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燃話音剛落,門口一個身影就跌跌撞撞的沖了進來。
「江先生……」
夏婉婉一隻手捂住小肚子,站在目光清冷的青年面前,強忍著心臟的劇烈跳動勉強喊了一聲,便忍不住呼哈喘起氣來。
柳青青癱坐在地,斜著頭看向來人。
下身一件得體的復古印花A字半身裙,上半身居然是一件純欲風掛脖吊帶。
這女人她認識,兩個人一個為趙五爺辦事,一個跟著四指譚,交集雖然不多,但也互相見過。且還時常聽到過四指譚手底下的馬仔拿她倆相提並論,有些污言穢語無需贅述。
總而言之,柳青青對她的觀感很差。
女人的第六感何其敏銳,何況還是一個和自己不對付的人,夏婉婉雖然察覺到了癱跪在地之人的目光,卻根本無暇顧及。
她劇烈的喘息了幾下,等到氣息略微平穩,便迅速開口將自己來遲的原因說了一遍。
「江先生,剛才您和孔有元上樓之後,我就去荔枝路找了個朋友借了身衣服,順帶在她家裡洗了個澡。」
說到這裡,見江燃目光落在了自己裸露在外的鎖骨和香肩上,頓時有些尷尬。
她盤著頭髮卻穿成這副模樣,著實有些怪異。
「借我衣服的朋友是個主播,加上我接到電話走的實在著急,所以……」
網紅穿著沒什麼可評價的地方,不過這副盤發端莊,純欲吊帶的搭配,的確很難在夏婉婉身上見到。
「讓你找的人呢?」江燃可沒閒工夫品評她的衣著,淡淡掃了一眼問起交代的事來。
「我讓疤子喊了一些人,正在往這邊趕呢,很快就到。」夏婉婉急促的呼吸總算變得平復,拍了拍被巴掌大的吊帶包裹住的白膩,心頭略微鬆了口氣。
「你們倆在門口守著,等人來了讓他們直接去負一層。」
事出有因,江燃也不至於坐在這等了少頃就去責備她,等得到了確切的回答後,抬眸看向孔有元和李有財兩人吩咐道。
話音未落人已經離開了座椅,起身之時順勢扯住柳青青的頭髮,將她也連帶著站了起來。
「帶路。」
江燃鬆開手,渾然不顧她雙手摸著頭皮展現出的痛苦神色,沉聲開口。
看著偶爾和趙五爺打交道也端著做派的柳青青這副慘樣,夏婉婉嘴角微不可察的揚起一個微小的弧度,目光觸及前方那個青年的背影時又迅速恢復了原樣。
柳青青扭著腰肢走在前面,在所有人無法察覺到的時候,眼底浮現著極其濃郁的怨念。
她幾乎能感受到那如芒在背的譏諷目光,並非來自那個青年宗師,而是來自於跟個心機婊一樣的夏婉婉。
穿的跟個擦邊女一樣,還一句順便洗了個澡,走得急沒來得及換……誰信了這番說辭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蛋。
曾經的她根本瞧不起這個整天旗袍盤發畫個大紅唇的賤女人,不料風水輪流轉,謝恆還沒倒台,就輪到姓夏的看了自己笑話。
這一切罪魁禍首就是……江燃!
柳青青深知這一切。
別說什麼被懾服歸心的話,自己願意投誠對方都不大可能會接受。
更何況江燃還親手殺了四指譚,無論多麼惡毒……那終歸是她的父親。
雖然血海深仇談不上,但讓她強顏歡笑一臉虛偽去跪舔江燃,也不太能夠接受。
現在這副乖巧的模樣也是出於無奈,畢竟小命還在對方手裡拿捏著,不妥協就會死!
柳青青懷揣著複雜的心思帶著江燃在一樓各個包廂里穿來繞去,最終打開深處某個包廂,推開掩飾用的牆壁,裡面赫然是一部電梯。
「江宗師,乘這部電梯就可以到負二層。」
剛說完這句話,柳青青臉色忽然一變,她突然回憶起負二層中除了錢還有別的。
旋即想起四指譚人都已經沒了,臉上神色又恢復了正常。
和孔有元所說從地下車庫下到負二層的情況有些不太一樣,不過靈覺未曾示警,江燃也沒有太過在意。
夏婉婉一直注意著整天搔首弄姿,翹著屁股跟個站街女一樣的柳青青,看見對方那奇怪的神色變化,心頭有些警惕。
她看著走進電梯的江燃,想了想跟了上去,撐開半身裙鬆緊帶,取出夾在安全褲上的手槍。
「江先生,您的槍,我把保險合上了。」
說起槍械保險的事她就無力吐槽,誰揣著一把槍在兜里保險都不上啊,也不怕突然走火招待自己一發。
她卻不知道一把槍落在江燃的手中,絕對沒有走火的可能性。
江燃並未伸手接過,於是夏婉婉雙手捧著槍眨巴了兩下眼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先放著吧。」直到電梯停穩,雲淡風輕的四個字傳入耳中,她才如釋重負的垂下了手。
……
「楊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四指譚慌慌張張的跑了!」
剛參加工作,滿懷熱血的小年輕劉園一把扔掉望遠鏡,轉身就往門口跑,「師父,是不是領導還留了後手?我去五樓賭場看看!」
「劉園!」
小巷子裡的民房中,穿著藏青色T恤的楊正雲剛追出房門,就看見自家徒弟一陣風般衝進了巷子深處。
見他沒有選擇去追四指譚稍稍放心一些,不過還是有些擔心對方安慰,急匆匆跟了上去。
跑到一半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楊正雲臉色有些凝重,還以為收隊之後沒走,留在這裡的事被領導得知,打電話來詢問情況。
不料剛看見來電號碼,腳下的步伐就開始變得緩慢起來,他的手微微有些顫抖,遲疑許久後還是選擇了接通。
「蔣先生。」他的聲音變得沉重,不復教訓劉園時的慷慨陳詞。
「小楊啊,你還在安平區一帶吧?」電話中傳出的聲音有著南都方言的口音,語氣夾雜著幾分熟絡,雖然不算熱情,但以他的身份,也能讓旁人覺得有些受寵若驚。
「是。」沉默許久,楊正雲幹著嗓子應了一聲,身形莫名佝僂了幾分。
「你媳婦工作和小女兒上學的事不用擔心,你家老大欠的那筆錢數目不大,安排個人問問應該沒太大問題……不過我有點小事想請你幫個忙。」
南都本地方言口音按理說可以讓楊正雲感覺親切,可他的心卻揪在一起,周圍黑暗的夜色仿佛要將路燈光芒和他一起吞噬般。
「您說。」
「我覺得今晚掃黑除惡的行動不夠徹底!」蔣先生聲音尖細,言語顯得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楊正雲亦是如此,他眼神中帶著幾分蒼涼,說話聲下意識變得茫然:「您的意思是?」
「安平區的四指譚你知道吧?」蔣守業坐在書房裡,僅開著一盞檯燈,左手摁著一本《三十六計》,檯燈光線把他臉龐映襯的有些陰森。
「他應該在流金歲月……」
謝恆派人去了流金歲月,他又打了電話通知,那麼四指譚必然會去流金歲月一探究竟。
「想辦法讓他消失。」蔣守業壓著嗓子,眼中殺意凜然,「這件事做完,你想要的東西,我都能給。」
聽著手機中沉默許久後才傳出的應諾聲,蔣守業掛斷電話,左手翻開《三十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