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老頭子見所有人都到齊了,慢騰騰的橫掃眾人一眼,清了清嗓子,說道,「現在秦家的人差不多都到齊了,平時大家天南地北的跑,很少有這麼齊全的時候,這也得感謝大哥,是他給了我們這樣的機會。」
「原本我覺得在這個時候,談論這種事情有些不適合,畢竟死者為大,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先把大哥風風光光的送走,可是這些天總有人在我耳邊提起這件事情,我也不得不謹慎起來,大傢伙的骨子裡都流淌著秦家的血,因為一點利益就反目成仇,這實在有點不值得。」
「所以,我仔細的想了想,覺得這件事情早晚都得解決,晚解決不如早解決的好,也了卻的大伙兒一樁心事,天成,你覺得呢?」
「二叔說的是……」秦天成苦澀的笑道,心裡重重的嘆息一聲,看來他們早就在私底下商量好了,不然也不會一大早的就把人召集起來商量事,自己反對也沒用,反而會受到群體圍攻。
「好,既然天成也同意了,那大家都說說自己的想法吧。」老頭子的視線微微撇了一眼秦天成,然後又轉移到其他的秦家成員身上,等到他將屋子裡所有人都看了一遍,才端起面前的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
屋子裡片刻的安靜,接著便是小聲的議論,然後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好像一群人在爭吵,秦語詩站在角落裡冷眼旁觀,看到那些叔叔伯伯們一個個臉色激動的模樣,心裡實在不太好受。
爺爺活著的時候,把家族的勢力擰成一股繩,不許任何人撤股,但每年可以從企業里分紅,而分紅的那些錢又實在滿足不了這些花錢大手大腳的廢物們,於是就有很多人對爺爺不滿,現在爺爺去了,他們終於可以肆無忌憚的花錢了。
難道他們就不明白,爺爺是為了他們好嗎?如果把錢一次性給他們,不到幾年就敗光了,有的時候,秦語詩覺得爺爺的想法太傻,還不如早早的隨他們撤股,敗乾淨了也是他們的事情,眼不見為淨。
可是現在想來,如果所有的人都把自己的股份撤走,那秦家的企業恐怕要變的四分五裂了吧,那樣的秦氏集團還是秦氏集團嗎?誰又會把這樣的秦氏集團看在眼裡?
沒有一個主心骨,那些跳樑小丑們隨意的指手畫腳,到時候企業還能維持的下去?
如果有錢的話,自己一定把他們手裡的股份全都買過來,當初自己答應過爺爺,要給秦家帶來輝煌,現在看來,恐怕要食言了,雖然這些年錦繡也賺了些錢,但想買回這裡所有人的股份,實在相差甚遠。
「二爺,我在美國讀書都斷糧好久了,我不管你們怎麼分,先給我點錢當學費吧。」一個染著黃頭髮的女人叫叫嚷嚷的說道。
「我也要錢,我想買台新車都想了好久了……」
「是啊,我們家的那份還是折合成現金吧,還是換成錢握在手裡實在,股份那玩意都是虛的,看不見摸不著,不如錢實在。」
「分家吧,二伯,我提議分家。」
「我覺得大家還是保持原狀吧,原有的股份就不要提出來,每年都能從企業里分紅,這是細水長流啊,不過董事長的位置,我提議還是大家投票吧。」
「對,我贊成表舅的話,家族的企業還是很不錯,每年都能得到不少分紅,不過我建議取消秦家成員不許進入秦家工作的規矩,秦家自己的企業,秦家自己人都不能進,那還能相信誰啊……」
張飛揚站在門口一陣子,聽著裡面吵吵嚷嚷的聲音傳了出來,心裡冷笑不已,這就是所謂的上層人物?在利益的面前,一個個都撕開了偽裝的面具,跟菜市場討價還價的大媽有什麼區別?
張飛揚的心裡有些同情秦語詩,卻也不願意站在門口繼續承受這樣的折磨,走到殯儀館的門口,看到陰沉沉的天空已經下起了濛濛細雨,幾輛黑色的車子行駛而來,然後在門口一字排開。
秦家的傭人連忙拿著雨傘跑過去接客,從車子上下來的人是沈立彬,蔣玉龍,韓天,楊峰四人。
秦老爺子去世的時候,沈,蔣,韓,楊四家的老人在當天就去了秦家探望,這次又派來了各自家族中的年輕人過來祭拜,也是為了保持面子上的好看吧。
自從上次張飛揚敲斷楊峰的腿之後,還是第一次見到他。
經歷了苦難和屈辱,楊峰已經徹頭徹尾的改變了,原本他是那種自以為很聰明蛋卻什麼都不懂的幼稚少年,而現在,張飛揚卻覺得有些看不透他了。
在張飛揚站在台階上注視楊峰的時候,燕都四少也同樣注意到了張飛揚,雖然他的身份並不顯赫,但是在沈立彬或者楊峰的眼睛裡,絕對比其他前來迎接的人還要矚目。
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在燕都跟燕都四少直接面對面的硬槓!
沈立彬是燕都四少的老大,在秦家傭人撐傘照應下,直接朝著靈堂這邊走來,張飛揚站在門口的台階上,沒有絲毫避開的意思,他都有些不明白,那些原本和他一樣站在台階上的人,在看到燕都四少前來的時候,都會主動的後退幾步。
難道這四個傢伙身上有什麼王之霸氣?能夠把人逼退?
沈立彬犀利的眼神從張飛揚臉上掠過,然後徑直從他身邊穿了過去,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們身上,他們自然不會小家子氣的站在門口跟張飛揚對罵幾句。
爬的越高,摔的越慘,這些名門貴族拼命的維持自己的尊嚴和禮度,就跟一些偽君子無所不用其極的維護自己的假面具一個性質,一旦揭穿,萬劫不復。
蔣玉龍走過來的時候,朝張飛揚微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了,他表面上還是要保持著跟其他三大家族友好的步伐,在沒有足夠的利益下,他並沒有理由為了張飛揚,跟其他三個家族交惡。
楊峰卻在張飛揚身邊停了下來,一臉笑意的說道,「歡迎回到燕都,這本來是我向上帝禱告的願望,沒想到還真的實現了。」
張飛揚撇了撇楊峰那條被自己敲斷的腿,笑著說道,「現在的醫療水平還真發達,腿被敲斷了還能治好,你說,要是把腿擰下來,是不是能讓醫生治療起來的時候更為難一些?」
這是楊峰的心病,也是他此生都抹不去的傷痕,現在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張飛揚活生生的揭開了,眼睛就仿佛充了血般,鮮紅而狂暴,臉上的肌肉微微抖動,楊峰的手指狠狠的戳著自己的手心,直到疼痛讓他清醒,並且穩定下來。
「你可以試試,說不定下次就輪到你了。」楊峰又笑了起來,那張英俊的臉被他笑的嚴重的扭曲。
「確實可以試試。」張飛揚淡然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