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燃神色平靜,坐在古色古香的客廳中,看著欲言又止的齊敬山,輕飄飄道。
「有話就說,難不成你大晚上找我來,就是為了喝茶談心?」
齊敬山略有些無奈,總感覺這態度,跟自己對待謝遠一樣,完全像被當成了晚輩。
「謝遠說杜洋失蹤之前,最後見的人應該是你。」
他說話時語氣緩慢,觀察著這個青年宗師的反應。
「那又如何?」江燃抬眼,話音散漫。
齊敬山聽到這一句反問,下意識就心領神會得到了結果。
他蒼老的面龐上有些無可奈何,少頃之後嘆了口氣:「倘若杜洋和你有仇,非殺不可,你其實也不必親自動手。」
對於齊敬山來說,死個人根本不叫事,杜洋更不被他看在眼裡。
問題在於,江燃是武道強人,出手殺人後直接把他架在了中間。
他也不想管這件事,可是人在南都,難不成事情暴露後,他去跟官方或者其餘化勁宗師說自己啥也不知道?
江燃若有所思聽面前老頭說完這句話,似笑非笑的打量他一眼,卻是一言不發。
「你和杜洋有仇,還是和景川集團有仇?」
齊敬山到底魄力十足,考慮少頃後,便迅速做出決定。
他決定幫江燃把這件事平了。
之所以會做出這個選擇,和胸襟開闊與否無關。
只是從綜合角度去想,為一個杜洋對上江燃,簡直是賠到家的買賣。
更何況齊敬山內心深處還有另一絲考量,那就是為了沈青筠。
他還能護持自家閨女幾年?交好江燃,便是一重保險。
等將來沈青筠嫁給別的世家子,也不至於背後無人遭到欺負。
「有仇?」江燃臉上表情沒有變化,語氣也像是在陳述事實,「我跟他們都沒太大的仇。」
「其實也不算大事,有一家叫麒林實業的公司,暗中給白家下絆子。」他想了想把實情告訴了對方。
麒林實業那些人連謝家面子都不給,就算換個管事的來,他還得費勁去溝通,總不能不同意就殺,一直殺到對方同意退讓為止吧?
趙老五那裡行不通,換作齊敬山也許能解決。
「就因為這件事,你把杜洋殺了?」齊敬山老臉上有種極度無法理解的震驚。
白家和江燃的關係他聽沈青筠說過,可真沒料到對方竟會為這點小事殺人。
江燃胸膛中凡心跳動,眼神中隱有怒火,關乎秦韻之事,渡劫期神魂再如何無情無性,也不能讓他輕易冷靜。
前塵執念大半在於秦韻,唯提及她,凡心才可肆意迸發出各種情緒。
「杜洋辱我至親。」
秦韻雖和他沒有半分血緣關係,江燃卻早已將她看做至親之人。
齊敬山有些呆滯。
他覺得江燃跟人格分裂一樣,在說完這句話後,那種躍然紙上的憤怒,又被一種極致淡漠所吞噬。
仿佛剛才那種憤怒,就如同假象一般。
不過剎那之後,齊敬山在心頭有所猜測。
江燃應該是屬於那種天生情感淡薄之人,唯有對待親人時才會顯露真心。
想到這個可能性,他更加不再質疑自己幫助對方的決定。
情感淡薄無所謂,沒有這種淡泊心境,又怎能二十歲便入宗師門檻。
在這種淡泊心境下,也最能體現其真心之熱忱。
齊敬山雖然猜對了幾分,但他並不知曉江燃這種情緒波動,只和秦韻一人有關。
「宗師不可辱,的確該死。」
聽到江燃給出的回答,齊敬山瞭然的點了點頭。
換做是他,就算沒入化勁,並非宗師,有人敢侮辱至親,全家都得一起陪葬。
倘若江燃知道面前這老頭內心的想法,肯定會再感嘆一句本尊真和善。
「我大概知道什麼情況了。」齊敬山這幾十年又沒白活,聽江燃方才的話結合謝遠所說情況,輕易推斷出了前因後果。
江燃找杜洋辦事,對方不願意且侮辱他,然後就被殺了。
「我會和楚濟川溝通,杜洋的事就此作罷。」
「至於白家,我讓謝恆出手幫忙解決。」齊敬山這兩句話,語氣輕描淡寫,理所當然。
根本沒覺得楚濟川和謝恆會有什麼意見。
至於杜洋,更不知道是哪塊小餅乾,辱沒宗師,死了也是活該。
「此舉何為?」江燃語帶揣摩,倘若沒記錯,這老頭右臂可還沒好。
他從不曾覺得除過秦韻外,誰會無緣無故幫助自己。
謝遠去把杜洋約出來,也是別有所求。
「不管你殺沒殺杜洋,都是沒殺。」齊敬山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反而表情有些鄭重其事,「查不出來,那就不算擅殺普通人。」
「你年輕氣盛,殺戮心太重不是好事。」
「清川省有兩位化勁宗師坐鎮,都是成名數十年的泰斗,若是你殺戮太多,致使他們出手,屆時連我也保不住你。」
宗師和宗師也存在差別,齊敬山所提兩人是清川省武道龍頭。
其中一位宗師更是一身真氣如海,凝如實質,離體十丈不散,被冠以大宗師的名頭。
江燃不過剛剛踏入化勁門檻,體內氣勁都尚未完全化為真氣,絕不可能是這種大宗師的對手。
「區區化勁。」江燃感受著九劫氣勁微微流轉,看著齊敬山淡然道,「何懼之有。」
齊敬山也是配合著扯了扯嘴角,點著頭:「對對對,化勁宗師啥也不是。」
化勁化勁,除了化敵勁為己勁這個表象以外,核心便是化勁氣為真氣。
勁和真氣,那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東西。
唯有勁氣凝練到極點化為真氣,才會在只有一絲一縷時,就達到江燃那一指摧枯拉朽般的破壞效果。
通過那一指,他才斷定江燃已經踏過宗師門檻,也就代表對方只要一直走下去,遲早都能做到真氣凝如實質離體的地步。
化勁宗師自己說化勁Low,他能說什麼,跟對方繼續吹化勁多牛匹?
合著人家堂堂宗師還沒你幾十年原地踏步的人懂化勁?
「總而言之,杜洋這件事我會替你處理首尾,你不要再隨意出手殺人了。」
齊敬山也無心和江燃探討化勁之事,他覺得這種話題純純是在給自己找不自在。
「白家那邊你也不用擔心,謝恆雖然掣肘很多,不過轉達我的意思後,相信南都官方無論牽扯到誰,都得賣我一分薄面。」
「楚濟川不會再去找你麻煩,不過你最好還是不要和對方過多接觸。」
江燃聽到起齊敬山最後這句叮囑,淡然點了點頭。
「我和楚濟川無仇無怨,自然不會平白無故尋他麻煩。」
倘若俞佳在此,一雙大長腿怕是會被驚得跟嘴一樣合不攏。
合著先殺獨子楚天齊,再殺養子杜洋,原來這也能叫做無仇無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