從不同方向迅速融入杜無極體內。保守估計，至少數萬道。
只是幾個呼吸。
杜無極身上的氣息便暴漲了一大截！
並且，還有無極劍意源源不斷斷的湧入他的體內。
杜無極貪婪的吐息著，臉色滿是紅潤：「散養了這麼多年，終於可以吃了。真是，人間美味啊。」
「原來，這些都是你的血食啊。」
池漣輕輕一笑：「真好，我以前總怕你吃了虧。」
「……」
無極劍門內，掌門杜鋒跟其他未離去的劍門弟子，渾身發寒。
他們剛才若是選擇離去，現在是不是也成了滋養無極老祖的一部分？
無極劍訣竟然暗藏危險！
偏偏這數千年來，竟無一人察覺到。
不。
肯定有人察覺到了。
但大概率都被杜無極老祖給殺了。
一旦修煉無極劍訣，蘊養出無極劍意，便等於獻出了神魂，生死皆在老祖的一念之間！
眾人心頭苦澀。
他們雖然僥倖活著，但……跟死了又有什麼區別？
「……壞了，這老東西突破到了神橋後期，那赤練蛇妖是神橋初期。主人，點子扎手啊，咱們要不要跑路？」
龜龜趴在葉凡肩頭，一動不動。
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葉凡肩膀上還有一隻小王八。
跑路？
怕是跑不掉嘍。
從杜無極不再隱藏池漣的身份，並且吞噬掉其他劍修體內的無極劍意，這位神橋境的強者，怕是已經決定殺光此地所有人。
誠如葉凡所想。
杜無極視線平靜看來：「李長生是吧，老夫知道這不是你的真名，你如今的樣貌也是虛假的。只可惜啊，易容手段雖好，但在足夠的實力面前，卻是漏洞百出。」
境界差距太大，大到只是一個眼神，便讓葉凡如墜冰窟，全身僵硬動彈不得。
只能眼睜睜看著杜無極，牽著池漣的手來到身前。
「父親！」
「娘親！」
「……」
被穿在縛龍繩上的蛇妖們激動莫名，不斷掙扎。
杜無極眼神罕見的柔和：「孩兒們，別怕，爹爹來接你們回家了。」
他伸手。
握向縛龍繩，輕輕一拉，卻……沒拉動。
杜無極神色冰冷的看向葉凡：「小友，都到了此刻，還想著負隅頑抗？本想給你個痛快，看來你是想被抽筋剝皮煉魂點燈！」
葉凡出於本能的身體發顫。
但他眼中沒有恐懼，只有深深的譏諷：「前輩，走好。」
「！！！」
杜無極心臟猛的一抽。
強烈的生死危機，讓他全身汗毛倒豎，他拉著池漣身體快速後退。
一道劍影自體內若隱若現，儼然是人劍合一。只需要一個眨眼，杜無極就能帶著池漣，逃到千里之外！
只是。
太遲了。
二人已然來到了葉凡身前一丈範圍內。
這個距離，恰好是傳送進古玉空間的極限距離。
隨著葉凡神念控制，杜無極跟池漣被吸入了古玉空間裡。
「還好他們沒有直接出手，否則主人就危險了……」
龜龜又是後怕，又是幸災樂禍道：「進去後，要面對三大惡——呃，三大頂尖高手，能隨意挑選一種死法，這可是天大的福氣啊。」
「既然這麼羨慕，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