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姬太發急忙解釋：」老臣惶恐，哪敢和貴妃娘娘爭執。長安街是雍京城最繁華的街道，人流量很大，軍隊杵在這兒肯定不合適，陛下您看，這條道都堵成什麼樣子了。所以就斗膽，想和貴妃娘娘說個情，把金犀獸交給老臣帶走，交通擁堵的情況馬上就會解決了。老臣好歹也是吃朝廷俸祿的，能夠為陛下分憂，是老臣的分內職責。」
韓東看著這老傢伙，一臉玩味的表情。
明明是想搶走罪證，居然說的好像是自己多認真負責一樣。老小子可真夠無恥的。
「疏導交通，好像是雍京府路政司負責的吧？梁王來做這件事，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如果這點小事都需要王爺來做，那還要路政司的司長有何用？乾脆撤了他的職吧。」韓東佯怒道。
「沒必要沒必要，都是吃朝廷俸祿的，誰做都是一樣。為陛下分憂，為百姓解決困難，是臣子應盡的本分。」梁王擦了擦額頭的汗。
好巧不巧，路政司的司長，就是梁王的小舅子，是他托關係安排上去的。如果因為此事被韓東撤了，買官的錢不是白花了？
侯震翻了翻白眼。如果不是給你的紈絝兒子擦屁股，哪怕雍京城堵成麻花，你個老狗要是多看一眼就算老子輸。
韓東臉色一冷，沉聲道：「看管好金犀獸的命令，是朕下的。別說是樂穎，就是皇后娘娘在此，也不能罔顧聖令，擅自放走金犀獸。朕聽說，有人視帝國律法為無物，騎著金犀獸在鬧市之中橫衝直撞，造成上百人受傷，十餘人傷重不治身亡。如果不是姬貴妃和忠勇伯出手，一位懷胎七月的孕婦和她七歲的女兒便會命喪當場。朕想問一問梁王，這位踐踏帝國律法，踐踏百姓生命和尊嚴的混帳東西，他是誰？」
人皇的臉說變就變，周圍的空氣都跟著冷了下來。姬太發父子只覺得一股無形的壓力，如山嶽一般撲面而來，呼吸都變得艱難了。
姬太發艱難地咽了口唾液，顫聲道：「啟稟陛下，那位騎著金犀獸的混帳東西……正是犬子姬春雷。不過，他之所以這樣做，其實是事出有因。老臣的長女姬秋苓從小就被青雲宗看中，收為內堂弟子。三年前，老臣便把春雷也送了過去，跟著長姐修長生之術。前幾天他剛從宗門回來，他的授業長老心疼孩子，便把宗門的金犀獸借給他，一方面是為了保護他的安全，另一方面，金犀獸腳程快，路上不耽誤時間。沒想到，金犀獸常年養在深山，乍來到雍京這樣的雄城，被大量的人流驚到了。所以才在鬧市狂奔不止，犬子使盡渾身解數都控制不住……」
「沒錯，當時的情形就是這樣的。金犀獸是二階妖獸，而我只有鍊氣期的修為，掌控不了它。再加上我和它並不熟悉，所以它也不聽我的話……」一旁的姬春雷打蛇順杆上，跟著父親的話頭解釋道。
「啪」，韓東隨手甩了一個大比兜，將姬春雷抽得原地轉了720度。
「讓你說話了嗎就隨便插嘴？沒規矩。」韓東淡淡道。
他的語調雖然淡淡的，但渾身上下洋溢著強大的氣場，立刻就把姬春雷震懾住了。他捂著臉頰，呆呆地望著韓東，眼神中逐漸湧現出畏懼的神色。
當年橫行雍京的王世子，在韓東面前成了乖乖鼠。
梁王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眼睜睜看著兒子被打，愣是沒敢多說一句話。
「梁王，你的意思是，因為金犀獸受驚，才在鬧市之中衝撞人群的，是這樣嗎？」韓東的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能看到人心深處。
「是。」梁王沉聲道。
「可是朕得到的情報，卻不是這樣，」韓東徐徐道：「據現場目擊的人說，當時姬春雷騎在金犀獸上面，沒有任何約束座駕的動作，反而一個勁地催促金犀獸，跑快點，再跑快點。把來不及躲避的人們撞飛後，他沒有絲毫愧疚，反而還哈哈大笑。在金犀獸即將撞上孕婦母女時，他不僅沒減速，反而揮起長鞭意圖毆打，嫌人家擋住了去路，觸他霉頭。凡此種種，梁王你怎麼看？」
「陛下，道聽途說不可信啊，」梁王一臉沉痛，「帝都的百姓嘛，您也知道的，天生就對我們這些勛貴之家懷有天然的敵意。但凡勛貴家的人呼吸聲大了點，就能誇大成暴風海嘯。俗語說君子可欺之以方，陛下是君子，可別被那些刁民騙了。」
「梁王，朕倒有一事不明，為何帝都的百姓會對你們抱有敵意呢？」韓東淡淡道。
「這個……大概是人性之中的惡吧。他們自己日子過得不好，就嫉妒比他們過得好的人。」梁王沉吟道。
「沒想到，梁王還懂人性啊。」韓東嘴角微掀。
姬太發愣了一下，怎麼感覺這小子在罵人呢？這是在影射我不通人性？
這話他沒法接。
「朕來替你剖析一下吧，」韓東徐徐道：「其實在大周開國之初，百姓對於姬氏皇族是很愛戴的，因為他們把天下人從軍閥混戰的局面下解救出來，成立了統一穩定的王朝，讓百姓不再受戰亂之苦，能夠休養生息，安穩生活。這個時候，姬氏先祖，是解救萬民的屠龍少年，是所有人心中的大英雄。然而，上千年過去了，經過長時間的繁衍生息，姬氏皇族枝繁葉茂，人口暴漲。但因為是皇族，從上到下都不事生產，全靠老百姓上繳的賦稅供養。按理說，百姓是你們的衣食父母，理應感恩。可是你們又是怎麼做的呢？你們覺得自己高高在上，老百姓就命如草芥，想打就打，想殺就殺。還縱容你們的後代，肆意踐踏民眾的生命和尊嚴。當年的屠龍少年，他的後代，都成了吸食百姓血肉的惡龍！請問，像這樣的皇族，百姓敵視你們，冤嗎？
「另外，你自己也知道百姓的生活遠不如你們滋潤，甚至差距越來越大。根本的原因是什麼，你想過嗎？那是因為，你們的後代越來越多，越來越窮奢極欲，這麼多人趴在百姓身上吸血，他們是真的養不起了。這也是朕堅持要變法的原因。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百姓會越來越艱難，而你們會越來越富裕。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樣的悲慘局面，遲早會出現。朕既然做了個這個人皇，就決不允許自己治下出現這種慘絕人寰的事。所以，變法勢在必行，你們理解，那就跟著朕一起走，如果不理解，那也是你們自己的選擇。歷史潮流浩浩蕩蕩，絕不會因為幾個跳樑小丑阻攔，就改變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