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對不起

  「你好。」

  沈青筠一個人站在偏僻的角落,齊敬山也沒跟在她身旁,所以不多時竟然有人湊上前來,自以為優雅的搭訕起來。

  「我是杜氏集團的杜洋,能認識一下麼?」

  杜洋戴著副金邊眼鏡,斯斯文文的長相,言語之間也比較溫和,至少一般人對他的第一印象不會太差。

  他在沈青筠進場的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她,這個可以算得上是二十多年所見到的最完美的女人。

  身姿,容貌和氣質無一不是絕品,最主要的是以杜洋毒辣的眼光來看,她九成九的可能性沒有碰過男人。

  再加上今天能上22樓的人家世也不會太差,這麼漂亮且如此潔身自好,杜洋甚至覺得她是個完美的結婚對象。

  這是他以往所見過的女人,從來沒有給過的感覺。

  所以在對方身邊的長輩離開後,他第一時間湊了過來。

  有很多年輕一輩的青年都在關注著沈青筠,見到杜洋上前,也是好整以暇的準備看看她如何應對。

  如果不是很強硬的話,準備自己也上去要個聯繫方式。

  杜洋能看出來的東西大部分老手都能看出來,因此對沈青筠有想法的人還真不少。

  沈青筠清冷的目光迅速掃過杜洋,瞬間從他看似斯文的目光中,分辨出了一種潛藏的熾熱,當下櫻唇微微揚起,語帶疏離。

  「杜氏集團?」她語氣中夾雜著半真半假的疑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杜氏集團的大本營應該在清河市。」

  「況且智高子長福,你是哪一輩?」

  杜洋看著她清冷疏離的模樣,心中更是痒痒的,有種想被她高傲的仰著頭蹂躪的奇怪念頭油然而生。

  不過在沈青筠說完這番話後,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有些發青。

  他能是哪一輩?他一個私生子憑什麼去杜家排輩分?

  不過這種事大家一般都心照不宣,誰也不會擺在明面上說。

  只是杜洋氣憤歸氣憤,還是保持著風度:「家父杜子成。」

  沈青筠見他還不知難而退,語氣又輕蔑了幾分,有意無意道:「私生子啊?」

  杜洋這種傢伙一看就是花花公子,她肯定不會客氣。

  林文耀那種人她之所以會答應去參加聚會,一來是校友,二來欠了對方的人情。

  但是面對這些隨意上來搭訕,且跟她毫不相干的傢伙,沈青筠也根本不會客氣。

  「你!」杜洋咬牙切齒的看著她,目光有些陰狠。

  沈青筠冷哼一聲,沒有理會他,想了想直接走向了大快朵頤的江燃。

  杜洋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雙拳緊握,攥的骨節都有些發白。

  他感覺這會兒周圍的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但又不敢隨意爆發。

  謝家老太太的宴會,他要是敢上躥下跳,明天估計就得被他老子活剮。

  他深吸了一口氣,走回了方才的小圈子裡,故作輕鬆的聳了聳肩。

  「不好對付啊!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娃,一句話就能把人噎死。」

  「不是不好對付,是人家有心儀的對象。」

  一個青年安慰的拍了拍杜洋的肩膀,挪郁的看向了他身後。

  杜洋面色一僵,不自禁的轉過身去,瞬間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猶如仙子臨凡的沈青筠,居然俏生生的站在那個穿著運動鞋休閒褲的青年身邊。

  側臉上的表情也似冰河解凍,帶上了幾分暖意,和面對他的時候完全判若兩人。

  但杜洋越看越覺得礙眼,他感覺兩個人站在一起極為不和諧。

  那個青年的穿著和死盯著一堆食物的眼神,完全是一副沒見過世面的窮酸樣。

  沈青筠那種絕色站在身旁,他居然都懶得搭理,好像這個月容花貌的女子,還沒有一塊甜品重要。

  「有事?」江燃端著一盤精緻的糕點,連頭都沒有回。

  都不用去聽腳步聲,只那股素雅的茉莉香飄入鼻中,就知道來人必然是沈青筠。

  她身上那淺淺的茉莉香味,恰似三月微雨濺濕泥土的淡淡春意,任何察覺到這細微茉莉香的人,都很難輕易忘卻。

  「很好吃麼?」沈青筠倒也不是沒話找話,她的確有幾分好奇,很難看見一個人在吃東西的時候,懷著如此的赤忱。

  江燃咀嚼完口中的食物,沉默了少頃,方才回身用平日裡那對淡漠的眸子看著她。

  沈青筠卻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絲……緬懷?

  她並不太確定是不是緬懷,若非江燃以往神色中的情緒實在太淡薄,或許連這一絲微乎其微的情感都難以辨認。

  「好吃與否從來都不是評判食物的標準。」

  江燃眼中神情再無漣漪,仿佛剛才的那一絲不經意間流露的懷念只是錯覺。

  沈青筠原本是為了躲開杜洋那種花花公子,才不得已湊到了剛在門口氣了她一頓的江燃身邊。

  看他熱衷於零食糕點的模樣,也只是因為好奇而隨口一問。

  不過對方這種明顯暗懷心事,深藏過往的模樣,卻讓沈青筠忍不住追問出聲。

  「食物的評判標準不是好吃與否是什麼?色澤還是香味?」

  「譬如臭豆腐這種小食,色香味前兩項它都不太沾邊吧?因此最終還不是要回歸本質,外表再精緻的食物如果難吃的話,也不大會受到讚譽。」

  沈青筠並非真的想和江燃討論這個問題,她只是藉由這個問題展開接下去的對話而已。

  「蔚藍星上的任何東西,對我來說都是珍饈美味。」

  江燃言語淡漠,平靜到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六百年,說來只是簡簡單單三個字,但卻是二十多萬個日夜的獨在異鄉為異客。

  縱使踏遍修真界,看了幾百場雪,見過幾百次的花開花謝,也終是遇不上一個可談往事的人。

  沒有人懂床前明月光的下一句,沒有人知道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講的是什麼……

  那是一種極致的孤獨。

  這種孤獨,他承受了十甲子,五十紀,整整六百年。

  沈青筠本來想打趣他口中蔚藍星這個詞用的不妥,沒想到江燃的下一句話,直接讓她把所有的言辭全都憋了回去。

  「我母親死前煮的面,連鹽都沒放,還是很好吃。」

  江燃神情中沒有傷感,更似一個歷盡風霜的人,活成了自己生命中的看客。

  苦難和折磨,甚至生與死都無關緊要,他已經習慣了這一切。

  沈青筠風清月皎的面容,幾乎是在一瞬間變得滿是歉疚,她把江燃方才在樓下的話,都當成了一種自我保護的屏障。

  此刻在她看來,江燃就是一個遍體鱗傷的人,用厚厚的盔甲把自己武裝起來,不讓任何人走進自己的內心。

  沈青筠星眸薄霧漸生,她本就是一個善良過頭的人,這種無意間的傷害,也足以讓她自責到言語都有些顫抖。

  「對不起,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