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之曲》脫胎於嵇康版《廣陵散》,但經過韓東的改良之後,琴簫合奏版比原來的《廣陵散》情緒更加飽滿,意蘊內涵也更加深厚,雖然說這幫西方人壓根就不知道嵇康是誰,也不知道什麼是魏晉名士風骨,更不懂「宮商角徵羽」,但他們依然從這首曲子中獲得了足夠的情緒體驗。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一本精彩的書,也都有各自的失落,憂鬱,彷徨,以及不曾達成的理想,聽到這首曲子,將人生中這種失落,憤懣,憂鬱,悲傷的情緒統統化作殺伐激烈驚天動地的心靈吶喊,一次性地得到釋放,所以一曲既終,每個人都感到神清氣爽,仿佛人生從來不曾這麼美好過。
這首曲子最值得人稱道的地方,就是它的受眾廣泛性,無論是世界頂級的音樂大師,還是根本不懂音樂的販夫走卒,都能從中感受到那種磅礴的情緒,都能聽出屬於自己的感悟。這和大部分西方古典音樂的曲高和寡完全不同。有很多古典名曲,只屬於少數精英階層,大多數普通民眾即便是想聽,也根本聽不出什麼門道來,最多也就是去湊個熱鬧,回來和朋友們吹噓:哦,我去聽了貝多芬的第九交響曲,如果你問他這首曲子究竟講述一個什麼樣的故事,想表達一種什麼樣的情緒,他多半是回答不出來的。
但這首《笑傲江湖之曲》卻完全不同,不光是金色大廳內的聽眾被徹底征服,全世界在電視機前以及網絡上觀看直播的人們,全都被震撼到了!每個人都覺得,跟著這首曲子,他們又重新經歷了一遍人生,嘗遍了人生之中的無奈,悲傷,憂鬱,哀愁,然後在激烈的情緒宣洩中,精神層次得到了升華!
不僅金色大廳沸騰了,全世界都跟著沸騰!這就是仙樂的力量,這就是靈魂奏鳴的魅力!
金色大廳內的掌聲和歡呼聲逐漸平息下來,但大家依然站著,沒有人肯坐下,每個人凝視韓東的目光都像是世界上最虔誠的教徒在瞻仰他們的神靈,充滿了狂熱的敬仰和崇拜!
施瓦茨先生擦了擦眼角的淚珠,這個德意志老頭有點語無倫次了:「韓先生……這……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內心的感覺……首先……我要為此前的不敬向你道歉……我本來以為,你很狂妄,但是現在才發覺,這不是狂妄……你只是說出了真相而已……事實上,我們這些人坐在評委席上,其實相當惶恐……因為我們根本沒資格給你打分,你的音樂,是我一輩子都在追求但永遠無法達到的層次,那是屬於『神』的層次!我為此努力了一生,但最後覺得,只有上帝才能夠做到通過音樂和所有聽眾產生靈魂共鳴,凡人是不可能做到的,但是你改變了我這個認知,我非常感激你,因為在我有生之年終於可以聆聽『靈魂共鳴』的音樂是什麼模樣,請允許我,一個終生追求音樂的信徒,向你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施瓦茨先生說完這番話之後,居然低下他屬於日耳曼民族天生高傲的頭顱,給韓東鞠了一個九十度的深躬!
施瓦茨是當今古典音樂界最德高望重的大師,桃李遍天下,周圍的評委即使不是出自他的門下,多多少少也是有點關係,或者對他非常敬仰,見他們最推崇的大師都行如此大禮,他們也跟著鞠了一躬!
現場的觀眾再一次鼓起了掌,他們不僅聆聽到最神奇的音樂,還親眼見證了樂壇的一段佳話,這個年輕的華夏人,用一首民族樂器演奏的樂曲,征服了維也納,征服了歐洲,征服了整個世界!
現在再回頭看他賽前的豪言,那根本就不是狂妄,只是對於自身實力的一種自信。而且他身上那身白色長袍,讓看慣了西裝革履的西方人本來覺得有些彆扭。但是一曲既終,所有人都覺得,也只有他身上那件飄逸的長袍,才配得上他演繹的樂曲,西裝革履燕尾服之類的服裝,和這首樂曲相比,的確是太過普通了。
「諸位謬讚了!」韓東很有風度地還了一禮。
賽前,當所有人都看扁他,輕視他的時候,他表現出來的是對自己實力的強烈自信,用狂傲和凜然正氣回擊這些人的蔑視,但當所有人都被他征服,對他頂禮膜拜的時候,他沒有得意忘形,也沒有秋後算帳,而是出乎意料地謙遜,這樣的態度讓包括施瓦茨先生在內的音樂大師們頷首不已,這個年輕人不僅具備當今世界最頂尖的音樂才華,還擁有自信,謙遜,海納百川的品格。
「韓東先生,我有一個請求,不知道您能否答應,」施瓦茨先生的語調已經接近卑微了,「我很想聽聽,您用我們西洋樂器演繹『靈魂共鳴』的樂章……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聽聽,我為之追求了一生的境界,到底是怎麼個演奏法……這只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一點小小的要求,希望您能滿足……」
施瓦茨先生已經感受到,韓東對於自己的民族文化有著強烈的自豪感,唯恐自己提出這個要求讓他不快,所以還特意解釋了一下,就差說「您就當我們是學生,教教我們吧。」他眼巴巴地看著韓東,唯恐這個年輕人拒絕他的要求或者說:對不起,我不會演奏西洋樂器。
韓東聽到這個要求,微微一笑,回頭問身邊的那位美女主持:「這不屬於比賽單元應有的程序,你們覺得可以嗎?」
那位美女主持忙不迭地點頭,急切道:「可以可以,不信我們問問觀眾……」她將手中的麥克風對準台下的觀眾,大聲問道:「要不要韓宗先生再來一首?「
「要……要……要……」
「再來一首,再來一首……」
觀眾們的聲音如潮水般響徹金色大廳,他們個個臉色發紅,激動地幾乎要跳起來,剛剛那樣的神曲讓人回味無窮,如果能再聽到這種水平的演奏,誰不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