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都是古董文物工作者，大都知道死鑒二字的意味。
現代社會發展，這種鑒寶的方式極為少見。
但江湖在，死鑒就一直存在。
幾年前，就有一位專家，砸了對方的估價136萬的田黃印章，當天夜裡從十幾層樓的樓頂，一躍而下，還上了新聞。
林楓用這種方式鑑定，如果不能讓所有人信服，要麼他自己賠償對方一個億的損失，要麼，他拿著自己的性命相抵，但在現代社會，他死後不代表他就不用賠償了，他的家人，一樣要賠償對方損失。
如此局面，即便是陳老，也有些擔心。
他立即過來，低聲跟林楓道。
「林小友，此事，你要想清楚啊！」
「死鑒，不可輕用！」
然而，林楓表情風輕雲淡。
他只道二字。
「沒事。」
嚴權面目扭曲猙獰，他盯著林楓冷聲反問。
「沒事？」
「很快你就有事了！」
說完，他又直接看向孫富孫大師，給他了一個眼神。
孫大師如同提線木偶一般，立即站起來，道。
「林先生，這兩件唐三彩藍釉馬，我已經認認真真的鑑定過了，的確都是真品無疑，大開門的寶物。」
「你現在，用死鑒的方式，砸碎這兩隻唐三彩藍釉馬。那麼，你的意思就是說，這兩隻唐三彩藍釉馬是贗品，空口無憑，你需要拿出足夠的證據，來證明這兩件唐三彩藍釉馬的贗品特徵，讓所有人完全信服才行！」
「否則，死鑒的後果是什麼，你清楚！」
嚴權接著孫大師的話，反問。
「林先生，你能拿出來嗎？」
林楓沒有說話。
他蹲下來，在地上那些碎片之中，尋找了起來。
嚴權卻是不怕了，因為現在東西都已經毀了。
而且，這兩件唐三彩藍釉馬，嚴權敢拿出來獻寶，是因為，從陶器底部取樣經過了科學的認證，陶片成分都與真品沒有區別，就算摔碎了，從斷茬兒上看，也沒有贗品特診。
如此，林楓根本不可能拿不出有力的證據來！
死鑒，不過是林楓在為自己挖坑而已！
嚴權坐下來，得意的品起了普洱茶。
茶煙裊裊。
他甚至還贊了一句。
「不錯，的確是好茶！」
「諸位，大家不要緊張，都坐下，這麼好的茶，不喝就浪費了！」
遇到這種情況，其他人哪裡還做得下來。
不少人都在擔心林楓的處境。
死鑒的結果，恐怕這個年輕人承受不住，他們甚至在想，幾年前那人從高樓上一躍而下的慘劇會不會重演。
然而。
他們都不了解林楓。
如果沒有足夠的把握和膽識，他自然做不出這樣的事。
林楓的眼力，異於常人。
在別人看來，這地面上，就只是一堆唐三彩古董的碎陶片而已，每一片都是那樣，沒什麼區別。但是，大約在觀察尋找了十幾秒之後，林楓就從地上，還有展台上分別找了幾塊陶片。
「這些陶片，就是證據。」
林楓說了一句。
這讓嚴權有些擔心，他下意識的看向林楓這邊，甚至，低聲問孫大師。
「孫先生，他手上的陶片，有什麼問題？」
孫大師仔細的看著。
「沒有問題啊，就算是摔碎了，斷茬兒上，陶片的熟舊感，也是真品特徵。」
其他所有人，也都在看著林楓手中的碎陶片。
武鎮山和陳方距離最近，他們也都在仔細地看，可是，他們看到的也都只是古陶器的熟舊感，老物件的年代感，為什麼林楓會說，這幾片，就是證據，而不是其他的碎片？
林楓並未立即解釋，他只是拿起兩塊陶片，將其拼接了起來。
拼接起來之後，可以看到，那是一塊藍釉，應該是馬背的部分。
這也沒有問題！
然而。
林楓完成拼接之後，並不是讓在場的人看那兩塊陶片，而是把兩塊陶片翻到了背面。
背面是白色的陶土素胎。
唐三彩器物的內膛，大都是這樣的。
但是，這兩片陶片的後邊，卻能夠清晰的看到，一串數字。
。
這是阿拉伯數字，雖然是手寫的，但卻寫的非常規整，與現代列印出來的宋體數字，別無二致。
也就是說，阿拉伯數字，出現在了唐三彩藍釉馬內膛上。
這對嗎？
林楓把這兩塊陶片，遞給武鎮山，讓他保管。
接著，林楓再把另外三塊唐三彩碎瓷片，也拼接了起來。
這些碎片，是從地面上找到。
拼接之後，翻過來，看背面一樣也雕刻著一串數字。
。
除了林楓之外，現場根本沒有人知道這一串數字，是什麼意思。
拿著這些陶片，林楓再問嚴權。
「唐三彩藍釉馬的碎陶片上，出現了阿拉伯數字。」
「你覺得，你這件唐三彩藍釉馬，還是真品嗎？」
林楓問出這話，旁邊其他人都議論了起來。
的確，瓷器上出現這種數字，給人的感覺十分突兀，雖然藏在內膛之中，但這肯定是有問題的。
嚴權盯著林楓，咬牙道。
「陶器的內部，為什麼不能出現數字，難道，古代就沒有阿拉伯數字嗎？難道，古代的工匠，就不能把阿拉伯數字，給寫在唐三彩的內膛之中嗎？」
「我這唐三彩藍釉馬，完全就是真品！」
「無知！」
林楓忍不住道了二字。
嚴權氣得瞪大眼。
而林楓繼續說。
「你可以去查查歷史，這是常識，唐代阿拉伯數字根本就沒有傳入中原，更不可能普遍應用，更不可能出現在陶器的內部。」
這話說出來，在場的那些人，紛紛點頭。
畢竟都是做古董文物的，這個常識，他們都知道。
實際上，阿拉伯數字一直到清朝末期，才逐漸得到認可，廣泛應用的時間，就更晚了。
嚴權看向孫大師，低聲道。
「孫大師，您說句話啊！」
孫大師額頭上的冷汗都下來了，都這樣了，他還能說什麼，這串數字，相當於直接把這對唐三彩藍釉馬給判了死刑，他不能睜著眼去說瞎話啊！
嚴權看孫大師都說不出話來了。
他咬著牙道。
「就算有數字，也不能完全證明我的唐三彩藍釉馬是贗品！」
「說不定，這兩件文物就改變了歷史，改變了大家對阿拉伯數字傳入中原時間的認知！」
林楓一笑，反問。
「你知道這串數字，是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