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謙一邊替寸頭青年阿成綁紮右手,一邊沒好氣地數落起來。
「燕老二,你說你多大了。」
「別人不願意搭理你,是人家的自由。你倒好,還上綱上線了,我還不想搭理你呢,你怎麼不讓我二哥去燕家要人呢?」
阿成眼觀鼻鼻觀心,感覺如坐針氈,要不是陸謙硬生生摁著他坐在這裡,他早就到門外去了。
燕傳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之色,卻也沒好意思反駁。
他雖然不是武者,但對武者的實力也不算一無所知。
譬如陸謙這種明勁武者,真正爆發全力動起手來,等閒二三十人根本不是對手。
原本在燕傳看來,武者算不了什麼,了不起就是一發子彈的事情。
阿成常年跟在他身邊,一直隨身帶著槍,武者再怎麼能打,一槍命中要害照樣活不成。
但目睹了江燃只用了一片茶葉就打飛了阿成手中的槍後,燕傳心底終於升起了一絲後怕。
這種實力的武者,手槍真的能夠打中對方麼?
從拔槍到開槍之間,總得有一個過程,可是對方吐一口氣都能傷人。
就連身經百戰的阿成,在面對那隨口吐出的一片茶葉之時,也根本沒有任何反應的時間,可想而知對方的恐怖程度。
暗勁。
燕傳心中默念,他雖然沒有習武,但也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他小時候經常聽自己的爺爺吹噓當年的事,其中就提到過暗勁武者孤身一人襲殺了鬼子一個連的事。
除了懵懂年幼的時期,燕傳一直以來都把這種話當成玩笑。
直到幾十年後的今天,他才終於明白了何為暗勁。
按江燃所展現的實力來看,只要不陷入包圍圈被集火,襲殺一個連隊簡直易如反掌。
若是採取一擊不中立刻遁走的作戰方式,在體能允許的情況下,一個營的鬼子都能被他宰個乾淨。
燕傳其實已經服了,只是礙於顏面,拉不下臉主動去跟江燃和解。
「小老頭,你先別管閒事。」江燃感覺陸謙有點像師門中那個戒律長老,看著嚴肅實則老不正經。
「燕傳是吧?」江燃看著面色尷尬的國字臉男子,不確定地說道,「算了,你叫什麼無關緊要。」
「一件事。」他的聲音很平淡,但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力度。
「你剛才求陸老頭辦的事,他看起來不太情願,所以到此為止。」
燕傳和江燃對視了半晌,從對方平靜的神色中看不出任何可以商榷的餘地。
他有些遲疑,直覺告訴他,不該和對方繼續僵持下去,但和陸謙商議的事,也並非自己能一言而決。
「別別別。」好在陸謙這時候打起了圓場,他擺擺手說道,「你把燕傳打發了,燕家還得讓別人過來纏著我。」
「燕家不敢再纏著你。」江燃直接說道,他的語氣並非自信,而是確信。
「不是你想的那樣……」陸謙苦笑著搖了搖頭,「燕家打算注資陸家,聯合我二哥一起成立陸氏藥業,涉足醫藥領域。」
「按我來說的話,安安穩穩地治病救人才是正途,牽扯太多商業利益的話,有些東西就會變了味。」陸謙說到這裡,瞪了燕傳一眼。
「不過陸家後輩太不爭氣,和燕家達成協議,也算給他們留條後路。」陸謙嘆息了一聲,「至於我二哥,肯定也有些猶豫不決,否則燕傳也不會到這來遊說我。」
「本來我也是打算再磨他幾回,給我二哥幾天緩衝的時間。既然今天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們再拖下去也沒什麼意義。」
燕傳聽到這話,知道陸謙已經變相答應了這件事,心頭長舒了一口氣,連帶著胸中火氣都消散了不少。
「陸老,旁的話我就不提了,今日之事,算我燕家承你一個人情。」
且不提江燃是不是因為陸謙才決定息事寧人,他都得承這份情。
「至於江小兄弟……」燕傳遲疑了一下,可陸謙一直在給他打著眼色。
「我燕傳眼高於頂,不識高人當面,這頓教訓是我活該,剛才的事就此揭過。」
燕傳一咬牙,隨著第一個字眼從嘴裡蹦出來後,也就順理成章地說完了這番話。
陸謙之所以這麼快就決定答應他的請求,跟這小子莫名其妙鬧了一場也有一定關係。
既然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燕傳覺得也沒必要繼續糾纏下去。
他也沒什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想法,因為確實沒轍。
手槍拿對方根本沒辦法,難不成他要動用步槍、衝鋒鎗麼?
也不是沒有那個能量,主要是這種行為沒有任何邏輯,跟被驢踢了腦袋一樣愚蠢。
因為意氣之爭和這個年輕的暗勁武者鬧成生死仇敵,燕傳還沒降智到那種程度。
大丈夫能屈能伸,說不準日後還有用到對方的時候,他這麼大年紀還跟個小娃娃計較,也是飯吃多了閒得慌。
燕傳服軟的話一出口,發現自己跟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
他為什麼要計較對方的態度,他完全可以跟對方一樣拽啊。
「得仔細學一學這小子剛才的眼神和姿態,下次再碰到一些沒水平的暴發戶湊到跟前來攀交情,我得比他更拽。」
燕傳在心中揣摩著。
江燃聽聞這變相退讓的言語,卻是抬眼緊盯著燕傳看了數秒。
直到沒有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隱藏的怨毒時,他方才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燕傳要是不說這番話,他反倒不會如此慎重。
假如剛才他的靈覺感受到了心口不一的惡意,對方今晚必死無疑。
修真界裡當著面求饒,轉頭就瘋狂報復的修士實在是太多了,由不得江燃不慎重。
他不在乎燕家的報復,就怕秦韻被牽連進來。
他卻不知道,燕傳之所以完全沒有絲毫報復的心思,是因為曾經聽長輩描述過暗勁武者的強大。
江燃本不打算回話,又忽然想起他那自以為「斷情絕性」,實則「死寂塵封」的道心,於是不自然地沖燕傳扯了扯嘴角,代表笑了一下。
「我很和善的。」江燃沉吟了一下,安慰燕傳道,「第一次挑釁的人,我一般都會給他一個機會。」
這傢伙露出這種表情,該不會是準備暗殺我吧?
燕傳喉頭一緊,剛才被江燃掐住脖子都沒怎麼動容,卻被這個詭異的笑搞得一身雞皮疙瘩。
陸謙捋了捋自己的短須,這才有機會問起江燃的來意。
「江小友,你剛才說有事想問我?到底是什麼事,能讓你這堂堂暗勁巔峰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