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無恥(2)

  她這話是無心,卻教蔣素素麵紗下的臉一僵,夏研也是捏了捏掌心。只聽蔣丹怯怯道:「我、我自己釀了一瓶蜂蜜。」

  「姐妹們的禮物都這樣好,」蔣阮聲音微低:「可我卻什麼都未準備。」

  「傻孩子,」夏研慈愛的拍了拍她的頭:「娘怎麼會忘了你,今早知道你可能忘了這回事,便令廚房新做了一籃點心,如今天氣冷得很,倒也能放幾日。那點心精緻的很,也不會失了禮數。」

  蔣阮有些詫異,隨即便對夏研道:「娘費心了,這般為阮娘思慮周到,阮娘慚愧。」

  「你我是母女,又怎麼會介意那些。」夏研笑道:「別說胡話了,等見了外祖父母,記得親自將那禮物拿上去。」

  蔣阮頷首。見她這般,夏研放下心來,蔣素素不動聲色的揚唇一笑。蔣儷不耐煩她們的談話,早已將頭扭到一邊閉目養神,蔣丹看了看夏研的臉色若有所思。

  夏侯府與蔣府隔著很遠,且雨天路滑,天色又陰沉。等到了夏侯府門外,其實也不過傍晚,但天色烏雲沉沉,竟似入夜了一般。

  門口的婆子小廝將幾人迎了進去,邊走邊道:「小姐可回來了,老爺和夫人早已在廳中等著了。」

  夏研笑著稱是,待到了夏侯府的大廳,果然富貴琳琅,正首的地方坐著一男一女。男人年過花甲,生的一張和氣的圓臉,嘴角一直翹著,看著如同一尊彌勒佛般。女子看著也不過四十出頭,面色紅潤,整個人看上去珠光寶氣,也親切萬分。

  側首站著兩對男女。稍長一點的男子容貌普通,瞧著不嚴苟笑,身側的女子倒是貌美如花,正是夏家大少爺夏天逸和他的妻子申柔。另一對男女年紀稍輕,男子面目俊朗,目光風流,身側女子容貌卻不及申柔,雖也算的上清秀,卻長臉薄唇,略顯刻薄之相。這便是夏家二少爺夏天才二少奶奶俞雅。

  這兩對男女之間還站著一對少男少女,都不過十三四歲。少女容貌嬌美,身著天藍色彩鳳紋煙紗花軟緞裙,顯得柔美可人。少年膚色稍黑,倒也英俊,只神色間與夏二少爺如出一轍的風流。

  這少女便是夏嬌嬌,夏家大房所出。少年叫夏俊,夏家二房所出。

  此刻這一屋子人都站在廳中,夏夫人首先便喚了一聲:「研兒。」

  夏研笑著應了:「娘。」隨即推了推蔣超與蔣素素:「還不叫外祖母。」

  夏夫人便招了招手,含笑道:「超兒,素兒,上前來讓外祖母好好看看。」

  蔣素素與蔣超依言上前,夏夫人摸著他們的頭,待看到蔣素素蒙著的面紗和蔣超包著紗布的右手時,目光又是一黯。

  「小姑子可回來了,娘這幾日都在嘮叨。」夏家大少奶奶申柔率先道:「許久不見,素兒又變美了。」

  她這話一出,夏研面色不由得僵了僵,蔣素素袖中的手握的緊緊地。夏天逸瞪了申柔一眼,夏嬌嬌的目光卻有些幸災樂禍。

  夏夫人也沒搭理她,卻是夏天才道:「妹妹這次回來準備待幾日?我看多呆幾天罷了。」

  「帶素兒超兒回來見見爹娘罷了。」夏研笑道。

  一直未曾開口的夏侯爺突然道:「大姑娘不是也來了嗎?哪一個是大姑娘?」

  夏研笑道:「阮兒,還不來見過外祖父。」

  一直站在陰影處的蔣阮這才輕輕開口:「是。」慢慢走上前來。

  之前為了刻意給蔣家其他女兒留個下馬威,夏家眾人都故意忽略了其他人只與夏研他們說話。此刻只聽一聲輕柔的回答,自夏研身後走出一紅衣少女,慢慢抬起頭來。

  唇紅齒白,顧盼流連。雖年紀尚小,眉目卻有婉轉風情,竟無一分怯懦與稚氣,如沉澱許久的美酒,開壇即是馥郁。

  夏誠微微眯起眼睛,面上雖帶笑,已然有一種無形壓力逼迫而來,面前少女卻神色未動,依舊淺淺笑著,似乎任何人都不能撼動她挺直的脊背一絲一毫。

  夏誠心中詫異,如今他身居高位,一舉一動都帶有壓迫之氣,雖不至於到達多深的地步,但平常的少女見了,至少也會心中害怕。可蔣阮卻沒事兒人一般,她是不懂還是心機深沉到可怕的地步?

  想到夏研信里的那些話,他對蔣阮又有了一層深的了解,忽而又笑道:「果然是個大姑娘了,將咱們府上嬌嬌都比了下去。」

  夏嬌嬌自看到蔣阮容貌之時,心中便起了一層鬱憤。她本來自持生的美麗,可平時蔣素素已經高她一頭,好容易蔣素素被毀了容,卻又見這個蔣阮容貌絲毫不遜蔣素素。原以為山野村莊養出來的女兒就算容貌不俗,舉止也粗俗,如今看來,卻是貴人風儀一般,襯得她整個人黯然失色。

  夏天才微微一笑:「妹妹,原來你府上還有這麼個天仙般的人物。」

  這話卻是有些輕佻了,連翹微微皺了皺眉,蔣阮卻似沒聽到一般,絲毫沒有羞窘的臉色。此番場景落在夏家眾人眼中,自然又是一番思量。

  便說了片刻話,夏研讓丫鬟將準備好的禮物送上來。蔣素素的帕子自然得到了眾人的歡喜,蔣丹與蔣儷的禮物也得到了稱讚。蔣阮將夏研為她備好的點心盒子交給夏夫人,夏夫人令下人收著了。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今日既然你們也回來了,上個月府里祠堂又修葺了一番,你們便過來為夏家列祖列宗上柱香。前些日子請來的大師說今年夏家有一大劫,需要四月出生的人誠心祈禱一夜才能化險為夷。我聽研兒說阮兒正是陰曆四月初七出生,不知阮兒能否幫外祖母這個忙,在夏家祈禱一夜。」

  連翹開口就想阻止,蔣阮本就算不得夏家人,夏家就算真的有大劫又與她何干。再說去祠堂跪著祈禱一夜,如今天寒地凍,本就是沒安好心的提議,連她都能聽得出來。蔣阮早些年在莊子上身子本就不好,這麼跪一夜,身子不垮也得大病一場。但連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蔣阮道:「若能幫上忙,阮兒定當盡綿薄之力。」

  夏夫人滿意的笑了:「阮兒真是個懂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