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珠去了片刻便回來道:「姑娘,奴婢向院子裡的其他人打聽了一番,原是京城李宰相今日要過來。」她瞧了瞧蔣阮的臉色,有些不安道:「奴婢總覺得這事有些古怪,姑娘要不要推了?」
「不必,」不等露珠說完,便聽見蔣阮這樣回答。她驚愕的朝蔣阮看去,只見蔣阮那雙嫵媚的眼睛輕輕一眯,含笑道:「這樣的故人,我早已想拜訪了。」她語氣愉悅,不知怎麼的,露珠竟只覺得渾身發寒,再看蔣阮的眸中深不見底,竟是霧裡看花一般的模糊。
頓了頓,露珠才道:「既然如此,姑娘可要梳洗打扮?」
「自然如此。」蔣阮微微一笑:「連翹,白芷,你們今日呆在院中替我刺繡,叫書香進來。」
妍華苑中,蔣素素正認真梳洗打扮,昨夜她從蝴蝶嘴裡知道夏研要給蔣阮做媒的事情,心中實在不明白,為何夏研要給蔣阮介紹這樣一門好親事。那李宰相也算朝廷重臣,李安更是青年才俊。一旦想到蔣阮能夠風風光光的嫁入李家,而她名聲盡毀,日後還不知會許給怎樣的人家,蔣素素就心中一陣嫉恨。是以今日她決心要盛裝打扮,她並未見過那位傳說中的李家二公子,若是能讓李二公子傾心,就算毀了蔣阮的親事,她也是極為高興。
蝴蝶一邊替她挽髻,一邊道:「姑娘還是不要出去好了,夫人吩咐要姑娘今日好好呆在屋裡哪也別去,若是出了岔子……」
「誰讓你這麼跟主子說話的,」蔣素素有些不耐煩:「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再多嘴就將你打發出去。」
蝴蝶手上動作頓了頓,不再多說了。
卻說李棟父子來到蔣府,正在大廳與蔣權說話。夏研也出來迎接,李棟粘膩的目光在夏研身上遊走一圈,意味不明道:「蔣大人好生艷福,竟有如此嬌妻。」
夏研身子一怔,勉強笑著應了。蔣權卻是怒火中燒,可李棟本來就是個行事放蕩的主,偏偏拿他無可奈何。只得忍著怒氣道:「今日冒昧相邀,實是認為與李大仁同僚多年,不曾有過交往,實在遺憾。」
「得了,」李棟身子往後一靠,擠滿橫肉的肥臉上小眼眯起:「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蔣大人今日恐怕是有事要商量。不知是何事?」
蔣權沒料到對方如此油鹽不進,更是出言無狀,他一生自持甚高,從未遇到這樣的人,偏偏還得罪不得,只覺得胸中一口鬱結之氣無法吐出,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夏研見狀,連忙上前圓場,笑道:「其實也不是什麼特別的事情,只是聽說李大人府中公子一表人才,又是青年才俊,想著咱們府上的女兒如今年紀也不小,有心高攀,確是腆著臉來相看罷了。」
她將這話說的直白,蔣權忍不住看了一眼夏研,只覺得這個一向如蓮花般高潔的女子如今也會說這般不知廉恥的話來,心中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坐在一邊百無聊賴的李楊一聽此話,咧嘴一笑:「」夫人這話聽著,是想為府上小姐挑相公了?
自夏研說出那句話,蔣權自認蔣府在李家父子面前已經顏面無存,乾脆緊緊閉上嘴巴,拒絕在與之對話。夏研看了他一眼,笑道:「正是。」
李楊也跟著一笑:「不知夫人是看中我,還是看中我二弟?」
「李二公子青年才俊,李大公子也是儀表堂堂,自然都是好的。」夏研笑著將一綹碎發挽在耳後:「只是如今既然李大公子來了,就是與李大公子的緣分。」
李棟緊緊盯著夏研,道:「夫人生的一張巧嘴,又會說話。不知府上小姐是否如夫人一般貌美如花?」
這話卻有些調情的意思在裡面,夏研一僵,蔣權已是忍無可忍,正要出生怒斥的時候。突然聽得一聲脆生生的女聲響起:「母親!」
李楊眼睛一亮,轉頭便朝廳門口看去。只見一美貌少女站在廳門前,白裡透紅的鵝蛋臉,身穿一件山茶黃織金纏枝紋淨面雞心領通袖綢衫,逶迤拖地淡白色折枝花卉月華裙,身披櫻草色提花梅竹菊紋樣碧霞羅玉錦。飄逸的黑髮,頭綰風流別致葫蘆髻,輕攏慢拈的雲鬢里插著壘絲蝙蝠細銀頭花,膚如凝脂的手上戴著一個珊瑚手釧,腰系半月水波腰封,上面掛著一個折枝花的荷包,腳上穿的是鞋子,整個人若仙子一般清麗無雙。
她似乎剛剛看到廳中還有外人,有些害羞的低下頭,想了想,還是走上前去,一張白皙的小臉此刻爬滿紅霞。走的近了,才看到那雙清澈單純的眼睛下面一粒硃砂般的紅痣,當真是如天仙下凡一般的妙人兒。
「爹,娘,」她頓了頓:「素兒不知有客人來了。」
夏研自從看見蔣素素的一剎那整個人都僵在原地,她有些呆滯的轉過頭去看李家父子,果然只見到李家父子貪婪的目光落在蔣素素身上,那若餓狼一般的眼神令夏研都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她當機立斷,立刻道:「誰教你學的這樣的規矩,回屋去!」
她語氣太過嚴厲,蔣素素似乎被嚇著一般,雙眼登時充盈了一汪淚水,她有些手足無措的看向李楊。李楊被那雙眼睛一盯,登時覺得魂都掉了一半,嘴裡立刻道:「蔣小姐也不是故意的,夫人何必責罰。且我與父親也不是外人。」
他話說的放肆,夏研心中已經是焦急萬分。蔣素素皺了皺眉,只聽見李棟也道:「不過是小孩子,夫人也不必太過擔憂。」
蔣素素敏感的覺察到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再看蔣權和夏研的眼神,心下一怯,便道:「如此,素兒先下去了。」說罷也不顧身後人是什麼眼神,匆匆忙忙的跑走了。
待再也看不到蔣素素的背影時,李楊才收回眼神,問道:「那就是府上二小姐,果然聞名不如一見。」
「素兒年紀還小,」蔣權卻是阻攔道:「暫時沒有想過定親的事情。我說的是阮兒。」
夏研連忙幫腔道:「沒錯,素兒性子調皮,其實阮兒性子與容貌才是出落得一等一的好。」
李棟父子對視一眼,李楊道:「不急在一時,我瞧著蔣二小姐確實是個難得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