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川看著她,話里都是咬牙切齒的味道:「這麼說,你一點錯也沒有?」
「那倒不是,」琦曼微微一笑:「不過說到底,我也不過是順水推舟,這背後的籌謀也不是出自於我的手。你既然身為她的忠僕,想來也應該清楚,這事情究竟是誰在背後做手腳了。」
「是蔣阮。」元川咬牙道。
「不錯,」琦曼點頭:「我倒有些佩服她了,從一開始落入我們手中,她就演了這麼一齣戲,為的就是達成現在的一切。到了如今,你且看看,不費一兵一卒,就讓南疆損失了一名聖女,你說這筆帳,該向我討了嗎?」
「你……不是應該保護她的嗎?」元川先是有些疑惑,隨即面上便變得警惕起來:「為何還要她的性命?」琦曼和宣離既然是同盟,宣離要用蔣阮來與蕭韶做交易,在這之前,必然要保證蔣阮的安全。可是方才聽琦曼話里的意思,好似並不關心蔣阮的死活。她難道就不擔心出了什麼事情在宣離面前難以交代?
「宣離和我可從不是什麼盟友,」琦曼淡淡道:「況且我和蔣阮還有些私人恩怨,你既然不怕死,順便也能替我解決了這個恩怨,我為何又要因此而阻攔你。不過我倒是想要問你,你怕死嗎?」
這話的意思幾乎是已經赤裸裸的明白了,蔣阮一死,宣離勢必會要了元川的性命,因為元川壞了他的好事。琦曼雖然與蔣阮有恩怨,可犯不著為了蔣阮放棄自己的性命。這是一場賭博,一端是蔣阮,一端是自己的性命。琦曼認為蔣阮的籌碼不夠,元川卻覺得夠。
元川道:「我只想替聖女報仇。」
「既然如此,」琦曼笑了:「那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不會攔你的。」
元川看著琦曼冷笑一聲:「那就多謝公主了。」說罷轉身離去。他對琦曼也是存了恨意的,只是不及蔣阮那麼多而已,琦曼最多不過是順水推舟了一把,可蔣阮卻是整個事情的主謀。況且丹真在世的時候就想要殺了蔣阮,如今丹真不在,自己殺了蔣阮,也是替她了卻一樁心愿吧。
琦曼看著元川遠去的背影,面上的笑容逐漸淡去。她方才說的話幾分真的幾分假的,蔣阮的確是整件事情的策劃者,可她也不只是順水推舟罷了。那聖旨早在之前她就猜到了沒那麼簡單,並不是因為其他,而是一種直覺。好歹在尚書府她也與蔣阮打過很長時間的交道,蔣阮這個人,越是有事情瞞著,外表看上去越是無懈可擊。可是被擄走本就是一件反常的事情,琦曼猜到蔣阮一定是有什麼計劃,或許那聖旨也有什麼蹊蹺,她什麼都沒說,因為她也想要丹真的命。
只有丹真死了,南疆國日後的皇族才只有她一個名正言順的公主,只有她才能做到高貴不可侵犯的皇家人。
至於蔣阮,琦曼緩緩揚起唇角,為什麼希望她死呢,大概是因為,如果蔣阮死了,那個女人的兒子,也會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苦吧。她可知道蕭韶對自己的王妃可是疼愛有加,痛失所愛這件事情,她就是要報復洪熙太子和向小園,要他們的兒子也嘗一嘗這其中的滋味。
琦曼沒有注意到,屋裡彎著腰掃地的啞巴婢子朝著地下的面孔有一瞬間的凝滯,隨即便又恢復了平日裡略顯痴傻懦弱的神情,端著髒污的水退出了屋裡。
蔣阮坐在榻上,將袖中的安胎丸藏好,這些日子啞婢送來不少這樣的安胎丸,因為並不引人注目,倒是方便藏匿。她也逐漸開始確定,啞婢的確是對她沒有壞心思,這些日子一直幫她打著掩護,以備不被別人知道。蔣阮的身子已經有了好幾個月,漸漸開始顯懷的厲害,就是這樣明顯的舉動之下她都未曾被發現懷了身子,足以可見啞婢和她配合的天衣無縫。啞婢也有意識地往蔣阮的飯菜中添一些補身子的東西,只是做的比較隱蔽罷了。
她方整好袖子,就瞧見啞婢端著一盆清水進來,隨即便掩上門,作勢要替她擦臉。蔣阮倚著最裡面的榻上,即使從窗外看過去,啞婢與蔣阮貼的很近,也沒人看的到啞婢張開的嘴。每次啞婢有什麼話要同蔣阮說的時候,都是利用的這種方法。
「元川要殺你。」啞婢貼著蔣阮的耳朵,聲音十分清淺:「琦曼也默認了。」
蔣阮微微一怔,隨即道:「意料之中。」看上去元川對南疆聖女的感情本就不同尋常,事後只要一找出自己是背後謀劃之人,必然不會善罷甘休。只是竟然琦曼也默認了,倒讓蔣阮有些詫異,她以為宣離和琦曼的盟約已經十分牢固了,現在看來也不盡然。或許換一種說法,琦曼要踏平整個大錦朝,主要目的還是為了要報當年的仇,而當年她最恨的無非是向小園,蕭韶是向小園的兒子,任何可以給蕭韶添堵的事情她都願意做的。
蔣阮心中沉吟,琦曼那些隱忍厲害的手段讓人總是忽略了她的身份,覺得她是一名心狠手辣的南疆人,有極強的大局觀,可卻偏偏忘了她還是一個女人,女人在面對感情之事上,總是會失了幾分理智的。
「你現在很危險,我要怎麼幫你?」啞婢問道。
「不必擔心,最差的莫過於告訴外頭那些侍衛們,元川要殺我這件事。那些侍衛都是宣離的人,奉命來保護我的安全。若是知道元川有心害我,勢必會拼命保護我。」宣離還會想要拿蔣阮來與蕭韶做交易,這樣有價值的籌碼,自然不會被元川毀了去。所以這些人都是宣離派來保護她的安全的,若是元川真的有什麼動靜,自然可以藉助這些侍衛的力量。
「最差的辦法?」啞婢似乎有些明白了蔣阮的意思,仔細一想,卻又不甚明白,就問道:「那你打算用這種最差的辦法嗎?」
蔣阮微微一笑:「自然不是。這種方法雖然可以一時保得了我的安全,卻不能保證一世。況且我的身子越發顯懷,再在這裡呆下去遲早有一日會被他們發現。以宣離的性子,無疑是又加大了籌碼,更何況我怕他做出什麼對孩子不利的事情。這件事情上,我不能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