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雪一時愣住，她久久的望著林陽，都說不出話。

  林陽無奈道：「別演了，差不多了，現在他們肯定以為我要死了。媽的，我傷勢也確實是有點嚴重……」

  方清雪皺皺眉頭，抬手一把將林陽拉了起來。

  林陽想找個乾淨地方休息一下，可望著這一片廢墟，有些嫌棄。

  方清雪抬手給他清理出一片地方，將沙發推起來。

  林陽一屁股坐下去，渾身是血，從乾坤袋中拿出一瓶瓶藥散，先是吞下一顆融元丹，跟著又是將一些藥粉，塗抹到傷處。

  方清雪負手而立，淡淡的看著這一切，開口問道：「什麼時候發現的？」

  「發現什麼？」林陽忙活著隨口說道，跟著他看到方清雪冷冷的盯著自己。

  便放下藥瓶，淡笑道：「是發現你想要自己兒子死？還是發現，你根本不想殺我？反而是想放我一條生路？」

  「你問這些，是擔心別人也發現你的秘密？」

  要是讓樓下那些人聽到這話，恐怕會大為驚愕。

  一直以慈母形象示人的方清雪，居然是想害死自己兒子？

  方清雪對方浩然的寵愛，無人不知！

  虎毒還不食子啊……

  方清雪卻沒有狡辯的心思，只是冷哼一聲：「我自問沒有露出什麼破綻！」

  「是沒有，我先前也沒發現這些，直到……」

  林陽搖搖頭，自然不可能告訴方清雪，自己的重瞳有讀心術，只是意味深長的說道：「你在進門，看到方浩然屍體時候的反應，很不對頭……」

  「你殺我兒子，我要殺你，有什麼不對頭的？」方清雪疑惑道。

  「錯了……」林陽搖頭說道：「你沒有失去過親近的人吧？」

  「在失去親近之人的時候，不是你那種反應的，你的第一反應不該是復仇，而是……」

  說到這裡，林陽微微一頓，似是回憶某些往事，面露悵然之色的說道：「無法接受，只想抱住親人的屍體，希望這一切是個夢境才對。」

  「而你呢？」

  「方浩然都被我給拆成零件了，你的第一反應居然是處理無關緊要的秦怡靈等人。」

  「這就不對了啊……」

  方清雪聞言，思索片刻，點點頭說道：「你說的有點道理，但僅憑這一點，你就能猜出這些？」

  「當然不止。」

  林陽目光審視著她，微笑道：「還有許多，比如你堂堂方家三小姐，我覺得你是個很聰明的女人，慣子如殺子的道理，你應該能懂。」

  「既然懂，你為何會那麼溺愛方浩然？除非……你就是想讓方浩然惹是生非，最好惹到什麼了不得的人物。」

  「你藉助別人的手，殺了他！」

  方清雪一愣，恍然說道：「我做得有點太明顯了。」

  「那倒也也沒有……母親溺愛兒子，人之常情。」

  林陽笑了笑說道：「主要也是剛才戰鬥時，你的表現更不對勁，你先是趕走手下人，然後沒對我下殺手，反而處處留手。」

  「而且你似乎是要刻意搞得戰鬥聲勢浩大，我猜，你是想讓樓下的人誤以為你在下死手？」

  「那不是想留我一命嗎？」

  「當然，秘密這東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不希望被我知道這些，所以你跟我做戲，我也配合你一下，免得被外面人察覺到不對，過後你肯定會找個理由，饒我一命。」

  「不過，我不喜歡當傻子，就隨便跟你推測一下……」

  說到這，他抬眼望向方清雪，微笑說道：「三小姐，看來我的推測都是對的？」

  方清雪被一語道破心中謀劃，頓時陷入長久的沉默中。

  這些事情，她從未跟外人說起，林陽竟在生死之間，就能推測出這些，這讓她深深的望向林陽：「我還是不理解，既然你是剛剛才推測出這些，那你為何敢殺方浩然？」

  「你應該還有什麼後手才對……」

  林陽這些推測，是在自己進場時才有的，先前，他並不知道這些信息。

  那林陽為何敢對方浩然出手？

  她很不解的望向林陽：「你到底還有什麼後手，能讓你這麼自信自己能活下來呢？」

  然而林陽笑了笑，搖頭說道：「沒有後手。」

  「什麼？」

  方清雪愣住了，斷然說道：「不可能！沒有後手你豈不是真的會死！」

  「那就死！」

  林陽的回答簡單有力。

  方清雪一怔，只見到林陽從容平靜的說道：「我又不是神仙，哪有那麼多後手跟理由？」

  「我活得簡單，當生則生，當死則死。」

  「義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這話語很簡單，卻透著對生死的覺悟。

  生死無可避免，那選擇如何死，就體現出一個人的品性！

  而林陽這面對生死淡然與從容的態度，落在方清雪眼中，讓她半晌都沒能反應過來，林陽前途無量，為了幾個平民女子，值得嗎？

  可是她剛要開口，看到林陽堅定純淨的目光，那問題又吞回到肚子裡。

  她目光複雜的望向林陽，那目光中有欽佩，有不解，也有些許的悵然……

  「好一句當生則生，當死則死。」

  「大氣魄啊……」

  方清雪沉聲說道，當初的自己要是有這種氣魄，也許不會逼自己過這麼多年生不如死的生活……

  她目光深深的望向林陽：「不簡單，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你看中我什麼了？」

  林陽聞言，微微一愣，他猜到了一切，但真沒猜到方清雪會說這話！

  你怎麼就看中了自己。

  「誒，不是，等會兒，你想幹嘛？！」

  林陽臉色驚愕，只見到方清雪竟是隨意的抬起手，解開衣服。

  林陽都有點沒做好準備。

  你這是道謝？也不用這麼隆重吧！

  然而下一刻，他微微一愣。

  只見到方清雪露出了白皙的肩膀，但那裡卻有一道妖艷而又詭異的花紋……

  「那是……」

  林陽望去，有些不解。

  「這是家徽。」

  仿佛知道林陽要問什麼，方清雪抬眼，望向他緩緩說道：「不是方家的。」

  「這是方浩然生父家族的家徽！」

  「嗯？」

  林陽眼睛眯起，在方清雪身上印上家徽，這宛如是將方清雪當一個物品對待，代表著方清雪是屬於某個人的私有物品！

  方清雪可是方家之女。

  那得是何等強大的家族，能如此對待她？

  方清雪輕撫著這家徽，面露屈辱與仇恨之色：「這家徽附帶有詛咒之力，那男人想馴服我，他知道我最看重修為境界，就用這詛咒之力鎖住我的氣血，使我修煉比正常人難三倍！以此逼迫我，心甘情願的向他低頭，他就像是在熬鷹！」

  「我打聽過，地宗對此也束手無策……」

  看著方清雪似要說些什麼，林陽微微皺眉說道：「打住！我也不是很關心你遭遇了些什麼……」

  他能看出來，方清雪在方浩然生父身上，遭遇了一些悲慘的往事，心中懷著巨大恨意。

  方浩然的生父似乎很強大，她不敢直接報復，只能用這種算計，在方浩然身上出氣。

  但方浩然在她的算計之下，屠殺無辜，萌萌等人就是因此而死。

  在林陽看來，你要報復就報復，牽連到無辜人算怎麼回事？

  方清雪也是個壞女人。

  林陽對她並無多少好感，對其遭遇也不關心，相比之下，萌萌可比她慘多了。

  「我豈會博取你的同情，我方清雪，不需要任何人同情！」

  方清雪打斷他，目光冷硬的直視著林陽道：「我只是看在你給我幫了忙的份上，讓你知道，你即將遭遇些什麼，其實我真的很不希望這個人是你！」

  她欣賞林陽，如今林陽又幫她殺了兒子，她這才勉強告知林陽一些事情……

  事實上，每當方清雪回憶起往事，哪怕過去許多年，心中都有些微不可聞的憤怒與顫抖。

  那是她心中永遠的傷疤，今日為林陽而打開！

  可此時，林陽搖頭嗤笑道：「杞人憂天，方浩然被扔在這裡，看來在他生父眼中，應該也沒那麼重要，所以現在，應該是你們方家那個地宗先來殺我是吧？」

  「你什麼意思？」

  方清雪微微一愣。

  「字面意思，你聽不懂？」

  林陽淡淡說道。

  「你的意思是，你能應付地宗追殺？你有沒有搞清楚狀況？」

  方清雪看林陽這等態度，頓時有些憤怒了，什麼叫就一個地宗？

  他難道就不知道，一個地宗就能要了他的命？！

  可此時，她望著林陽那淡然的目光，似乎好像真的不在意自己那點往事，也不關心，他又招惹了多大的勢力！

  那可是讓自己都無法反抗的力量！

  可正當她要說些什麼的時候。

  林陽擺擺手說道：「懶得跟你多說，沒什麼事你走吧，我要療傷了。」

  「你！」

  方清雪氣極，那可是自己都被壓得喘不過氣的勢力，林陽怎麼還這麼淡然？

  他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還是說他另有底牌？

  「我不會出手幫你，也幫不了！」方清雪皺皺眉頭說道：「你說我無情無義也好，說我慫也好，我已經忍了這麼多年，一直積蓄力量，我要等到我力量足夠那天，再來反抗。」

  「在我有足夠力量之前，不會為你半途而廢！」

  「最多等我成功之日，會在你墳墓前給你敬一杯酒而已！」

  在她看來，這也許就是林陽的想法，自己救了他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他指望著自己會為他從中斡旋？

  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