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終於忍不住,快步上去重重一腳將宣華踢到一邊,怒喝道:「孽子!」他的目光緩緩流轉至赤身的蔣丹身上,突然冷笑一聲:「將這個穢亂後宮的女人給朕亂混打死!」
「陛下……陛下!」蔣丹嚇得渾身都在抖,她後悔自己怎麼會在這時候與宣華顛倒鸞鳳了起來。便是要尋也要尋個隱蔽的地方,今日若不是一時情難自禁,便是皇帝找過來他們也能假意做論經之事,何至於被抓了個正著。怎麼就一時失控了呢。
蔣丹電光石火的想著,猛地想起方才進來聞到的那股醉人檀香,此刻已然消失不見。她在看向站在皇帝身邊的蔣阮,蔣阮唇角含著微微的笑容,仿佛一直都是這般禮貌溫和的笑容,可蔣丹分明就在其中看到了輕蔑和嘲諷。她腦中一片空白,猛地朝蔣阮衝過去,道:「陛下,都是她陷害我的,都是她陷害我的,我和五殿下是清白的!」
「蔣昭儀,」蕭韶開口,聲音冷的像冰一般:「我的妻子可沒有本事將你陷害於五殿下的榻上。」
「蕭韶,你給我嘴巴放乾淨點!」聽見蕭韶嘲諷的話,宣華惱羞成怒開口道。
「閉嘴!」皇帝又是一聲怒喝,宣華這下子什麼話也不敢說了。蔣丹身子一瑟縮,她看向蕭韶,黑衣青年長身玉立,俊美俊美無儔,宣華雖然也生的英俊,也比起蕭韶來遜色的不只一星半點,眉眼冷靜,看向蔣阮的目光卻隱含柔和,尤其是時時刻刻護著蔣阮的姿態,突然就刺疼了她的心。她忽而覺得眼前這一幕是這樣的刺眼,蔣阮憑什麼就能被自己年輕的夫君心疼寵愛,她又哪點好過自己?人與人的境遇怎就差別如此之大?蔣丹心中越是妒忌,語氣就越是不甘,她撲倒在皇帝腳下,哀哀的哭叫道:「不是的,陛下,是她冤枉我,她在這裡下了藥,臣妾與五殿下是清白的,就是在這裡下棋的時候中了招。陛下,陛下您要相信臣妾啊,臣妾待您一片真心……是那香,那香有問題!」她猛然看向一邊垂首不語的慧覺:「你竟收買了國師,你究竟給了他什麼好處?」
蔣阮幾乎要忍不住笑起來了,蔣丹其實這話有理有據,很快聚就能想到其中的關鍵。要是放到往常,或許皇帝會認真的思索她這話,對于慧覺甚至也許會真的報上一絲半點的懷疑試探。可惜蔣丹偏偏是在這個時候說,所有人都只會認為她是窮途末路之下的胡亂攀咬。於皇帝來看只會更加憤怒,認為她是在耍弄帝王。
人要達成某件事情,必然首先要對其有足夠的了解。蔣丹以為成為了皇帝的寵妃,憑藉著皇帝對她的寵愛就能完全明白皇帝的心思,想的也未免太過簡單。伴君如伴虎,帝王心思深不可測,便是前世她也是聽宣離每每說了這樣多的話,也只能勉強摸得個七七八八。
皇帝這個人獨斷專行,認定的事情絕不會有改變。便是這時候蔣丹將事情說得再怎麼沒有證據,皇帝也是不會相信的了。退一萬步,便是她真的拿出了什麼強有力的證據,一個身子污了的寵妃,一個和皇子有染的寵妃,便是被冤枉的,又如何能留在宮中,無論如何,蔣丹這條命,從她被皇帝撞破和宣華顛倒鸞鳳起的這一刻,便已經到了閻王手上了。
不過這還不是結束,僅僅只有一個穢亂後宮的罪名顯然不夠,於蔣丹應該得到的或許更多,蔣阮微微一笑,慢慢的將手指籠進袖中,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
「蔣昭儀,胡亂攀咬是什麼下場,你比我更是清楚吧。」蔣阮姿態閒雅,面上掛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詫異,道:「如你所說一般,我攀咬與你,對我來說又有什麼好處呢?」
蔣丹語塞,一邊的宣華卻終於弄清了此時的狀況。便是到了現在,他也開始明白了自己是中了別人的算計,他雖形式荒唐,今日這般情不自禁卻也實在是有些莫名奇妙的古怪,登時想通了其中的關鍵之處,再看向蔣阮的時候心中篤定必定與其脫不了干係,想到之前的事情,便道:「不對,父皇,兒臣與蔣昭儀的確清清白白,是錦英王妃,就是她,她與十三聯合起來害了太子大哥,如今還想要來陷害兒臣,他們根本就是狼子野心,父皇,您千萬莫要被他們欺騙啊!」
宣華說的情真意切,他大約也知道奪嫡之事自古以來就是每個帝王的心病,便不留餘地的往此處扎針。他想著,雖然不知道蕭韶他們眼下怎麼又出現在這裡,可那箭矢的事情卻是做不得假的,便是蕭韶用了什麼花言巧語暫時緩了身上的疑點,可懷疑深深的扎進帝王的心中,蕭韶還能得了什麼好處去不成?而只要提起還奄奄一息的太子,自然也能點出一二。一個兒子臥床不起,一個兒子被陷害與寵妃勾結,宣沛憑藉錦英王府這個有前車之鑑的反賊之家做出這等事情,的確是情有可原。
宣華料想的不假,他想著至少皇帝會對蕭韶和宣沛有所懷疑。蔣丹也暗暗鬆了口氣,宣華這話的確是減輕了不少壓力,還想要借著皇帝往日的寵愛搏一搏同情,蔣丹眼淚漣漣,只道:「臣妾便是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背叛陛下,若非被人算計何至於此,如今也沒臉見人了,只希望陛下賜臣妾一個全屍,全了臣妾的臉面。可若說主動勾結,這罪名如此荒唐,臣妾不認!」
她做出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蔣丹深知皇帝喜愛的女子身上總是帶著一種不被世家宅院束縛的自有爛漫,仿佛是出自山野中的一陣風,倔強而有生命力。便是當初的陳貴妃也正是因此而盛寵不衰,如今她得皇帝看重,也正是因為勉力讓自己顯得與其他大家小姐不同,此刻她盈盈帶淚,驕傲的昂著頭,仿佛真有幾分寧死不屈的骨氣,如一朵清荷顫巍巍的立於風暴之中,加之容色不俗,確實有幾分獨特的美麗。
可蔣丹有所不知,皇帝之所以喜愛那樣的女子,原因卻是因為當初洪熙太子的太子妃,向小園出身山野,神秘而自由,渾身上下帶著一種宮中世家沒有的靈氣。皇帝尤為欣賞這樣的靈氣,是以後來寵愛過的妃子,多多少少都會有這樣自由爛漫的性子。這樣的性子固然奪目,可那是建立在向小園本身這個人上。蔣丹如今在做這樣的舉動時,便顯得有些東施效顰,不倫不類。讓皇帝心中更加憤郁,覺得她是侮辱了向小園的純潔和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