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回信

  這兩年多來,姜韶華一直和宮中保持書信往來。鄭太皇太后不必說,便是太和帝那邊,每個月至少寫一回信。

  太和帝對姜韶華這個堂妹也格外另眼相看,便是朝事再忙碌,也會寫回信,內容或長或短罷了。

  這一次,太和帝卻未回信。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太和帝在病中,無力執筆。

  姜韶華眉頭微蹙,和陳長史交換了一個眼神。

  崔渡立刻道:「郡主和陳長史有事商議,我先回去了。」

  姜韶華點點頭。

  陳長史心裡暗暗滿意。崔渡最大的好處,就是對政事權斗這些事不感興趣。這等細節,裝是裝不出來的。

  待崔渡走後,姜韶華拆開信,匆匆瀏覽一遍,眉頭稍稍舒展:「我要進京一事,太皇太后娘娘已經允了。」

  陳長史也隨之鬆口氣:「宮中內外流言紛紛,安國公被彈劾,閉門不出。皇上又在病中,太皇太后娘娘日子也不好過。郡主這時候要去京城,給太皇太后娘娘撐腰出主意,娘娘自然樂意。」

  陳長史眼明心亮,將鄭太皇太后的心思都說中了。

  姜韶華眸光閃動,低聲道:「娘娘需要我出力,我也需要娘娘張目撐腰,各取所需罷了。」

  「明日一早,我就啟程去京城。」

  這半個多月里,姜韶華早已令人收拾打點好行裝。隨行人員也不打算帶太多,帶上兩百親衛,再有陳瑾瑜隨行,便足矣。

  第一次去京城,張揚高調,雷厲風行,是為了立威。

  此次再去,情勢大不相同。越是實力強勁,越是要低調。

  這都是早就商量好的事,事到臨頭,陳長史心裡有些不踏實:「現在路上不太平,朝中情勢也不明朗,郡主還是多帶些人手吧!」

  姜韶華淡淡道:「不必了。我這一路快馬去京城,人多了行動不便。再者,朝堂混亂不明,親衛帶得再多也沒用處。京城內外有十幾萬軍隊,我又不是要去打京城,帶多少人去做什麼。」

  陳長史:「……」

  陳長史哭笑不得:「郡主,這玩笑開不得。」

  姜韶華扯了扯嘴角,眼裡卻沒什麼笑意:「我不是在開玩笑。」

  「京城兵力充足,不會出大亂子。北方邊境就不好說了。柔然人擄劫彭城,嘗到了甜頭,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再次進犯。說起來,我其實更憂心此事。」

  陳長史沉默片刻,低聲提醒:「去京城後,郡主就別說這些了。左大將軍被問罪一事,從頭至尾都有太皇太后和鄭家父子在推動。現在事情已成定局,范大將軍也做了邊軍主將。郡主再提此事,只會令太皇太后惱怒不快。」

  姜韶華無聲嘆息:「我也就是在陳長史面前說說罷了,放心吧!到了京城,我會盡力克制,不惹麻煩。」

  頓了頓又道:「我這一去,少則兩三個月,最多半年,就會回來。王府一應事宜,就都託付陳長史和馮長史了。」

  馮長史沒在,陳長史便帶著老友那一份一同應下:「郡主放心,臣和馮長史一定齊心合力,打理好王府事務。」

  姜韶華點點頭,又道:「我和長寧伯定親一事,繼續進行。我的庚帖,收在章媽媽那裡。需要的時候,讓章媽媽取來就是。」

  ……

  隔日一早,姜韶華領著兩百親衛啟程。

  一眾屬官在門口送行,尤其是崔渡,最是依依難捨。要不是當著眾人的面不便冒失唐突郡主,怕是早就攥著郡主的手了。

  姜韶華也有些歉意,低聲對崔渡道:「我本來打算定親舉辦得隆重些。可京城出事,我放心不下,不能不去。對不住你了。」

  就像新婚便拋下妻子遠行的丈夫一般愧疚。

  崔渡豁達敞亮,張口應道:「定親就是個儀式,隆不隆重都不重要,只要我們定了親,立了婚約,就足夠了。」

  這也太懂事了!

  陳長史馮長史等人紛紛投去讚許的目光。

  崔平也在心裡給長寧伯豎起一個大拇指。怪不得一眾來求親的世家公子紛紛鎩羽而歸。就憑著這份大氣懂事,足以令郡主青睞了。

  姜韶華眉頭微微舒展,沖崔渡一笑:「等我回來。」

  崔渡用力點頭。

  姜韶華忽地伸手,在眾目睽睽之下抱了崔渡一下。崔渡先是一驚,旋即紅著臉摟住郡主的纖腰。

  一旁的盧玹抽了抽嘴角,忽然生出了身為父親的惱怒,「你們兩個在做什麼」差一點就脫口而出。

  至於其餘人,很有默契地各自轉頭,只當沒見這一幕。

  短短片刻,姜韶華鬆手,後退一步,輕聲道:「保重!」

  崔渡鼻間忽然有些酸:「郡主珍重!」

  然後,目送著郡主騎上駿馬遠去,煙塵四起,一行人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

  他喜歡待在田莊裡,不愛東奔西走,更不愛勾心鬥角和人應對周旋,當然,也沒那個能耐本事。他從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好,直至此時此刻,他忽然生出愧疚自責。

  如果他能厲害能幹一些,能為她分擔一些,她是不是就不必這般辛苦了?

  「你留在南陽郡,培育出高產量的糧種,讓百姓們填飽肚子,令南陽郡糧食富足。這便是對郡主最大的好處。」

  耳畔響起陳長史溫和的安撫:「朝堂爭鬥,非你所長,不必自責。」

  崔渡回過神來,看向陳長史:「我就是心疼郡主,要負責南陽郡的百姓,要為整個荊州和平州操心,現在還要為朝堂諸事煩憂。」

  能耐越大,責任越大。

  還有一句話,叫欲戴王冠,先受其重。

  郡主有胸襟有抱負有野心,行事就不能只圖自己輕鬆愉快。明知是渾水,也得去蹚個深淺。

  陳長史心裡暗暗唏噓,面上笑道:「放心,郡主能應付得來。」

  馮長史對郡主同樣深具信心,張口便道:「郡主去忙正事,大傢伙也別閒著了,各自回去當好自己的差事。別因為郡主不在府中,就懈怠了。要是出了岔子,我和陳長史都饒不了他。」

  楊政心裡不服,說話就說話,瞥他一眼是什麼意思?以前他是愛喝酒偷懶,現在可是一等一的能臣好嗎?(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