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燃心中有些疑惑,因為秦韻此時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淡淡的慍怒。
在他的印象中,這個女人好像從來沒有在他面前露出過這樣的神情。
不過轉念一想,他又恍然起來,前世和秦韻交談的時候他心中滿是忐忑。
加上一個普通的窮小子,也不可能從語氣的變化中揣摩出這些東西,因此根本沒有注意到這細微的差別。
「多虧鄉親們幫忙,已經下葬了。」
不過江燃還是一臉認真的回答道,哪怕是先前感悟『九劫玄功』的時候,也沒有這麼認真。
秦韻略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因為江燃的言語中沒有半分顫抖和窘迫。
反而吐字清晰,根本看不出有什麼侷促的地方,這和她所了解的情況略有些不同。
「……從今往後,這就是你的家,你就在這裡安心住下。」
「過些時日,菲菲的學校就要開學了,到時候你和她一起去學校。」
「多少在大學裡長長見識,等過幾年,我再給你安排一份工作,讓你慢慢在南都站穩腳跟。」
雖然心中詫異江燃不卑不亢的氣度,但秦韻也並未多想。
繼續不厭其煩的絮叨起來,言辭之間便將他的前路安排的妥妥噹噹。
「謝謝秦姨。」
秦韻的安排對一個普通的窮小子來說,已經算是改變命運了,這份恩情絕對不輕。
雖然對於現在的江燃來說這並非前路,但他還是乖乖點頭應是,沒說什麼出格的話。
與此同時他心中卻想著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在他的父親過世後,秦韻就立即聯繫村長將他送到了機場,說明她一直在關注著自己的動向。
可是母親去世了這麼多年,秦韻卻從來沒有去看望過自己一次。
按理來說這種親情關係,應該早就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淡漠了才對。
但現在回想起來,她對待自己的態度明顯沒有半分疏遠。
如此一來,反倒讓江燃感覺秦韻這麼多年沒去過青陽市應該是另有原因。
不過,江燃並未多想,他也並不在乎這些前塵往事,只有秦韻對他的關心和愛護,是做不了假的。
如果不是因為秦韻的緣故,他根本就不會到南都市來。
或許在找到了『九劫玄功』的入門方法後,直接就遠遁深山修行了。
但現在,他只想陪在秦韻身旁,彌補幾分遺憾,直到她……慢慢變老,然後死去。
至於修行,秦韻年近四十歲,血氣和經脈都是掣肘,再加上蔚藍星靈氣稀薄。
連他都要仰仗渡劫期神魂外加煉體功法,強行後返先天,以求鑄就道基。
凡人沒有這般神魂境界,也幾乎不存在身具靈根的可能性,江燃縱有天人手段,也不可能讓她踏上修仙之路。
即便他能排除萬難煉出築基丹,一顆下去秦韻唯有爆體而亡一個結果,根本不會存在脫胎換骨的可能性。
唯一的辦法,就是他突破到嬰境,利用元嬰之氣。
一點點讓秦韻回歸胎兒時期那纖塵不染的先天態,嘗試極為艱難的煉體修行之路。
不過等他踏入嬰境,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後,只怕到時後者輪迴幾世都未嘗可知。
「不用這麼客氣,在這兒你就跟在自家一樣,要不然阿姨可就生氣了。」
秦韻看著江燃乖巧的模樣,心中略有些欣慰。
所幸這孩子並沒有表現的多麼自卑,見識和閱歷都可以慢慢培養,但心性要是太過不堪那就麻煩了。
「你先去樓上洗個澡,完了讓菲菲帶你去買身衣服,你看看你現在跟個煤球似的……」
秦韻生怕江燃自尊心受到傷害,故意用一種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江燃也明白她故作輕鬆的語氣是因為什麼,於是輕笑著點了點頭。
「好,都聽您的安排,不過買衣服的事,我自己去就行。」
言語之間,絲毫沒有提及白菲菲方才的言行舉止,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把對方當做一個只會齜牙咧嘴的小屁孩。
「姐姐,您安息吧……」直到江燃的身影消失在二樓的拐角處,秦韻的眼角方才輕輕滑過一絲淚痕。
她囁嚅著嘴唇,沒有發出半點聲音的道,「……燃燃,我會替你照顧好他的。」
江燃洗完澡跟著秦韻出門買了幾套衣服,等兩人再度回到白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
「是你白叔回來了。」
看著屋內亮起的暖黃色燈光,秦韻輕聲對江燃說道,她的步伐都變得輕快了許多。
江燃見到白遠山的時候,這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正低垂著頭,一口一口吸著手中還剩下小半截的香菸。
他面前的菸灰缸里,已經堆滿了菸頭。
「回來了?」聽到動靜,白遠山終於是微微抬起了頭來,眸子裡並沒有表現出明顯的焦慮。
但以江燃的靈覺,又怎麼會看不出對方心中的煩躁和不安。
「我和菲菲說過多少遍了,你就是不聽,煙有什麼好的……」
秦韻皺著眉頭,略有些心疼的快步走上前去,奪過白遠山手中的半截香菸。
「好好好,不抽了不抽了。」
白遠山苦笑著搖了搖頭,然後連連告饒道,生怕秦韻一會兒又忍不住嘮叨起來。
「這就是你那個好姐妹的兒子吧?」
不用秦韻介紹,白遠山早就注意到了她身後的少年,稜角分明的臉龐上泛起一絲笑意問道。
「白叔好。」江燃不卑不亢道,語氣相比面對秦韻時,顯得要平淡許多。
白遠山看著眼前這個衣衫嶄新,明顯剛剪了頭髮,但短時間內無法改變的暗黃膚色和略顯消瘦的身形,也大概清楚了對方的情況。
「別太拘束,有空讓菲菲帶你在南都多逛逛,叫她介紹些朋友給你認識。」
白遠山在商海沉浮了數十年,眼光何等毒辣。
江燃的情況他猜一猜就一清二楚,當下也不再對其過多關注,只是隨口敷衍了幾句。
語氣依然和藹,讓人並不覺得疏遠。
「菲菲這丫頭,也不知道做什麼去了……燃燃,二樓樓梯口那個房間我前幾天已經收拾好了,你先上去看看滿不滿意。」
秦韻和白遠山在一起待了這麼多年,自然發現了後者那看似關心,實則敷衍的態度。
為了顧忌江燃的顏面,當下隨口岔開了話題。
江燃自無不妥,他已然不是前世那個懵懂無知的少年。
明白秦韻叫自己去樓上,必然是有事要和白遠山商量,於是隨口應了一聲,便上樓去了。
「那塊地,還是沒人願意接手麼?」
等樓上的關門聲響起,秦韻嘆了口氣,秀美的眸子微皺道。
白遠山搖了搖頭,眉頭深鎖道:「我還在想辦法,好幾個億的缺口,況且還出了那麼多問題,想要脫手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