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五章 扯淡

  聖賢莊以幾乎和邪道無二的修煉方式,卻還能夠躋身正道之中,沒有某個正義宗門直接掃平,主要的依仗有兩點。

  其一,自然是自背後真正主子,道德宗的存在,有著這座後台鎮著,任憑那個宗門,都要給上幾分薄面。

  而第二點,便是 聖賢莊懂得「抬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了。

  這禍害朝堂,禍害蒼生的聖賢莊,每隔數年,便會舉辦一次「聖賢大會」。

  表面上邀請各大宗門優秀弟子前來進行各種類別的比試,整出一個「當代俊傑第一」的名頭。

  算是一次,年輕修煉者的「華山論劍」。

  但實際上,這聖賢大會,其實就是專門用來給正道各派付出「封口費」的委婉說法。

  每次聖賢大會舉辦之時,聖賢莊都會拿出一些天材地寶來,所有參加者,不論最終名次多少,哪怕是因為種種原因,沒有機會參與比試,也都會得到一些相應的「補償」。

  所以在聖賢大會之中,便會出現比較可笑的一幕,除了每次大會的最終魁首,和名列前茅的幾人之外。

  大部分參賽選手獲得的獎品,其實和他們得到的比試名次並不相關。

  比如某次聖賢大會中,某位逍遙宗的小修士,便僅僅獲得了一袋靈石而已。

  而那年排名倒數第二的那位,則是因為手握了聖賢莊的一些把柄,竟然破天荒得到了一件法寶作為獎勵!

  聖賢莊做事,就是兩個字:「真實!」

  若放在往常,韓雲自然是對聖賢莊舉辦的文試沒有任何興趣,如果有年輕天才參加的武試,他倒是可以上去試試招。

  不過現在,他的身份並非是蒼穹神劍,而是真言宗的真傳弟子蕭雲。

  若是貿然前去參加武道比斗,就憑他那一身三腳貓真言宗功法,時間一長,必定露餡。

  而為了調查聖賢莊,他又不得不找機會不停外出,最後便只有捏著鼻子,來參加了聖賢莊文試。

  今日聖賢莊講經的主題是「德以配位」,所講的內容也是枯燥至極,不過是舉些上古先賢的例子,把他們所有的功績都算在了讀書讀來的「德」上面。

  外面世界,都已經經歷了數次工業革命,網絡已經嫌棄4g太慢,5g快要普及了,可是聖賢莊卻還在議論這些已經發霉的古代議題。

  韓雲便一開始,便沒有關注這所謂的議題,而是打開神識,小心翼翼的查探著聖賢莊的每一處角落。

  今日文試參與者共二十餘人,其中竟然大部分都是聖賢莊弟子,包括韓雲在內,只有七人是其他宗門趕來參加大會的「精英」。

  至於除了自己之外,那六位精英的成色嘛,呵呵,韓雲只能說,聖賢莊必定是欠了那六人長輩極大的恩情!

  聖賢莊的人,似乎對真言宗只派了他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弟子來應邀,全不在意一般。

  或者說,包括那六名精英在內,在場每個人,都完全沉浸在他們的「高談闊論」之中,對於韓雲這個小角色,尤其在「看出」,這名真言宗弟子完全就是個「文盲」之後,更是對他完全沒有半點興趣,

  哪怕文試已經過半,韓雲一直都保持著閉目養神的姿勢,也沒有人來打擾他。

  在他剛剛被引進坐席的時候,在場諸人還對他真言宗弟子的身份很是詫異,每次哪一位提出一個觀點之後,總有人要請問一下他的看法。

  可是自從韓雲實在不厭其煩,主動說自己沒聽懂之後,幾位「名士」對他的態度就從諂媚變成了無視了。

  依照這些人所說的道理,歷朝歷代的興衰得失都與國主的德行相關,國主有德上天便會降下祥瑞,自然國泰民安,若是國主無德便會天災不斷。

  對於這種天真到可愛,毫無邏輯,也半點和正確不沾邊的愚蠢道理,韓雲自從讀過第一本史書之後就從不相信了。

  治國就是治國,打仗就是打仗,民生就是民生,一碼歸一碼,一件事就是一件事。

  這幫迂腐聖賢弟子偏偏要把什麼事都往「德行」上面靠,當年武帝是靠德行掃蕩匈奴的,還是始皇帝是靠德行統一六國的?

  那劉莽篡漢之前,還是天下第一大好人呢,他都被一群儒家弟子給誇成「堯舜在世」了。

  登基之後卻胡亂改革一通,讓老百姓吃不了飯,不是照樣被一個向來被讀書人看不起,家中經商的位面之子,秀兒給滅了嗎。

  今日的文試,只是開胃菜,並沒有要求所有參加大會精英全部到場,所以韓雲也就沒把這講經放在心上。

  而正在他用神念,似乎探查到一處十分隱秘的禁制,正要想辦法窺探其中之時,卻被一聲詢問打斷。

  故意打斷之人是聖賢莊的弟子之一,聖賢莊最為著名的女弟子劉玄機!

  此女除了經史子集無一不通之外,尤其擅長詩詞,號稱琴棋書畫,四藝聖賢第一。

  若是放在古代,這位劉玄機必定能夠成為青樓頭牌。

  由於劉玄機此女不僅能言善道,又有一副端莊秀美,國色天香的姿容,所以極其受到洛陽皇城中世家子弟的追捧,聖賢莊也就借著她的「人氣」,令她擔任了每月枯燥無味講經的主持。

  今日劉玄機身穿一襲淡粉色長裙,宛如一朵出水芙蓉,長裙抹胸而止,將一對玉兔勾勒的傲人挺拔,衣襟之上,露出一片白璧無瑕極為誘人的玉頸,秀麗莊重之餘,似乎還有幾分難以言喻的嬌媚。

  韓雲見到這位「艷名蓋洛陽」絕世美女的第一眼,腦海中便浮現出了一個大大的「艷」字,這位劉玄機從頭到腳都美的令人幾乎窒息。不論是頭頂的一株牡丹簪花,恰到好處的淡掃蛾眉,還是胸口處半遮半掩的清透薄紗,都讓她本就傾國傾城的姿容更加誘人。

  看著這位劉玄機在一眾男性修煉者中縱橫捭闔的樣子,韓雲只是在心中冷冷一笑。

  很顯然,此女的修為極高,但是並沒有用在正途之上,自從開始比試之後,就一直暗中偷偷用秘法,在魅惑在場諸位「精英」。

  而且她所用的方法,並非是低級媚術,而是將自己的情緒。融入到了對議題的討論之中,只要被聽入耳中,略加思索,若是只聽得她的一句兩句還好,可是一旦超過十句,便會情不自禁的落入圈套。

  簡直就像是慢行中毒一般,讓人防不勝防。

  除了聖賢莊弟子之外,似乎也只有韓雲,沒被她的「風采」給折服到。

  韓雲的「獨特表現」,自然全部被劉玄機看在眼中,她身為如今聖賢書院的大師姐,早就知道了自家宗門,在這小子身上吃了虧,今日見這蕭雲,真的敢獨自前來參加文試,便存了讓韓雲出醜的心思,看到他正在出神,便趁機發問。

  「這個問題,蕭雲師弟你已經思索了好久,不知道有什麼高見?」

  韓雲淡淡一笑,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也不表現的太突出,只是不冷不淡的說道:

  「這關於德與位,天子德行和天災之間的關係嘛,蕭雲在諸位先生面前不過是個後學末進,能想到的,也只有當年那位聖人所說的『未知生焉知死,不予怪力亂神』這兩句了,在下只知道能讓老百姓吃飽飯的便是明君,不能讓老百姓吃飽飯的,就算日日虔誠焚香禱告,也對江山社稷無濟於事。」

  劉玄機嘴角微揚,冷冷一笑,反駁道:

  「師弟這話說的可是大錯特錯,王朝興衰與當權者德行氣數又豈能無關呢。再者說了,剛剛蕭雲師弟所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但師弟你不正是真言宗的內門弟子,修的也是降妖除魔的道法,又何必拿夫子當年『不語怪力亂神』,來作為藉口呢?」

  韓雲雖然不知道劉玄機如此針對自己,是否有什麼原因,但今日既然敢單刀赴會,也就早做好了被聖賢莊門人「圍攻」的準備,這位劉大美女既然想和自己理論,那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好了。

  若是比較對各種經典的記憶解讀,十個韓雲可能也趕不上一個劉玄機,但是論起抬槓,不,是論對歷史王朝的興替,韓雲可是曾經寫過論文的真正高材生!

  不說吊打,完全把這個根本不知道現代歷史學是什麼,不懂得社會發展原理的劉玄機,徹底碾成渣渣都是輕而易舉。

  韓雲掃視了一遍在場諸人,發現除了兩位維持秩序,算是工作人員的聖賢莊弟子外,幾位參與講經的精英們,都在用近乎嘲笑的眼神在審視自己,似乎在劉玄機的辯才之下,自己這個剛剛入門的真言宗弟子,立即就會被辨倒在地了。

  只見他向劉玄機拱手道:

  「聖賢莊如今剛剛打開宗門界壁,所以用現代社會的先進理論反駁師姐你,未免顯得有些勝之不武,這樣吧,我就用最粗淺,最耳熟能詳的歷史典故,來回答你的問題好了,請問劉師姐,大禹和其父鯀,誰的德行高些?」

  「大禹為三皇之一,為了治水曾三過家門而不入,自然是大禹德行高了。」

  韓雲沒有辯解,而是繼續問道:「再請問劉師姐,景帝和武帝誰的德行高些?」

  劉玄機侃侃而談道:

  「漢景帝倡導無為而治,在位時有文景之治,而漢武帝窮兵黷武,為了與匈奴作戰,將文景兩朝積攢下的國力全都揮霍一空,相比較之下,就算漢武帝罷黜八家獨尊我儒道,但自然還是漢景帝德行更高。這麼解釋,不知蕭雲師弟可否滿意?」

  韓雲點點頭道:「劉師姐不虧是聖賢莊的高徒,對歷代先賢的各種事跡如數家珍,信手拈來,韓雲真是自愧不如,佩服佩服,只是師弟我還有一事不明,還請劉師姐請教。」

  「蕭雲師弟但說無妨,我聖賢莊的每月講經向來集思廣益,哪怕在過去百年的靈氣浩劫期間,也是未曾斷絕,至少保證每年一講,本宗,從不會不讓人說話的。」

  在場諸人已經看出了劉玄機和韓雲之間的火藥味,都抱著看好戲的態度在猜疑,到底真言宗的這名弟子是怎麼得罪了劉才女,令向來金口玉言溫文儒雅的劉玄機,竟變得如此刁蠻,言語之間似乎半點情面不留,一定要把這姓蕭雲的小子徹底說服才行。

  「劉師姐既然說景帝要比帝德行更高,不知師姐可知道,當年七王之亂時,景帝為了不給造反七王以『清君側』的藉口,第一時間就將他的授業恩師晁錯給殺了,並且用的還是最為殘忍的腰斬之刑,劉師姐認為這種欺師滅祖的行為,也是德行好嗎?」

  劉玄機鳳眼生威,聲音變得清冷,向韓雲回道:「平復七王之亂是大德,誅殺恩師晁錯一人是小罪,不能因為一時的小罪,就遮掩了景帝的大德行,看來蕭雲師弟還是因為一葉障目而不見泰山了。」

  劉玄機一番反駁說出後,在場諸人紛紛稱好,幾位第一次參加講經,也是第一次目睹劉玄機絕世姿容的青年才俊,為了討好眼前佳人則是將雙手都快拍腫了。

  「哦~」

  韓雲裝作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又追問道:「景帝將恩師晁錯殺死,這是小過,不能遮掩他的大德行。但是當年造成七王之亂的削藩政策,不就是景帝自己同意並且提出的嗎。

  景帝因為自己錯誤估計的藩王對削藩政策的反應,造成了七王之亂,叛亂發生之後,他不想著如何安撫諸王,或者如何平叛戰亂,卻第一時間將自己的老師殺了,事實證明就算殺了晁錯,七王也沒有就此退兵。

  我倒要請問劉師姐了,這不叫慷他人之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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