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心魔(1)

  齊風青睞蔣阮,是因為朝夕相處中被蔣阮的智慧所折服,柳敏喜歡蔣阮,那是因為蔣阮與他有知己之情。只有辜易,從頭到尾,似乎與蔣阮真正的接觸也便是在蔣阮當初剛回京不久的玲瓏舫上那一面之緣。當初他還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明白的富家青年,只因為那美人溫柔而美麗便動了心,以色喜人多不長久,沒想到辜易到了如今還牽掛著。

  錦三一撥長發:「這小公子瞧著挺招人可憐的,姐姐我去安慰安慰他。」說罷也不顧錦二和錦四的阻攔,兀自走了過去。

  辜易方走到一處僻靜的花園,此處人少了些,沒那麼浮躁,心中的鬱悶也消散了不少。垂首看向自己手中的酒壺,剛要再灌一口,手中一輕,銀質的小酒壺便從手中溜走。一個輕佻的聲音從對面傳來:「小公子,一個人喝酒可是很寂寞的,要不要姐姐陪你?」

  辜易抬眼一看,正對面卻是一個年輕女子,生的也算嬌美,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有一種成熟的風情。她一笑,仰頭將酒壺對準自己的嘴巴,一小股晶瑩的瓊漿玉液就這麼倒進她的嘴裡,她的動作隨性而嫵媚,完了一抹嘴巴,被酒液浸過的嘴唇紅潤潤的,顯得分外亮澤。

  辜易先是被這美景驚得一愣,隨即明白過來,臉漲得通紅,道:「哪裡來的女子,好不知規矩!」

  他雖喜愛美人,可青睞的美人一向是溫柔若水的,譬如說幾年前蔣阮那玲瓏舫上的驚鴻一瞥,年少時的愛戀雖然瞧著並不鄭重,卻永遠的鐫刻在心中,帶來的感動也並非一言一語可以說情。眼下他心中正是愁悶,突然瞧見這樣一名女子,美則美矣,行事太過放肆,心中便生了不滿。

  「你這話可不厚道了,」錦三嘻嘻一笑:「我是看你今夜心中苦悶難消,特意與你來說說話安慰你的,你卻這樣對我,實在有些說不過去吧。」

  「什麼苦悶難消,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辜易皺了皺眉,就要繞過她走出花園。不想接下來便聽到女子狡黠的聲音:「不知道嗎?你不是喜歡新娘?看她嫁人心中難過麼?」

  她說話聲音清脆而快速,似乎又含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惡意,卻絲毫不壓抑自己的聲音,在安靜的花園裡驀地顯得十分突兀。辜易嚇了一跳,有種被戳穿心事的心虛和憤怒,當下便否認:「胡說八道。」

  錦三聳了聳肩:「原來你不喜歡新娘啊,沒事,我與新娘不巧有那麼一點熟識,大約能說上一兩句的,我想日後提起辜公子來參加婚宴卻跑到花園裡和悶酒,新娘想來也會懷疑是不是自己哪裡做的不好。」她笑的無辜:「當然,這和小公子你也是一點關係也沒有了。」說罷轉身就要離開。

  「你站住!」眼見著對方真的要走,辜易終於忍不住怒道。雖然十分不相信這行事奇特的女子和蔣阮竟是熟識,可此事萬萬不能被蔣阮知道的,辜易便按捺下心中的惱火,道:「你到底想幹嘛?」

  錦三一撩長發,回頭拍了拍辜易的肩膀,她個子只到辜易肩膀,偏偏這一拍肩膀還拍的豪氣干雲,仿佛是大姐姐拍小弟弟一般的,她笑眯眯道:「不要緊張,我說過了,我只是來與你解悶的。今夜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大可與我說一說,說完了後你也開心,我也開心,豈不是大家開心?」

  辜易:「……」

  前方的酒席到了酒過三巡,也差不多席開人散了,廳中到底是一片杯盤狼藉。有些遠道的早已乘了馬車離開,便是關係好些的,此刻也打算打道回府。蔣信之站在廳中,還想去洞房瞧一瞧蔣阮的,林管家見狀,立刻拉著他的手道:「大舅少爺,您看這天色不早,今兒個用過飯,咱們還有特別的安排,走走走,錦二,還不過來扶著大舅少爺,沒見著人喝多了。」

  蔣信之酒量雖說不是千杯不醉,倒也沒有林管家說的那般不濟,登時便道:「我去瞧瞧阿阮。」

  林管家心中就差怒罵這大舅少爺的眼力勁兒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哪有洞房花燭夜大舅少爺跟著攙和進來的。心中雖然這般想,可是終究不敢表現出來,誰都知道少夫人護短的很,那大舅少爺在少夫人心中就是不能觸碰的寶貝。錦二錦一過來一左一右的攙扶著蔣信之,林管家道:「哎,舅少爺,老林明白你的感受。看著別人雙宿雙飛自個人形單影隻心中不好受吧,看咱們舅少爺一表人才怎麼就身邊缺兩個人伺候呢。不是老林吹噓,這方面老林的經驗確實比較豐富,這不,今兒個為了舅少爺,老林特意去百花樓安排了一處百花開,今兒個舅少爺想摘哪朵摘哪朵,就是想摘回家都是可以的。」他拍了拍蔣信之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花開時節堪須折,莫道無花空折枝。」

  蔣信之:「……」

  這頭打發了蔣信之,那頭的新房卻是分外安靜。因著蕭韶自己的性子,竟是沒有一個人敢前來鬧洞房。蕭韶走到門口,天竺正要去稟告,蕭韶便揮了揮手讓她出去,連翹和白芷幾個也斷沒有再呆在這裡的道理了,露珠本想叫醒蔣阮,蕭韶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露珠便什麼話也沒說退了出去。

  蕭韶一進去瞧見的便是蔣阮睡在床榻上。她倒是心大,蓋頭早就拋到了一邊,大約怕是弄花了鳳冠,睡得姿勢有些小心。髮絲微微有些凌亂。而伏在枕上的面容美艷絕倫,閉眼的時候長長的睫毛垂下來仿佛展翅欲飛的蝴蝶,小巧的鼻,紅潤的唇若雲霞剪下的一抹顏色,肌膚好像白雪般清透瑩潤,新房裡熏著銀絲碳,微微的熱意上涌,襯得她的臉龐爬上兩絲紅暈,竟是比不擦胭脂還要來的艷麗幾分。

  見慣了她總是疏離而冷漠的眸,閉著的時候卻溫順而妖媚,仿佛不知從哪裡誤入人家房中的妖精,走的乏了順勢睡在花床之中。香艷而美麗,教人不忍驚動。事實上,蕭韶果真也沒有驚動。他瞧蔣阮睡得香甜,看著一邊的花燭還有些時候才得燃盡,乾脆便令人打了水來,先去洗淨身子了。

  那外頭守著的丫鬟們也沒料到蕭韶這麼早早的就要了水,一時間還有些奇怪,不過主子的命令自是不能違抗,所以很快就打來熱水。蕭韶繞到屏風後,換下衣裳,兀自沉在巨大的木桶中,垂眸不知道想些什麼。