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歡將一縷散發挽至耳後，那好聽的聲音帶著幾分無奈：「你師姐天賦其實遠不及你，但她愛鑽牛角尖，尤愛閉死關，又偏偏每次閉關都能有所提升。」
「之所以收你為徒，也有這方面的考慮，生怕玉兒哪天就悄無聲息的死在了閉關處，我又『離開』了玉女觀，連個給玉兒收屍的都沒有……」
見葉凡欲言又止，蘇清歡又話鋒一轉：「說回你師姐的明月劍法，其實根本沒有劍法。這只是她在某次閉關時突然頓悟，於月夜中感悟出的明月劍意。月光所至千變萬化，可疾可緩可輕可重，皆憑意動。」
「呃……」
葉凡不知怎麼接話。
有些懷疑師父是不是在說反話，頓悟劍意的師姐天賦，不是遠超他這個師弟？
要知道領悟劍意比領悟劍法要難上百萬倍。
劍法就是劍招，一板一眼有跡可循，只要刻苦修煉總能有所成就。
就像是修煉術法一般，哪怕天賦再一般，只要時間足夠，也有鐵杵磨成針的一天。
但劍意卻是要悟。
悟到了，便是會了。
悟不到，那便是永遠不會，哪怕時間拉長至百年、千年甚至萬年也學不會。
沉默片刻，蘇清歡輕嘆道：「你師姐每一次閉關，都是以身死道隕為代價作賭。賭輸了自是身死，賭贏了也要折損壽元。你雖有純陽之體的壽元詛咒，又何曾如玉兒這般燃命修行？」
「……我師姐，還剩多少壽元。」
「上次見，還有不到十年，但她又閉關了，哎。」
一聲嘆息，飽含了太多無奈。
躲在門外偷聽的東方鳶止不住的吸涼氣。
她覺得自己已經很努力了，可對比洛師姐還是差得很遠！
有些人成功。
是讓人妒忌不了一點兒的。
就比如洛師姐，提升境界再怎麼快，頓悟次數再怎麼多，東方鳶都能接受，且一點不眼紅。
葉凡心底格外沉重。
築基三百年壽元，金丹五百年壽元，元嬰一千年壽元，化神三千年壽元。
雖然在末法時代，會因為天道限制，或道傷以及各種亂七八糟的原因讓壽元打折。
但即便打骨折，那也該有三百年的壽元。
可洛玉只有不到十年壽元……
葉凡知道，師姐之所以這麼拼命，無非是想替師父手上接下那玉女觀的宿命。
「師父，初代觀主，歷代觀主，還有您……究竟有什麼逃不開的宿命。」
「……」
蘇清歡頷首道：「為師教你感悟明月劍意。」
葉凡頗為無語：「師父，你這話題轉的太生硬了。」
蘇清歡這次沒有迴避話題，而是直視徒兒的眼睛：「你猜，我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葉凡心底咯噔一聲：「難道……」
「沒錯，是你師祖走的那天。」
蘇清歡似是做了什麼決定，一字一句道：「無玄，你若真想知道，為師今日——唔？」
蘇清歡發出嗚咽，因為葉凡竟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行了行了，話這麼多，你最好是一輩子別告訴我，我才懶得知道這些事，快教我明月劍意！」
「唔！」
「不教？」
葉凡伸手就是三連拍。
「啪」
「啪」
「啪」
「……」
蘇清歡氣急敗壞的神念傳音：「逆徒！我何時說不教了？你不鬆手，捂著嘴怎麼教你！」
「我知道，就是找理由打你兩下，怕手生了。」
「……？」
蘇清歡美眸含煞。
好好好，裝都不裝了是吧。
只是忽然。
門外傳來東方鳶那怯怯的聲音：「洛、洛師姐。」
蘇清歡跟葉凡扭頭看去，只見白紗蒙著眼睛清冷如月中仙子的洛玉站在門前，直勾勾的『盯著』二人。
蘇清歡：「……」
「玉兒，你何時來的？竟這般悄無聲息，看來……境界又有所突破。」
「嗯。」
洛玉站在屋外，繼續看著二人。
蘇清歡忽然意識到，她此刻近乎是貼在葉凡懷裡，被葉凡捂著嘴。
連忙推開葉凡，整理著衣衫，用若無其事的語氣道：「既然玉兒回來了，那……那教導無玄的重任，便交給你這位師姐了，為師還有要事！」
說罷重重關上小木屋的門。
洛玉又看向葉凡，掌心中出現一根如玉如月般晶瑩剔透的長簫。
葉凡身體下意識一顫，努力放空心神，生怕被師姐看出什麼心聲，而後又被玉簫抽打屁股。
師姐是真打啊！
「你送我的簫，我很喜歡。」
「啊？」
葉凡一愣，忽然想起在上界純陽之體李不晚的身死之地，臨被傳送走前迷迷糊糊抓住了什麼，後來才知道是三把完整兵器之一的玉簫。
「為了這把簫，你在葬妖湖中的神秘之地受了不少苦吧。」
「沒受苦，只要師姐喜歡就行。」
「……」
洛玉深深望了葉凡一眼，開口道：「你既想學明月劍意，便——看好了。」
洛玉並指如劍，身後隱隱有一輪明月浮現，點點月光自指尖匯聚，而後斬出。
「唰」
雞鳴湖瞬間被一分為二，像是從正中被切開的果凍，一條百丈長數丈寬的縫隙出現。
縫隙盡頭是瑟瑟發抖的六條龍脈之靈，以及擋在龍靈身前的清風劍。
「嗡！」
清風劍頗為不滿，然後——帶著龍靈們飛向了牡丹山。
此處危險，風緊扯呼！
「就這麼簡單，可學會了？」
「啊？」
葉凡茫然道：「師姐這就教完了？」
洛玉微微歪頭：「我就是這麼教師父的。」
葉凡一時噎住，好半天后勉強笑道：「師姐見諒，師弟愚笨，有些沒懂。」
洛玉沉思片刻，又慢動作重複了一遍，並細心講解道：「先這樣，再這樣，然後那樣，最後這樣，是不是很簡單。」
「……」
葉凡扭頭敲門：「蘇清歡，你給我出來，給我翻譯翻譯師姐的這樣那樣是怎樣！」
「為師乏了。」
「那玉兒伺候師父休息。」
「吱呀——」
門瞬間被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